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漢朝的朝臣們的小爭鬥,匈奴的爭鬥就非常激烈了。
五鳳二年的時候,匈奴經過一年的內亂,最終還剩下三個單于:韓邪單于,閏振單于、郅支單于。經過兩年的沉寂之後,這三個單于又打開了。
一開始便是閏振單于親率大軍由西向東,進攻郅支單于,結果很快就被打敗了,閏振單于自殺。郅支單于實仍一代梟雄,兼併了閏振單于的軍隊後,便整軍攜大勝之勢進攻當年把他從民間找回來的弟弟呼韓邪單于。
呼韓邪單于落敗,便向南逃去,一邊逃一沒罵自己沒長眼睛,引兒郎入室。
郅支單于就從呼韓邪單接過了匈奴單于王庭。
呼韓邪單被打得落慌而逃,心中頗不服氣,可是不服氣又能怎麼樣,什麼事得告實力說話,呼韓邪單表示沒這個實力,但是他想到了他沒有,但是有人有。
這便是他的鄰居,大漢。
可是漢朝憑什麼幫他!
左伊秩訾王便爲呼韓邪單出謀劃策,建議他稱臣歸附漢朝,這樣漢朝一定會出兵幫助,平定匈奴內亂的。
喪權辱國啊!
呼韓邪單將左伊秩訾王的建議拋出後,匈奴朝堂上就炸開了鍋,匈奴大臣一致反對。
“咱們匈奴歷來崇尚武力,以臣服別人爲恥。想當年,我匈奴馬上得天下,威震諸國。戰死沙場是壯士的本份。現在只是兄弟之間鬥爭,不論將來誰得了天下,來來都可傳國於匈奴的子孫。大漢現在雖然很強,但現在還不足於吞併匈奴,如此投降,簡直是辱沒先祖,貽笑大方!就算因此而得到安定,又怎能再統轄蠻夷各國!”
匈奴人果然彪悍,也難怪遇上漢武帝這樣的彪悍的皇帝追着他們打了幾十年,差點打殘了,也不服輸!
然並不是每一個匈奴人都是這樣有骨氣的,你要死你去死,我還要活着的。
“強弱之勢,隨時間的推移而改變。如今大漢強盛,烏孫等城邦國家都已向漢朝稱臣。我國自且鞮侯單于以來,勢力日益削減,不能恢復,儘管倔強至今,卻未曾有一天安寧。”
“如今,只有稱臣於漢,才能得以安全生存,如果不肯屈服,必陷於危亡的境地。你不服,你拿出更好的計策出來。”
左伊秩訾王說道。
匈奴的大臣們爭了許久,做決定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呼韓邪單于,沒辦法形勢比人強,韓邪單于最終接受了的意見,決定向漢朝稱臣。
第二年甘露元年正月,匈奴呼韓邪單于率部繼續向南到漢朝的邊境,並派其子右賢王銖婁渠堂入朝爲質,並商討歸降事宜。
而郅支單于聽說呼韓邪單于派質子入朝了,也將自己的兒子右大將駒於利受派到長安作爲人質。
匈奴的僅有的兩個單于爭向討好漢朝,希望得到漢朝的支持。
果然是天降甘露,以往武帝追着打的時候都沒說要投降,現在不用漢朝追着打,你們自己就亂了。
對此,宣帝表示允迎,表示當初自己沒有出兵攻打匈奴的決策實在是太英明。
要說呼韓邪單于估計也是被他的哥哥郅支單于逼得很緊,當年冬天就派自己的弟弟左賢王來參加第二年的朝拜,然後討論歸降的細節。
最終經過一年的時間,韓邪單于於甘露三年來朝拜宣帝,這是後話。
卻說呼韓邪單于和郅支單于爭相送質入漢,這也讓當初反對出兵匈奴,以德服人的蕭望之得意了一把。
雖然蕭望之與丞相之位失之交臂,可是太子太傅這個官也不錯,要說蕭望之可真是上輩子積了德。
如果說宣帝對他寵愛有嘉,只要他所說的不太離譜,一般都採納他的意見。那麼好儒的太子劉奭與蕭望之簡直是意氣相投,對蕭望之的話無不相信,本來就有些歪了的太子劉奭被蕭望之帶得更歪了。
