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虎悠悠道:“魅嗜血而敬香,只要有香火,就可以催眠她。”
那些人不再理會我的嘶喊,開始在地面上忙碌起來,他們從隨身的揹包裡掏出各種瓶瓶罐罐,甚至其中那個黝黑的小個子,正在沿着一個莫名的圖形擺出一圈佛香。
看到這幅情形,我不禁有些訝然,沒想到這幫人居然是揹着槍的神棍。不過隨即釋然,既然乾屍可以咬人,他們點佛香那再正常不過了。
佛香擺完,我纔看清楚,這廝竟然擺出了一個大寫的“敕令”兩個字。
香菸嫋嫋,煙氣蒸騰起來,繞着着那張女臉形成了一道圈。
那張原本死人一樣的女臉,在接觸到佛香之後,臉上竟然發生了變化,做出一個極度舒緩的表情,彷彿非常享受這種佛香繚繞的感覺。
我在半空中吊着,女臉表情每動一分,我的心就是一揪。
這個時候我忽然發覺,頭髮上血液倒流的速度,竟然慢了下來,幾乎到了停滯的地步,而且頭髮有緩緩下降的趨勢。
我小聲地呼喊着:“趁現在,趕緊把我弄下來!”
“你等着,就快了。”
此時大個子秦路就站在我的身下,看樣子只要頭髮一鬆,他隨時準備接住我。
頭髮停止吸血之後,我肩膀上滲出來的鮮血不斷滴落在秦路的臉上,他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我。
如果換了其他人,看我這麼滴血,恐怕會下意識的躲避,但是秦路卻絲毫沒有這種意思。
看來此人脾氣,生冷不忌,百無禁忌。
就在我緩緩下降的過程中,忽然看到秦路的背後冒出一團黑影。
我先是一怔,隨即腦海之中,電光火石的一閃,知道了那是什麼。
是嗜血的頭髮!
它們竟然被滴落在秦路身上的鮮血所吸引。
鬼臉女不是已經被佛香催眠了嗎,怎麼對鮮血感應還這麼靈敏。
我沒時間思考這些,張嘴大呼:“秦路,頭……”
最後一個字還沒出口,一縷頭髮已經死死地纏在了秦路的脖子上。
事出突然,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頭髮拖倒,哐嘰一聲砸在形成敕令兩字的佛香上。
頃刻之間,敕令兩個字已經不成字形。那些點燃的香頭,彷彿受到了什麼感應,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全部爆掉了。
原本笑面虎對這一招自信滿滿,可是頭髮纏上秦路,秦路摔倒砸亂了佛香的陣形,就發生在一瞬間,就連他也沒有反應過來。
佛香一爆,笑面虎身體就是一顫,大呼一聲:“臥槽,糟了!”
隨即順手抄起手裡的槍,下彈夾,換子彈,上膛,所有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嘴裡兀自喊着:“都別傻站着,準備拼命啦!”
這一變故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我驚愕的擡頭去看那張女人的臉。
那張原本猶如熟睡的少女的臉龐,忽然變得猙獰起來。
我意識到事情要糟,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那張女臉陡然睜開了眼睛。兇惡邪魅的目光從她的眸子裡激射出來,彷彿是要擇人而噬。
幾乎是在眼睛睜開的同時,女臉一張嘴,一聲嬰兒啼哭一樣的尖銳聲音立刻傳遍了山洞的每一個角落。
那個聲音,尖銳的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玻璃,刺激的人身上一陣陣發毛。
就在叫聲傳開的時候,那些蠶繭一樣的屍體全部抖動起來,一些腐爛的碎肉下雨一樣掉了下去,立刻就把下面的人砸的擡不起頭來。
我雖然在上面,也不好過,頭髮鑽進我的肉裡,不斷的纏繞撕裂,讓人痛不欲生。
笑面虎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擡手就摟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山空裡面頓時瀰漫開一股硫磺的味道。
子彈打在女臉上,並沒有爆出一個洞。相反的,竟然瀰漫起一陣紅色的霧氣。
鬼臉在觸碰到紅色霧氣之後,好像火燒一樣,臉上的表情立刻就變得極度扭曲起來。
顯然這種紅色的煙霧,對她很有作用。
“魅怕硃砂,所有有硃砂子彈的人,都給我動手!”笑面虎暴吼了一聲。
一時之間,一陣亂射,女臉頓時就被包裹在了一片血色的濃霧當中。
女臉尖銳的聲音再度傳來,震得人牙齒髮酸。
此時,我已經知道。原來這些人槍中的子彈是分爲兩種的。一種是普通的子彈,一種是裡面加了佐料的,刻符咒,裝硃砂,專門用來對付這些不懼物理攻擊的鬼東西的。
硃砂對魅的傷害似乎極大,整個網絡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剎那之間,原本吊着乾屍的頭髮,好像受到感應,全部收了回去。就連刺在我肩膀裡面的頭髮,也瞬間縮了回去。
這事發生的太突然,我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就向下墜落了下去。
我慘叫一聲,以爲這次要被摔壞,誰知正巧砸在了大個子秦路的身上。
秦路冷不防被我一砸,悶哼一聲趴在地上,隨即幾個就地翻滾,人還沒站起來,槍口就已經伸了過來。
我見勢不妙,頭猛地一擡,吼道:“是我!”
