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倩抖了抖睫毛,憨態可掬的道:“我只是問一問,有什麼可害臊的?你若做過那才該害臊呢……”
人家王爺本來仰頭閉眼的以假寐來回避兩人“衣衫不整”的尷尬,這下卻不得不睜大了眼朝虞姑娘直刷刷的瞪去,還未及將她罵上一罵,只見那廂出水芙蓉一般美好,熱水又將那面容妝點成幹那事兒時纔有的潮紅,心間頓時翻起一陣動盪,不禁猛地收回目光,煩躁的擺了擺手,斥責道:“離這麼近作甚,退遠些、退遠些!”
虞姑娘是一個好姑娘沒錯,可好姑娘也會有自尊心,男女朋友一起相處難道不該是如膠似漆的嗎?爲什麼她這位老古董級的男友除了老早以前那一次夜半上牀的非禮事件之外,就再無親密示愛的表示了呢?難道是因爲自己生性刻板,給人一種愈靠近愈無趣的白開水之感?
這麼想來頓時挫敗,挫敗之中又生出了一股不甘,不甘之下自然想討一個明白。
“我爲什麼要退遠些?你是我男朋友,我愛靠多近靠多近,你管得着嗎!”虞姑娘面帶一絲受傷的表情,逆反的更近了一步。
這是一處連帶客房的溫泉小池,池水不深,容人坐在裡面,水線沒到胸口,水池周圍是一人高的仿竹柵欄,嵌入式的水池與之呼應,做了白巖怪石的造型,屬一等一的私密空間,其人只要不大肆喧譁,可謂跟自家臥室一樣無人窺探。
現代人司空見慣的泳衣落在古人眼裡無疑是有失體統的褻服,在這樣一個曖昧的場景裡,遭遇這樣一個身着褻服的姑娘的“攻擊”,對於王爺來說真真是毛骨悚然的極致挑釁。
多鐸驚駭的往後一退,突然的動作激得水花四濺,嘴裡下意識喊了一聲,“停!”
虞姑娘見勢心中挫敗更甚,當下有些掛不住臉,委屈的眨了眨眼,逼近一步,嬌斥道:“我憑什麼要停?姓愛的,你到底什麼意思?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現在一副生怕跟我扯上親密關係的樣子,是想要給夏家當倒插門還是怎麼地?”
說罷依上前去,拿出了女漢子纔有的風範,兩手齊用狠狠捧起王爺的臉,迫着人家直視着自己的眼睛,追問道:“你說呀!到底懷了什麼鬼胎,別以爲我不知道,滿清貴胄統統一個德行,都愛依萍聯姻來壯大自己!”
多老爺的“非禮勿視”竟遭到了虞姑娘嚴重的誤解,若能淡然處之,那纔是奇蹟中的奇蹟。想到自己的好心再一次被虞姑娘當了驢肝肺,多鐸當即怒起,喝道:“我警告你,你若再糾纏不休,那便後果自負!”
虞小倩的挫敗已達到了一個頂峰,於是負氣的兩手一鬆,溼漉漉的攀上池沿,準備撒手走人了。
眼看好端端的約會就要被這傻姑娘的奇思異想給搗毀成渣了,多鐸面帶矛盾、糾結、憋屈、苦悶的表情雜燴,眼疾手快的縱身一攬,將那正在“攀巖”的傻姑娘拉了回來,扳過那尚在掙扎的身子,兇巴巴的對視着,蓄含深意的宣判,“我本想做君子,是你挑起事端的……”
虞姑娘近距離注視着王爺那張硬朗的臉龐,莫名感到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只覺自己捅了馬蜂窩一般,心臟撲通撲通的猛跳,腦子裡還不及杜撰任何有可能發生的場景,已被一個炙熱的吻奪取了思維。
這一個吻等待了太久,蓄勢了太久、塵封了太久,註定來得銳不可當、勢如破竹。
沒有溫柔的探索、沒有纏綿的輾轉,甚至沒有考量對方的感受和需求,王爺給的,是一個極具侵略意味的吻,好似佳人從來所屬尊下,無需過多去揣度。
王爺給的吻如此不解風情,若擺在其他情侶身上,大抵會令女方拂袖,然而虞小倩對此另有解析,她非但沒有氣極拂袖,且腦子裡“叮”地一聲,愈加肯定了自己近期以來對於豫王身份的一系列假設和分析。
也許,反穿到現代的豫親王還未曾邂逅燕青就已離開了崇德年間,故而在他的表象意識裡面,對那一段情緣毫無印象。但歷史不會因豫王反穿而發生質變,該發生的、待發生的,皆會隨着時間推移而慢慢上演。
即虞燕青只要尋在過,便會像塵封的印記一樣刻在其人心底,他不一定記得她的容貌、她的事蹟,卻一定會記得她完全屬於自己的那種感覺。在其人心裡,這是一個無需過分追求的女人,正如他開初的青睞和“不作爲”,因爲這個女人本來就是屬於他的。
延伸下來便能進而想到,穿越到現代來的多鐸極有可能只是一個由數億微量原子組成的有着豫王一切思維和記憶的克隆體,針對這一假設,亦可反推回去,即留在清代的乃克隆體也未可知。總之,豫王所遇的奇遇,是令他分身爲二,非單一穿越。
如果豫親王只此一位,那麼他已在崇德四年離開了明末清初的時代,諸王傳上記載的那些生於此後的豫王后裔該何去何從?與之有關的歷史實錄又該如何演繹?
最明顯的一個子嗣問題即在於豫王的第五子——多爾博。
多爾博崇德八年癸未正月初二日亥時生,後過繼給睿王多爾袞爲嗣,多爾袞被清算的年代清廷令其歸了宗,後封貝勒,三十即逝。
乾隆四十三年,多爾袞得以平反後,清廷又令多爾博復位復爵,令其後嗣追封睿親王一爵。
如此這般,豫王的後裔與胞兄睿王一系有着密不可分的關聯,倘若歷史上根本不曾出現過多爾博其人,源遠流長的歷史長河豈不是要亂流一氣?
歷史一旦改變,現代的一切即會改變,從目前的情況看來,歷史的原樣必定得以了完整保存,多爾博八成是如期出生了。
所以,虞小倩早就暗暗猜測,如若上天再把玩笑開大點,讓眼前這位豫王回到清代去,很有可能會出現一朝兩位豫王的奇事。
更奇的是,現代這位豫王和清代的豫王難分仲伯,你即是我、我即是你,到底是克隆體來到了現代,還是尊身來到了現代,幾乎無證可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兩人都會認定自己是當仁不讓的愛新覺羅氏—多鐸。
倘若老天真讓他們碰撞在同一度空間裡,雙方百分百會披堅執銳的大戰三百回合,以輸贏來證明自己纔是真正的豫親王其人,而若是老天讓他們永無相見之時,奇遇便註定了他們會在冥冥中相互牽引、觸動、像雙生子一樣存在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