“
此將匈奴表示來降,幸虧皇上英名,沒有被那些將軍打動,聽了臣的建議。”蕭望之說道,然後又看了太子一眼,頓了頓繼續說到:“可惜皇上如今學以往的孝武皇帝,多用刑法,重用酷吏,排擠我儒生,真讓人擔憂啊。”
太子劉奭以前的太傅本都是儒生,再加之性格柔仁,對儒學深信不已,對蕭望之所說深以爲然。
而且,對於漢武帝,這個幾乎殺了他父親宣帝全家,讓宣帝自幼流落民間的人,劉奭全無好感。因此劉奭常常沉靜在儒學當中,覺得儒學這種教人人學好的學說才能治理好國家。
“父皇,咱們漢家是以仁孝治國的,兒臣以爲皇上過於依賴刑法,應重用儒生。”
宣帝召太子劉奭一起用膳時,太子劉奭見宣帝心情很好,便緩緩起身從容說道。
話音一落,就見宣帝勃然作色。
“漢家自有制度,本以王霸雜之,爲何要專行仁政,效法周朝呢?況且一般儒生不能用所學結合實際,喜歡厚古薄今,使人惑亂於名實,不知所從,那怎麼能委以重任 !”
國力昌盛,西域都護的成立,匈奴人府首稱臣,這讓漢朝的國民空前的自信,也讓宣帝對自己治國之法空前的自信。因此,宣帝用即自豪又有些惱怒的複雜心情說出了王霸雜之。指出漢家向來便是內法外儒,儒學只是爲法家提供理論基礎而已。
什麼叫理論基礎,就是決定怎麼做了,然後向儒學找理論支持。所有的學說,對一個國家來說,只是一個工具,什麼好用,就用什麼。
當年孝武皇帝重用董仲舒,廢百家而獨尊儒,深層次的原因也只不過是借儒學來樹立自己的威信,打倒政敵而已。其後,對於能教育的教育,不能教育的馬上刑法的大刀就揚起來了。
以孝治國,只是做給官員、百姓們看的,讓官員、百姓們少生些事,老老實實的過日子。
宣帝雖然沒有受過帝王之術的教導,然他精明過人,又有民間經歷,對一這一節自然是看得極爲清楚。因此在用人方面也是如此,能夠接受教化的地方,派黃霸之類的善用教化治郡的人去教導,不服?馬上就換趙廣漢之類的善用刑法的官員去馴服。
如今見太子劉奭這個帝國的接班人竟然真就信了那些俗儒所說的,見自己殺了些人,用了些善用刑法的官員,就覺得錯了,不舒服了。
宣帝是非常不舒服啊,當皇帝的沒忽悠別人的本事也就罷了,反而被別人忽悠了,這以後要是承繼大業了,不是要被人牽着鼻子走!
宣帝怒的不是太子劉奭與自己政見不合,而是劉奭作爲自己將來的繼承人,實在是有些問題,這不能不讓宣帝焦心!
劉奭見宣帝勃然作色,雖不敢再言語,可是神情上明顯在說:“你是父皇,我不敢與你爭辯,但是我還是覺得我有道理,你沒道理。”
宣帝見劉奭此副模樣,不由得於氣血上涌
“亂我家者,太子也!”
語音裡有着惱怒,有着憂心,有着無奈,還有失望!
從十八歲即位,到如今的三十八歲,宣帝從當初爲帝時的惴惴不安到如今的空前自信,這二十年間,他讓國家強勝,百姓安居樂業,他讓將西域囊括入漢朝,匈奴馬上也要來降了。
宣帝自認爲,他的文治不比孝文帝差,武功雖然比不上孝武帝,可是他將要完成孝武帝沒有完成的功業!他以爲沒有什麼再能難得到他和他的帝國!
可是如今,正當他得意的時候,太子劉奭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此時的宣帝已意識到,帝國最大的“隱患”或許就是自己與許後的兒子,就是帝國的接班人!
這是一個叫人多麼無奈的發現!
宣帝留下這句話便拂袖而去,太子劉奭此時卻被嚇壞了!
這句話太嚴重了,嚴重到他這個太子之位
都不能保!
怎麼辦?
