“烏鴉...”
旱魃驚訝的看着手中羽毛,而我卻驚訝的看着師傅旁邊,哪裡此時站着一個人。
他穿着黑色的皮衣,皮衣是由一小片一小片黑油光亮的皮革拼成,就像羽毛一樣對動作沒有任何阻隔。
他十分消瘦,卻也十分高大,一雙狹長的眼尾有朵黑色的柳葉綻放,搭配他白如雪的肌膚與精緻五官...此人又是個妖孽般的男子。
“旱魃,你好大的凶氣,不過對不起,今天這人,你殺不了。”
這妖魅男子在風中昂首而立,骨子裡透着一股凌然的傲意。
旱魃怔了下,然後就咯咯咯笑了起來,片刻後突然動手。
“狂妄!”
一朵白火之妖蓮,自烏鴉腳下騰起,幾乎一瞬就席捲他的全身,我心口一緊,有種淡淡的絕望。但不曾想一聲鴉鳴之後,火焰中飛出成百上千只黑色的烏鴉,在天空盤旋,片刻後又落於地上,顯出那男子的真身。
“如今可不是洪荒年代,你也不再是當年神魔共懼的兇獸之體,我是否狂妄,還要你自己掂量,哼哼~”
這個男人妖魅一笑,我從他的笑容中看到無盡的自信與高傲,這種高傲令人安全感倍增。
旱魃看着他怔怔出神,片刻後揚天大笑一聲,胸口的皮衣自行消失,露出雪白的雙·ru,居然從中間裂開一個圓形孔洞,裡面淌滿紅澄澄的岩漿,而她對準了我。
烏鴉當時眉頭就皺成一團,我只看到他身影一閃即逝,下一秒我發現自個人已經在半空之中,與大黑師傅一起被這略顯消瘦的身影抱在懷中騰空疾飛,而回頭望去,剛纔我趴窩的地方,此時已經被旱魃胸口迸發出的渾厚岩漿給燒個乾淨,連土壤都燒灼的凹陷。
烏鴉沒有回頭看哪怕一眼,他的臉是我見過所有人中最白的一個,在他的世界裡好像沒有地心引力這個詞語,他就帶着我們師徒三人在半空奔跑,速度堪比火車。
“自尋死路!你以爲你逃得了麼??”
旱魃沒想到一個照面烏鴉就選擇逃竄,她在身後猙獰的叫嚷,我看到她下半身居然融化了,變成一灘滾燙的熔漿,撐着她的身體向我們劫掠而來。
烏鴉輕蔑一笑,傲然道:“這世上,沒人比我快...”
這世上總有人喜歡說大話,喜歡誇耀自己的長處在旁人面前秀他的優越。這種人令人生厭。但也總有那麼幾個是持才傲物,他的自大是由充沛的能力奠基出來的,就像烏鴉。
當他身後突然長出兩隻昂長的羽翼,速度攀升到比我做過的客機還要快速的時候,我真心感覺亮瞎狗眼了,怎麼會有人比飛機還牛...
總而言之,就是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救了我們師徒幾人一命,將旱魃甩開後,他將我和師傅拋落在一座山峰上面。
“叔叔你是...”
“別說話!”烏鴉落地後就半跪在師父眼前檢查他的傷勢,瞪了我一眼後,說:“還有,叫我小哥,叔叔這個詞語,是形容你師父這種人到中年,開始走下坡路人生完全沒有希望不如早點去死的老男人的,我很老?”
...次奧,叫你小哥就叫你小哥,尼瑪這一串對師父的吐槽算怎回事...
其實當時心裡除了唸叨,我還有絲疑惑,因爲我越看烏鴉的臉,越覺得熟悉,他眉尾那片墨黑的柳葉紋,讓我不由自主回想起當年在賓館師傅箱子裡,那張照片上的小孩...
“小哥...”
我諾諾的迴應了一聲,這較真的傢伙纔回過頭,他撩起長髮,表情很淡漠的看着師父。悶哼一聲。
“開!”
開?
我當時滿腦子都是疑問,不知道他要我開什麼,結果一擡頭,我就被嚇呆了。
只見就在我頭頂三四米左右的半空之中,一朵黑之玫瑰悄然綻放,裡面漆黑無比,就好像宇宙的盡頭。烏鴉一把就把我拋了上去,我差點嚇尿,結果一睜眼,驚訝的發現,自己已經在淮陰鬼坊第四層了。
當年的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烏鴉是怎麼做到不借用任何東西僅憑一個字就能打開傳送之門的,直到不久後得知他近乎人間至寶的真實身份後,我才被驚的啞口無言。
淮陰鬼坊第四層人妖並存,形形色色的“怪物”在這裡是絡繹不絕,雖然烏鴉的裝扮放在現世十分古怪,但在這裡絲毫驚不起漣漪。他當時就拽着師傅和大黑,衝一座我熟悉的小木屋走去。
公孫徹的小木屋...