幾乎就在同時,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射進了我臉下的地面上。
我心裡叫了一聲好險,當即爬起身來。這下雖然摔的不輕,但是跟逃命比,還算不了什麼。
秦路見掉下來的是我,一伸手就把我拉了起來:“你小子動作挺快啊。”
我心說廢什麼話啊,嘴裡喊道:“快跑。”
所有的人都沒命地向入口的地方跑去,頭上數以千計的屍體正在砸落下來,阻礙了我們的腳步。
我和秦路兩個還沒走到洞口,就被迎面而來的笑面虎一行人給攔了回來。
笑面虎一邊跑一邊瘋狂的叫喊着:“此路不通,此路不通,入口全被頭髮給堵住了,看來這畜生想來個甕中捉鱉,這是要弄死我們啊!”
此時那些頭髮,已經潮水一樣的席捲而來。
原本它們只襲擊見了血的東西,不過現在被笑面虎他們的硃砂槍給打瘋了,有種不論死活,一律包了餃子的勢頭。
慌亂之中,我朝洞內掃視了一圈,忽然看到黑暗之中,一條綠瑩瑩的路通向山洞根深的地方,於是拉着他們朝那裡奔去:“那裡有出路,快走!”
我們足足狂奔了十來分鐘,跑得都要窒息了,所有的人都在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氣,聽起來像一羣破風箱似的。
剛想停下來喘口氣,就看到身後滿山洞的頭髮,就像一隻巨大的蠕蟲,迅速向我們蠕來。
看來那張女臉,不弄死我們是不甘心啊。
我們只得打消了休息的念頭,繼續亡命狂奔。
一百步之後,狂奔的我們戛然而止。
就在我們的面前,一個偌大的水潭橫亙在了我們的面前。
水潭的對面,就是一面絕壁,我們竟然已經走到了絕路上來。
我也是一怔,每次天眼發揮作用,基本上都是絕處逢生。可是沒想到這次竟然把我帶到絕路上來了。
此時我有些哭笑不得,和笑面虎面面相覷,顯然他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於是沒好氣地吼道:“這就是你帶的路嗎?”
我幾乎是本能地回了一句:“你有辦法你帶路啊。”
笑面虎被我一噎,竟然無言以對,愣了一瞬:“等出去再跟你算賬。”
“先找路出去再說吧!”
手電光在四下胡亂地掃射着,所有人都在尋找出路。可是這裡除了一個不知道深淺的水潭之外,實在是別無他物。哪怕是連一塊突起的石頭都沒有。
我朝水潭裡看了看,那條瑩綠色的光,彷彿一個個臺階,直通水底,我不及細想,撲通一聲跳進水裡:“路在水裡,不想變人乾的就下來。”
衆人無奈,只得一個個跳進水裡。
奇怪的是,那些頭髮,在觸碰到這裡的水之後,就像是被火燒一樣,立刻就縮了回去。
頭髮停在水潭岸上,形成了一堵厚厚的黑牆。
片刻之後,一些頭髮就開始沿着水面,從半空中蜿蜒過來,將水面罩的死死的。
我靠了一聲,心說這東西還他媽是有智商的。
隨即猛吸一口氣,一個猛子,潛進了水裡,順着那條瑩綠色的路,向深處游去。
那條路在石壁中穿出一個洞來,伸向了更深處,看來這是一條水下密道。
一行人跟在我的後面,向着生死不明的方向潛去。
就在我憋得肺都要炸裂的時候,水下密道終於到了盡頭,我快速地浮出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頭一次深切感受到了空氣的可貴。
笑面虎一行人也陸陸續續的浮出了水面,不一刻,水面上已經出現了不少人。
笑面虎的臉上掛着招牌似的的笑容:“小子,行啊,沒想到你的天眼還能救我們一命,你潛質不錯啊,怎麼樣,考慮一下加入我們。”
我一想,這些人所做的事簡直就是亡命啊,其中的兇險看這一路走來就知道了。
看樣子他們天天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於是堅決的一擺手,“免談!”並表示,一旦這件事結束了,我立馬歸隊,保證對這裡的事守口如瓶。
笑面虎微微一笑,什麼都沒有再說,環視了一週,眉頭一皺問道:“小白呢?”
話音剛落,那個小個子就從水裡伸出了腦袋:“科長,我在這裡”
原來他叫小白,我打眼一看,那小子跟我差不多年紀,黑的就跟毛里求斯土著似的,居然叫小白。
想到這裡,不由得一笑。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正要朝岸邊游去,前面的一個人忽然身子一矮,腦袋瞬間沒入水中。
我本能地伸手一抓,正好拉住他的槍桿,這才把他給提上來,問道:“怎麼啦?”
那人對我笑了一下:“水太涼,腿抽筋了。”
我也衝他笑了笑,我臉上的笑容還沒有退去,那人嗖的一下縮進了水裡,就好像是被抽水機抽了下去一樣,只留下一支槍還抓在我的手裡。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股血花就已經在我的面前翻開。
我腦袋嗡的一下就炸開了,“水裡有情況!”
我大喊一聲,朝水裡就是兩個點射。
就剛纔這出血量,陷進水的那人,肯定沒有生還的機會了。
“上岸,快!”笑面虎號叫着,一邊開槍,一邊迅速向對岸移動。
岸灘已經能夠近在咫尺,所有的人都拼命的向那裡擁去。
忽然,一個冰涼的東西貼着我的腿劃了過去。我心裡頓時就是一毛,那個東西剛纔直接貼在了我的小腿上,那種冰涼滑膩的感覺,讓我感到極度的不舒服。
我近乎的本能地扣動了扳機,一串子彈突進水裡。
頃刻之間,一股寒氣從水面下面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