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吧嗒嗒······”在三人談話之際,曼珠沙華上的血卻沒有停止流動,依舊是源源不斷地從那一朵朵花瓣中滲透出來。帶着刺鼻的血腥和腐臭之氣。
“小心!”突然美魅大叫了一聲,將甄菩提和薛芝晴同時拉起,飛向別處。
薛芝晴回頭一看,只見漫天的血液撲面而來,到處都是一片血紅色。刺目的鮮紅佈滿了整片天空,爲這片天地染上了一股濃濃的悲壯與蒼涼之氣。
“不好,真正的血染黃泉開始了,這些冤魂是要復甦了。”見狀,甄菩提憂心地說道。
“什麼冤魂復甦?”聞言,薛芝晴不解地問道。
“曼珠沙華其實有兩個作用,一是吸食冤魂,再者就是鎮壓冤魂。現在血往外滲,說明這些曼珠沙華已經快要鎮壓不住這些冤魂了。現在先別糾結這些問題了,我們先離開這裡,其它的回去再說。”美魅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便帶薛芝晴母女二人離開。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走後,一襲白衣從天而降。
“又是妖冶的紅色,可知本皇最討厭的便是這種顏色?”白衣男子望着那些花兒皺緊了眉頭,紅色、血腥,他不喜歡。
隨着男子話音的響起,那些花兒仿似有生命了似的,越發的加快了滲血的速度。而白衣男子卻渾不在意,反倒是眼底涌現出濃濃的悲憫之色。
他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任由那些血液叫囂着往他所在的地方襲來,然而卻沒有任何一滴血液可以靠近他三米之內。
“傻丫頭,這種雕蟲小技也值當讓你逃走?還是被別人所救,真是丟爲師的臉啊!白教了”花——飛——“的技巧了,難道不知道冤魂應該被淨化麼?”每一朵花兒的張揚和每一滴血液的叫囂,白衣男子卻不以爲意,只是望着遠方怔愣有神。雪兒,不用太久,你就會回來了。
白衣男子出神的同時,手下卻也沒有閒着,衣袖輕揮便有一陣風涌了出去,接着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所有的花朵和血液都似凝固了一般,突然安靜了下來。再沒有之前意圖侵略時的囂張與狂妄。
白衣男子依舊是望着那花叢出神,臉色一如周圍的場景一般,沒有任何起伏。
冥都。
落塵別院。
美魅將薛芝晴和甄菩提送回來之後,便藉故離開了。
“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這些冤魂會突然復甦?血染黃泉,多少年沒出現了,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沒想到竟是這個時候出現了。”美魅走後,甄菩提在屋子裡踱來踱去,憂心忡忡地說道。
“媽媽,別晃了。你先靜一靜,靜下心來跟我講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血染黃泉有那麼厲害嗎?爲什麼你們都這麼驚訝?”薛芝晴早就想問了,只是之前沒來的及。她是真的不明白,爲什麼那些曼珠沙華又變回了紅色,既然是這樣,那它們之前變成白色又是怎麼回事?而且,它們現在不僅變回了紅色,反而還向外滲血,這又是怎麼回事?花朵怎麼會流血,對於一個來自人界的小女孩來說,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之前你的那位朋友不是說了嗎,曼珠沙華其實有兩個作用,一是吸食冤魂,再者就是鎮壓冤魂。而現在滲出的這些血液就是這些冤魂所凝聚的怨氣,本來這些都是由曼珠沙華來鎮壓的,現在流了出來就表明曼珠沙華的壓制作用已經失效了,壓制不了他們了,他們就要出來了。”甄菩提雖是憂心,但仍是很有耐心地爲薛芝晴一點一點的,詳細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聽完甄菩提的話,薛芝晴才總算明白了“血染黃泉”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怪不得你們見到那場面會有些驚訝和凝重了,原來是冤魂就要復甦了。”
“對,就是這樣。”甄菩提點頭。
“那冤魂復甦是不是就要去爲禍人間了呢?”薛芝晴接着問道。在小說、電影、電視劇中往往都是這樣的,魂靈、妖魔出世,從來都只會去爲禍人間。
“也可以這麼說。”甄菩提望着薛芝晴苦笑了一下。“但事情卻並不是這麼簡單的,他們不僅要去爲禍人間,先爲禍黃泉倒是真正的。”
“爲禍黃泉?怎麼可能?”薛芝晴從來不知道,原來冤魂、妖魔並不是一出世就跑去爲禍人間的,他們還得先禍害完黃泉纔會再去禍害人間。
