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見了馮殷之後,步伐愈發的沉重了起來,然他還得向前走,因爲他已沒有退路,待走到大將軍書房之時,衣裳已被汗水給浸透了,頗有些狼狽。
大將軍霍光見張安世如此,趕緊又讓人添了一個冰盆放在他的身邊。
“子儒,如今皇上越來越荒唐,大司農田延年建議效仿當年伊尹,不知子儒之意如何?”
張安世剛坐定,大將軍霍光就直接拋出了今日談話的主題。
“一切聽從大將軍的安排。”
張安世回答的也很爽快,雖然他對繼續跟着大將軍霍光是否有善終產生的懷疑,然而新皇帝劉賀那裡也沒給他留條活路。再者大將軍霍光已當着他的面問出口了,那麼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了。居然沒有選擇,那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只好放手一搏。
接下來,大將軍霍光便與車騎將軍張安世商討如何效防伊甲廢黜新皇帝劉賀,一直商討到很晚纔將計策訂了下來。
第二天,新皇帝劉賀並不知道大禍將致,仍然我行我素的駕着皇帝的車準備出遊。馬車還沒啓動,便看到一人擋在車前不讓走,嘴裡兮兮叨叨的說道:
“皇上,天氣久陰不下雨,預示着臣子有不利於皇上的陰謀。皇上你現在要出宮到哪裡去,恐會遭不測的啊?”
說此話的是光祿大夫夏侯勝。
“來人,快將這個滿口妖言的人給朕捆了。”
劉賀天天被郎中令龔遂進乎神經兮兮的唸叨已是煩得不行,現在見夏侯勝也這樣說些神叨叨的話,忍不住大發脾氣。
“皇上,皇上,臣所言句句屬實,您可千萬要小心啊。”夏侯勝也是一個實在人,一邊被人往外拖還一邊叫着。
劉賀理也不理,吩咐左右駕着車就向宮外奔去。
恰好處理此事的官吏是大將軍霍光的人,趕緊將此事報告給了大將軍霍光。大將軍霍光聽了官吏的報告,也是嚇得一身的冷汗,沒想到昨日纔跟張安世擬定計劃,今天一早就被夏侯勝知道了。
“車騎將軍,如此重要之事,還沒有最終決定下
來,怎麼可輕易的就告訴他人!”
大將軍霍光趕緊將車騎將軍張安世召了過來責問到,這個計劃目前除了田延年就是車騎將軍張安世知道,而主意是田延年出的,自然不會將此消息泄露出去,所以大將軍第一反應便是張安世將計劃泄露了出去。
“這,大將軍此事我真的未曾向任何人提起!”車騎將軍張安世也一臉茫然的樣子。
大將軍霍光一聽,想想張安世平時的爲人,也就就相信了他,可是他也覺得很奇怪爲何夏侯勝是如何知道的。於是便令人將夏侯勝召了過來。
“長公爲何要妖言惑衆,說臣子要謀害皇上?”大將軍霍光厲聲問道,眼睛也緊盯着夏侯勝。
“我沒有,我所說的句句屬實。”夏侯勝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你可有證據!”大將軍霍光見了夏侯勝這樣子,心中更加驚。
“《尚書.鴻範傳》中寫道‘君王有過失,會招天罰,就會使天氣陰沉沉的,這個時候就會有臣子謀害皇上’,我又不敢說皇上有過失,只好說‘臣子有不利於皇上的陰謀’。”
夏侯勝搖晃着腦袋說道,一副輕輕鬆鬆的樣子。
“就這?”
大將軍霍光和車騎將軍張安世聽後心中暗暗的鬆了一口氣,隨後又大驚了起來,沒想到《尚書》還有這作用。
“自然,這就夠了!”夏侯勝說道。
“長公以爲當今聖上如何?”
大將軍霍光見夏侯勝就一個書呆子,竟然因爲懂得精通《尚書》就能預見自己的行動,一時起了拉攏夏侯勝的心思。
“大將軍此次擁立實在是太兒戲,不事先調查清楚就把人君倉促的定了,實在不是蒼生社稷之福!”
夏侯勝是一個儒家信奉者,一想到劉賀的種種行爲,在他眼中已是大逆不道,不似人君了。
“哈哈哈,長公果然是一個直爽之人。”
大將軍霍光大笑着說道,若是放以前,他準會大怒,但他早就想拉攏一些精通儒學之人以彌補自己用人上的短板,然而他的做派卻總是讓真
正的大儒敬而遠之,因此大將軍霍光的旗下從未有真正的儒者,大將軍自己也慢慢的將此事看淡了。
現在經過此事大將軍霍光的此種心情又被挑了起來,像夏侯勝這樣的大儒正是拉攏的對象。
於是,大將軍霍光命人將夏侯勝無罪釋放,心中也將夏侯勝拉入此次計劃中,讓夏侯勝從此成爲自己之人。待夏侯勝走後,大將軍霍光將此想法告訴了車騎將軍張安世,張安世也被夏侯勝所驚到,也正有此想法。
只是大將軍霍光沒有想到的是,夏侯勝只是純正的儒者,雖然他參與了即將到來的廢立計劃,只是因爲他覺得應該這樣做,而不是從此依附以大將軍了。
經過夏侯勝這一鬧,大將軍霍光愈發謹慎,他爲了試探劉賀是不是真的毫無防備,同時也爲了讓朝臣們都清楚劉賀是沒得救了,無論如何也改不了了,不廢大家都沒活路,又暗中安排主管皇太后宮中事務的長信少府傅嘉連續給劉賀上書勸誡。
傅嘉不是昌邑的臣子,更不是郎中令龔遂,而是大將軍霍光的人。傅嘉整天兮兮叨叨的不停,給劉賀及昌邑臣子的感覺就是大將軍霍光在管束他。所以沒幾天,劉賀但將傅嘉綁了起來,投到監獄中去了。
大將軍霍光到此才覺得時機成熟,馬上差人秘密將自己的心腹之人以及霍氏子弟等十幾人召了過來。
“諸卿,自皇上住未央宮以來,行爲越來越荒唐,搞得滿朝烏煙瘴氣,每天朝內朝外勸誡的奏書就沒有停過,可是皇上仍然我行我素。當日朝廷派使者徵召他來主持喪禮,他並無悲哀之心,穿着教服吃肉……,文學光祿大夫夏侯勝等以及侍中傅嘉幾次爲他的過失進言規勸,他就派人夏侯勝綁了起來,並把傅嘉綁起來關進牢裹。此次召集大家,就是看看各位有什麼辦法。”
大將軍見該來的人就來了,又將劉賀的罪行一一說了一遍,整整說了半個時辰,大有罄竹難書之意。
大將軍把話說完,召來之人都清楚,大將軍要動手了,但怎麼動手,大家心裡也隱約知道一些,但誰也不願意先開口,室內一片沉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