我原本以爲,公孫徹這貪睡的老頭,多半在呼呼大睡,可結果卻恰恰相反,這次公孫徹非但沒有睡去,反而正襟危坐,一雙渾濁的眼珠此時像甦醒的老虎一樣飽含兇光,門一打開,他就死死的瞪着烏鴉。
烏鴉見怪不怪,我明明看到公孫前輩手裡拿着一根綠油油的鋼針,但他卻視若無睹的樣子直接走到公孫前輩的手邊,把師傅跟大黑放在了他的眼前。
“你的消息,很靈通?”
公孫前輩看着烏鴉如入己家般隨意的給自己和我倒上兩杯熱茶,整個人表現的有點像驚弓之鳥,我看得出他有那麼一絲絲害怕。
我看到他的手裡,提着一把大刀,長杆加半月刃那種,十分霸氣!只是跟他這瘦小的身材一搭配,就有點不倫不類了。
他冷哼了一聲,說道:“幽冥殿四大執法官的烏鴉私離崗位,這消息怕不用我刻意去打聽吧?哪哪都傳的沸沸揚揚,呵呵,而且,怕不是私“離”,而是受命離開吧?我就知道那老東西不會放過我的,出招吧...”
當時我就看到烏鴉一臉“出你二大爺”的表情,眉頭皺了好半天,煩躁道:“公孫徹,你也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幽冥殿一言九鼎,不會爲你犯了規矩,你先看看老黃的傷勢。”
“老黃?”公孫徹當時愣了老半天,才知道原來地上這倆焦炭之一是我師傅,當時他就一邊警戒的看着烏鴉,一邊檢查起師傅的傷勢。我看到他輕輕掀開師傅的衣裳後,居然還冒出幾點火星來,當時我心就涼了一大截。
“肌肉萎縮,火毒攻體,無火,而自焚...這是魔焰的特徵吶?你們招惹到哪家魔尊了?不對,是哪個魔尊居然敢觸幽冥殿的眉頭?”
魔尊,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還有點陌生,不過說來卻十分簡單。
傳言這世上有很多魔尊,雖然有統一的稱呼,但它們個體卻是千奇百怪的!它們不同於妖,妖再強,也有祖先也有羣族,但魔沒有。魔只是對它們的統稱,它們每一隻都是完全不同的物種。
它們數量稀少且多半沒有繁殖能力,就算有也是到生命盡頭才能進行繁殖,傳言普天之下不可能出現兩個相同構造的魔尊,它們每一個都獨一無二。而且無一例外都十分厲害,並壽命悠長,不論是哪個。只要在歷史舞臺中出現,陰陽圈必有對其昂長詳細的記載,所以幾乎各個都是陰陽圈內知名的存在。
也有傳言它們是古代兇獸退化後的產物,但無論如何,它們也是陰陽圈內,不爲現世人所瞭解的,站在食物鏈真正頂端的強橫羣體。
“旱魃。”烏鴉抿了杯茶,望着木屋窗外,神色有些憂慮。
聽到這個名號,我看到公孫徹當時手抖了一下,但馬上就鎮靜了下來,他只是警惕的看了烏鴉一眼,才把鋼針放下,把師傅和大黑放在牀上。
“南宮沒跟你一塊過來?”公孫老頭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烏鴉呵呵一笑,笑裡摻着苦澀。
“他恨不得把老黃骨頭都嚼碎了,我敢帶他過來麼?好了,放下你那刀吧,刀是好刀,不過在你手上頂多能削個apple...”
“嘶,等等,好熟悉的氣息...這是小高的那把?”
烏鴉的驚訝讓我對那把刀多看了兩眼,那刀刀柄長約一米四五,通體黑亮纏着銅紋。刀刃寒光凜凜,上面刻畫着青綠色的紋路,威勢十足!
確實是把好刀啊...我突然就記起來了,幾天前,我還在李家大院,大黑中了毒龍的蠱蟲的時候,公孫老頭似乎有提念過,讓高叔叔借給他一把刀,不過名字是啥,我倒是忘了...
“借來切“巖藥”的。”
公孫徹放下了刀,從櫃子裡翻出一個布包裹,包裡面裝着藍色的粉末,他把粉末灑在師傅和大黑身上,我當時只看到他倆身上冒起了騰騰的黑煙,特別嚇人。
“呵,不錯,這符合南宮那小子的脾性,想想的話,當年他確實跟小天玩的比較好。”
看着師傅身上冒出的黑煙,公孫徹神情有些恍惚,回憶道:“一晃好多年過去了吶...呵呵,我還記得當年你們小時候,組成的“磐石四角”的隊徽呢..”
“幽冥殿最被看好的四個少年,命運的羈絆,最年幼也最可靠的組合吶,呵呵。到現在我也沒法忘記。那年阿道和小夜,爲了救你跟小天,闖入十八層地獄跟地藏王菩薩的獄藏炎魔死磕後,你們抱一塊哭的場景,我想不單單是我,沒有人會想到幾十年後你們四個的關係會變成這樣...尤其還是阿道...”
公孫徹這句話出來,烏鴉頓時陷入沉默,他憂愁的看了眼師傅,語氣一轉,冷哼的說:“你想頭多,老道的傷能醫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