“黃泉,糟糕!”薛芝晴這麼一問,反倒是提醒了甄菩提宋清明和宋甄還在黃泉。可是剛剛那麼緊張的時刻他們父子都沒出現,該不是出了什麼事吧?甄菩提真是不敢想。
她根本就無法接受自己的丈夫和兒子雙雙出事,她纔剛認回他們多久,她不想再過會以前沒有他們父子倆的日子。雖然他們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可是她知道,每個人都很開心。
“媽媽,怎麼了?”看出了甄菩提的異常,薛芝晴也是心下一驚,趕緊問道。
“你有沒有見到你爸爸和你哥哥?”薛芝晴這一問終於拉回了甄菩提的心緒。她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看到了希望那般,緊緊地抓着薛芝晴的肩膀問道。
“沒有。”薛芝晴搖了搖頭。“我之前以爲你們是一起出去了,找了幾次都沒找到。所以剛纔見到你的時候纔會那麼激動。本來是想問你的,但是因爲你們說的血染黃泉的事就給忘了。你怎麼會這麼問?”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媽媽那麼緊張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有,他們還在黃泉。”甄菩提望着薛芝晴喃喃自語道,兩隻眼睛早已沒有了焦距。“你爸爸讓我去取佛泉之水的,他說過等我回來的,他說過等我的。”她絮絮叨叨着,心早已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
“還在黃泉,那······”薛芝晴已經不敢繼續往下說了。怎麼會?如果爸爸和哥哥都在黃泉的話,怎麼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難道他們也對付不了這血染黃泉?還是他們已經遭遇了不測?薛芝晴心裡抖得一緊,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如果爸爸和哥哥都遭遇了不幸,那自己和媽媽又該怎麼辦?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晴晴,你先留在這裡好不好?我去去就回。”薛芝晴還在思索中,甄菩提卻突然說道。
“啊?”薛芝晴一愣。
“我說我先回去看看,你現在這裡等等好不好?”甄菩提趕緊重複了一遍。早點和薛芝晴交代清楚,她也可以早點離開。
“不行,媽媽,那裡太危險了,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薛芝晴想到他們回來時看到的那般景象,到處都是血紅色,漫天都是令人作嘔的血液,着實放心不下。
“要不我和您一起回去吧,多個人也好有個照應,你自己去我放心不下。”薛芝晴想了想,決定和甄菩提一起回去。她也想回去看看,怎麼說那也是自己的父親和兄長,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是她早已把彼此當做了一家人,早已是最親近的人了。
“不行,那邊現在太危險了,我不能再讓你去冒險。”甄菩提斷然拒絕道。絕對不能讓晴兒去,畢竟她的身份容不得任何閃失。
即便不是因爲她的身份也不可以,畢竟是自己養了將近二十年的女兒,在自己心中早已把她視同己出,怎麼能明知道危險還讓她去?她是真的不能,也捨不得她去冒這個險。
自己一個人去就算有了些什麼不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晴晴有人照顧,交給何洛晨或者緣渡,無論哪一個自己都是可以放心的。
至於宋清明和兒子,他們沒有自己不也照樣活得好好的,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便是自己一個人前去探探情況,否則她怎麼也不會安心。
“不行,我要去。”薛芝晴一但打定了主意便不會改變,仍是堅持要一起去。“不管您怎麼想,在我心裡您就是我親媽,我是不會放着您一個人去冒險的。”她定定地望着甄菩提,眼睛裡滿是堅定和決然。
“唉!”甄菩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那好吧。”這孩子的脾氣她知道,別看平時溫順乖巧的,但真要是遇到了什麼事,那也是個認死理的,一但決定了什麼便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一方面有唸到這孩子出生不凡,想來也不是個薄命的,這才同意。但她還是要叮囑幾句:“可記住了,不能莽撞,一定要乖乖跟在我身後才行。遇到了危險不用管我,趕緊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知道嗎?”