此時許廣漢已經逝世了,不過沒關係,許廣漢的弟弟許延壽還在,任大司馬,不過此時也病重了。
太子劉奭派人將此事告訴許延壽,問許延壽的意見。
此時許氏弟子雖然都在宮中任要職,但是宣帝卻不是可以讓人陏便左右的了,許延壽只能是讓太子行事小心一些,自己再找人活動活動。
當然能幫太子劉氏活動的人還有他的老師蕭望之。
宣帝的話很快就在未央宮中傳開了,一時間暗涌不斷,各方勢力都有所動作。
此時,宣帝的寵妃張婕妤之子,一直倍受宣帝喜歡的淮陽王劉飲,再次成了太子的備選 。
可是隨着暗涌越來越激烈,宣帝換太子的心卻越來越消減。
開始,宣帝之所以猶豫,是因爲劉奭是他與許後之子,許家也對他有恩,他於心不忍。
宣帝執政二十年,聰明英武,如今的大臣們自然也不敢在他手下玩什麼貓膩,聽聞了宣帝的那句話,像是得到准許似的,他的耳邊就沒有怎麼清靜過。
這也引起了宣帝的警醒!
近的,匈奴內亂也是起因於日逐王先賢撣未能按約被立爲單于。
而宣帝他自幼的遭於明面上起於巫蠱之亂,實則也是儲位之爭,也是因爲孝武皇帝的一句話,把趙婕妤的宮門改成了“堯母門”,從而加劇了爭鬥,最後導致八歲的昭帝繼位,漢室江山幾不保。
想到這裡,宣帝自己也是一身冷汗,雖然他對太子劉奭不滿,可是劉奭並無大惡,他如今已將帝國帶上了巔峰,劉奭將來作爲一個守成之君也罷了,他不能讓自己的悲劇再在自己的子孫身上上演!
主意已定,接下來宣帝考慮的便是如何平息因自己的一句話而引起的紛爭,如何平息淮陽王劉飲已被激發的野心!
此時,已將政治玩成藝術的宣帝自然不會有粗暴簡單的方法,這樣後遺症太多。
宣帝想到了一個人,剛剛被免官的韋玄成。
韋玄成,前丞相韋賢之子。韋玄成的哥哥韋弘按照韋賢的意思原是要承繼韋賢的爵位的,當時韋弘正任太常丞,掌管皇陵園邑,因爲事務繁雜,犯了不少罪過。
韋賢怕韋弘因犯罪被貶黜,從而妨礙了繼承爵位,因此命令韋弘託病辭官。結果韋弘不肯,結果韋賢病重時,韋弘也因爲奉守宗廟不周到的事被關進了監獄,還沒有判罪。
當時韋賢的家人在韋賢的病牀前問韋賢爵位由誰繼承,韋賢想讓韋弘繼承,可又想到韋弘不聽自己的話,現在進了監獄,於是憤怒不語。
後來韋賢逝世後,他的家人和門生經共同商議,假託韋賢的遺命,讓韋家總管上書大行令,請求立大河郡都尉韋玄成爲韋家的後繼人。
韋玄成面對這個喜事,並沒有歡喜,而是裝瘋賣傻,因爲他知道這不是他父親的意思。
朝廷的詔令下來,韋玄成裝病不去應詔。
朝廷的詔令,你都不奉詔,反了你!
於是宣帝下令讓丞相、御史,讓他們調查辦理。
韋玄成一向名聲很好,士大夫中許多人爲他講情,說他是想把爵位避讓給哥哥韋弘,才假裝狂病。
宣帝由是很欣賞韋玄成的品行,便下詔不要彈劾韋玄成,並且派人將他召來,讓他接受了爵位,拜他爲官讓韋賢成做了河南太守,他的哥哥韋弘也從牢中出來了,做了太山郡都尉。
後來,韋玄成又被朝廷召爲未央宮衛尉,最後因與楊惲關係好,而被免官免爵。
很快,宣帝便將韋玄成找了回來,拜爲淮陽中尉。
宣帝忽然將韋玄成找回來,派到淮陽王那裡去做官,去輔助淮陽王,其中的深意很快就被朝臣們明白。
很快,紛爭平息,太子劉奭也最終安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