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愕然的對視着來人,還未及出聲便被對方一舉拋開,見得他徑直奔到虞姑娘面前,再度急切的重複着剛纔的詢問道:“我媽她人呢?司機只顧着在電話裡一個勁兒催促,囉囉嗦嗦的什麼也沒說清,我媽她到底怎麼了,她在哪間病房裡?”
虞姑娘的愕然程度不比多老爺低,反應卻是比他快許多,只怔了一怔便立馬轉身引路,說:“她在3樓的315牀,來,我帶你去!”說罷已急速展開了步子,愣是將一干包括多老爺在內的“旁人”扔在了邊兒上。
多鐸從最初的驚愕之中掙脫了出來,神色不佳的緊皺着眉頭,嘴裡低低的咒罵了兩句,號令二保鏢道:“走,跟着。”
原本已撤離的一羣人迅速回到了中心醫院的三樓,文耀和少柏見得多鐸一副氣不打一處來的樣子,雙雙選擇了識時務的保持緘默、並與他保持着一定距離,在相隔五步之外的走廊一隅抄兜站立。
多鐸氣結不已的守在病房門外,尖起耳朵傾聽內裡的情況,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生以來做的第一件助人爲樂的好事,竟是衝着昔日的情敵倪一暉的母親去的。
此時此刻,他那心尖尖上的妙人兒正與昔日曖昧對象皆大歡喜的待在病房裡對着其母噓寒問暖,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因爲這一場天賜的契機重新走到一起。
小肚雞腸的想到這裡,多鐸已是愈加生氣,卻又不便大刺刺推門進去叨擾一位剛纔脫離危險的病人,便只得如籠子裡的老虎一般,兜兜轉轉的走來走去。
倪一暉的母親病情已穩定,能在第一時間看見兒子令她欣喜不已,又見一旁有位輪廓熟悉的女孩正在向司機詢問醫囑,心下便明白這位貌美如花的好姑娘就是救命恩人之一,連忙撐起虛弱的身子,伸手向兒子說道:“一暉,快來見見這個好心的女孩,如果沒有她和她那些朋友,媽媽現在怕是見不到你了。”
“媽,你剛剛纔經過了搶救,別那麼激動。”倪一暉一把握住母親的手,輕緩的扶着她躺下了身去,萬千感慨和突如其來的失落鋪天蓋地,良久才牽起一絲笑意,朝母親說道:“媽,我們倆原本就認識的,她是一夫的學姐,記得嗎,一夫在校園大會上演出的機會就是她給評選出來的。”
倪一暉既是如此提醒其母,說明當初那件事倪家人全都知道,且並不認爲那是一件小事兒,特別是對一個母親來說,還有什麼事能大過有缺陷的兒子獲得了他人的善待和認可?
尚在重病中的女人再度撐起了身來,眼中閃爍着誠摯的謝意,將眼前那一位靦腆笑着的好姑娘上下打量,繼而朝那好姑娘擡手,道:“快過來,讓阿姨好好看看你。”
虞小倩本想速來速走,如今看來是不大可能了,對於一個剛剛纔與死神擦肩而過的人,她還有什麼理由去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作風?
是以順從的來到病牀邊,力求雲淡風輕的笑着說道:“阿姨,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養好身體,其他是事都不要去操心,聽說醫生下了醫囑,說你的病忌情緒激動和過分勞累,如果我的出現害你情緒起伏,那我可就大大的過意不去了,你先躺下吧,來,我扶着你。”
倪母瞬也不眨的看着虞小倩,臉上滿是溫情和欣喜,彷彿能工巧匠尋獲了一件巧奪天工的珍品,末了竟然乖乖聽從她的安排,愣愣的睡下了身去。
倪一暉見狀,不禁長吁了一口氣,悄悄朝虞姑娘送來一記感激的笑意。
虞小倩的心性一貫善良得沒有道理,爲了進一步安撫倪母,便借用了當初倪一暉的那番言論,溫柔的朝倪母說道:“阿姨,關於一夫那回事,你大可不必感激,因爲那會提醒我們一夫的身體並不那麼完美,但事實上即是,即便他的身體不完美,但他對音樂的領悟和發揮以及他的品格,都是非常非常美好的。”
倪母深深凝視着虞姑娘,眼底有一絲晶瑩的霧氣在蒸發,天可憐見一位母親的玻璃心,就算這位母親面對的正是救命恩人之一也不曾如此動容,但在這一刻,她是多麼多麼謙卑的感激着眼前這個好心人。
“謝謝……”她對這好心的姑娘說。
那好姑娘傻傻的笑,繼而想起身撤離,天知道那她多怕這種場景,她不需要誰的感激和認定,她只須跟隨心意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
倪母思緒萬千的出神凝視,遂收起一臉的動容,令那臉龐在短時間內披上了一層威嚴的氣度,朝着一旁的倪一暉說:“一暉,我記得你前些天來跟我軟磨硬泡,說是想要幫某個女生向校方說情,如果說你當時的話屬實,表示那女生就是不惜得罪同窗力挺一夫上臺表演的人,我想,她應該就是咱們眼前這位同學了吧?”
倪母的這一席話讓倪一暉和虞小倩一愣,隨即,倪一暉便做出了令虞小倩莫名的舉動,一掃昔日的沉着淡定,滿嘴胡咧的妄圖擾亂其母的思緒,病牀上那位母親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淡淡的看着情緒反常的兒子和一臉迷糊的虞姑娘,終將後一句話擺在了桌面上。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當時還說,她是你的女朋友,是這樣吧?”
倪一暉兀地一愣,大勢已去的翻了個白眼,進而滑稽的蔫了起來,虞姑娘只覺被一口黑鍋砸暈了頭,半晌沒能活得過來。
誰想,病牀上那位母親在這氣氛詭異的一刻,突然再度露出了笑臉,欣慰的說道:“如果我章釗君能有能這樣的兒媳婦,那可真是難得的福氣!”
倪一暉聽得這話更加無語了,頭上掛滿了黑線,死魚一樣白着眼,一旁的虞姑娘卻是如遭電擊,猛地打了個激靈。
什麼,倪一暉的母親名叫章釗君?
即便有同名同姓的可能,但誰能輕易進入大學機構進行關係疏通?且疏通得那麼輕而易舉,一如答應饞貓兒子買個棒棒糖一般簡單隨意?
難道,難道,難道,真有那麼巧!
難道,這一位病牀上的母親章釗君,就是那位常常上報刊頭條的教育局一把手、被各大新聞俗稱爲拼命鐵娘子的正廳級幹部章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