“好了,好了,知道了。趕緊走吧,走了,走了。”薛芝晴敷衍了幾句,推着甄菩提便走。
黃泉。
曼珠沙華坡。
甄菩提和薛芝晴到達曼珠沙華坡的時候,卻沒有任何想象中的危險,只有一個男子,一襲白衣,負手而立。
天空又重新恢復了明亮,只是那一地的曼珠沙華早已枯萎,再沒有了之前的妖嬈與張揚,死寂沉沉的橫在那裡,毫無生機。
“這······”甄菩提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天吶!不會吧,他居然破了血染黃泉。再看他那一身白衣,更是不染纖塵,看來還是很輕鬆的就給破解了。
“怎麼了?”薛芝晴跟在後面,還沒有發現這種變故,問完纔看到那遍地凋零的曼珠沙華。“不是吧?”她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是時候了。”突然那白衣男子轉過臉來,望着薛芝晴和甄菩提微笑着說道。有些期待,也有些其它的複雜的神色。
“什麼是時候了?”甄菩提和薛芝晴俱是不解,齊聲問道。
“你。”白衣男子望着薛芝晴眉角帶笑,輕起脣瓣,但只說了個你字。
“我什麼?”薛芝晴不解。
“你,天命之人。”白衣男子繼續笑道。
“天命之人?”薛芝晴不解,反問道。
“不錯。”男子點頭。
“我就知道這丫頭必定不凡,果不其然,她就是天命之人。”聞言,甄菩提欣喜的說道。眼睛裡噴射出興奮的光芒,彷彿久居深淵的人看到了希望。
“你怎麼知道我不凡?”聞言,薛芝晴不解的看向甄菩提問道。
“神蹟。”甄菩提望着薛芝晴肯定的說道。“你的出現,帶來了一場神蹟。漫天的金雪,聖潔的白蓮,無一不彰顯着你的高貴和與衆不同。”甄菩提回想着當時的場景,至今仍覺得那是她此生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我?怎麼可能?”相反於甄菩提的肯定,薛芝晴卻是滿滿的不信。“我只是一個不祥人罷了。”薛芝晴望着遠方,思緒有些渺遠。“最好的朋友尋親異界,生死未卜;剛認了個弟弟就害死了他;才認了父兄回來不久,黃泉就遭遇變故;交了個男朋友還有段未了前緣。我這樣的人會是天命之人?你們別說笑了。”
“孩子,那不是你的錯,別這樣說。不是你的錯,這一切不過都是一場意外罷了,你不要自責。是媽媽不好,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到了傷害。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太固執地攔在自己身上。你不該承受這麼多的,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甄菩提能感受到薛芝晴那些隱藏在內心深處,從來不肯輕易吐露出來的哀傷與自責,心裡也是愧疚萬分,都是自己沒有保護好這個可愛的孩子,是自己對不住她,因此安慰起她的時候也帶上了濃濃的自責,說起話來也有些語無倫次了。
“那不是你的錯,天命而已,別太放在心上。”白衣男子也開口說道。“難道心裡裝着那麼多事情,你就不會累嗎?”
“我知道你們都在安慰我,可是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真的沒有任何理由爲自己開脫。”薛芝晴仍是固執的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
“傻丫頭,如果不是天命,你也不會有如此遭遇。”白衣男子望着薛芝晴滿是悲憫,他是真的心疼她。
“什麼是天命?”薛芝晴突然望着白衣男子的眼睛,認真的問道。
“諸事浮生,六道輪迴,因果循環,一切隨心,萬法隨緣。”白衣男子也認真地望着薛芝晴,最後卻說了句她聽不太懂的話。
“嗯?”薛芝晴滿臉都寫着不解。
“唉!也罷!也罷!你只要記得你是那天命之人便好。”白衣男子並不再解釋,而是心事重重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待到薛芝晴和甄菩提再想問些什麼的時候,那人卻早已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