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

“江哥!你別說這樣的氣餒話,跟我回家,我能照顧你!”

江桐搖頭拒絕,其實對他而言去哪兒都無所謂,死在什麼地方都沒區別,只是他現在還不想走,也不能走。卓宇那樣生氣,他放心不下,即便知道他說完那些話卓宇會同他生氣,與他產生隔閡,哪怕他們再也回不去,他還是想留下,至少和卓宇先說清楚

江桐想着,不知道卓宇什麼時候回來,只能讓葉蕭帶着明少卿離開,以免卓宇誤會。

明少卿自然不肯,卻是拗不過江桐的堅持態度跟葉蕭一塊兒走了,搭乘上電梯,明少卿質問葉蕭,“江哥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從未見過他這般柔弱,眼神裡一點希望都沒有!”

“希望?”葉蕭冷笑着按下電梯,“他的希望就是等到自己的小情人,爲此他等了十年,現在他等到了,滿足了,他還能有什麼希望!每天吃那麼大劑量的藥,待着不出去,吃不下多少東西,時不時的就要反胃,還要他媽的應付小情人愛的抱抱,他哪兒來的精神氣!”

葉蕭的話刺着明少卿的神經,他抓住葉蕭的衣領一把揪過來了,“那個人是‘一躍’的負責人?!”

葉蕭皺着眉拉開,警告手:“我勸你最好別想着動他,你江哥爲了他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別說看你一眼跟你說兩句話,你連他的屍體骨灰都看不到一眼!”

“憑什麼!他們都分開十年了,他憑什麼霸着江哥!我哥那麼愛他,一直陪在他身邊,爲了他丟了命,丟了所有!那個人又算什麼!他憑什麼!”明少卿嘶吼,心中憤然不平,爲江桐,也是爲他死去的大哥!

“你哥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葉蕭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平息,“他們至始至終都是合作,根本沒有那種感情!你別執迷不悟的,況且就算你哥喜歡江哥又能怎麼樣,他已經死了,沒機會了!”

“那他又有什麼資格得到江哥的喜歡!”

葉蕭氣的很,一把將他推開撞在電梯裡,“你想對他動手我不攔着你!但你最好想清楚,他出了什麼事江桐會不會獨活!”

撂下話葉蕭也不願和明少卿多待,在電梯門打開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小聲罵道:“一個個的都他媽有病!”

電梯門再次被關上,明少卿氣呼呼的站在原地,心中的憤恨卻又無處可施。他聽說過江桐和那個人的感情,也知道江桐能撐到現在完全是對那個人的放不下。一旦他做了什麼,江桐肯定會恨他,他已經錯過一次了,不想再錯第二次,讓江桐恨他,再也不相來往!

滿腔怒火硬生生的被明少卿壓了下去,重新按下電梯,他現在最該做的是聯繫好醫生,想盡一切辦法治好江桐!

留在房裡休息的江桐並不知道這些,吃過東西的他一直在等卓宇回來,直到深夜。

“小宇。”聽着門口的動靜江桐迎了上去,接住喝的醉醺醺的人,“你怎麼喝成這樣?”

卓宇不悅的將人推開,“我喝成什麼樣你在乎嗎?你根本不在乎!從來都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掰彎了就不管了!把我丟在學校裡,你知不知道他們說我什麼?說我娘娘腔不要臉,罵我噁心,竟然願意脫了褲子給你上!江桐...你以爲我爲什麼要跳下去!那麼高,我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摔死!是他們要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被你上了!”

被推開的江桐撞在門口的櫃子上,後腰的疼還沒緩過來就又一次被心疼蓋過,他怎麼會不知道,就是因爲知道這些所以他纔會用那樣的方式害死王旭,他是真的恨啊!恨自己沒能保護好卓宇,要他獨自承受那些,也是恨王旭逼的卓宇跳樓,卻又能逍遙法外!可這樣的憤恨在卓宇親口講述後只剩下酸楚,因爲他根本體會不到卓宇當時有多絕望,纔會毅然決然的跳下去,又是以怎樣的心境這般向他說出口!

“在醫院裡,我每晚都能夢見他們對我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被逼着去治喜歡男人的病!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時候你在哪兒!在做什麼!就因爲你一時的怯懦說丟下就丟下!江桐!你憑什麼啊!”卓宇怒吼着,抓起江桐的胳膊拽到客廳的沙發壓上,死死掐住江桐的脖子崩潰哭喊着,“你既然不打算跟我走到最後爲什麼要跟我承諾!讓我又一次愛上你!然後再像十年前那樣說丟下就丟下!江桐!你憑什麼這樣對我!你憑什麼!”

被壓在沙發上的江桐痛苦不堪,他想說話,可咽喉被鉗制根本開不了口,呼吸也越難越困難,被卓宇的一字一句扎的千瘡百孔!這一次他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因爲他的自私把卓宇逼到如此境地!默默的凝視着身上滿是憤怒不甘的卓宇,江桐無力掙扎,也不想再做掙扎。

呼吸越來越弱,因爲缺氧讓江桐有了本能的掙扎,卻是體力不支無法掙脫身上的人。江桐抓緊卓宇的手腕,視線變得模糊不堪,又一次死亡的侵襲在他的意識裡蔓延看,回想起年少時和卓宇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麼的美好。他真的不該貪念這份早就逝去的情愛,也不配擁有!

眼看着身下的人慢慢閉上眼睛,抓着他的手無力垂下卓宇才清醒過來,他錯愕的鬆開手,捧着江桐的臉急切的拍打呼喚,“桐哥?!桐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別嚇我!江桐!”

呼喊聲沒能得到一絲迴應,卓宇被嚇到了,慌張的使用胸部按壓做急救,一次、兩次,又俯下身捏住江桐的鼻子做人工呼吸,來回多次處於瀕死狀態的江桐才猛的回過來一口氣,捂着脖子偏頭咳了好幾下。

看着沒有半點反應的江桐再次鮮活過來卓宇激動的將人抱住,緊緊的抱着,一遍遍呼喚着江桐的名字,原本因爲着急、慌張停下的眼淚再次涌了出來,全都落在了江桐的頸窩裡,一片溼冷。

江桐無力的擡起手回抱住卓宇,安慰道:“我沒事。”

“對不起!對不起......”卓宇不斷的道着歉,他只是一時氣不過,不想被江桐丟下,他不是真的想傷害江桐的!

江桐並沒有怪卓宇,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張開嘴脣,江桐含住卓宇顫抖的嘴脣親吻,用親密的接觸讓卓宇緩和下來。最初卓宇還是僵硬的不動,慢慢才緩和下來,捧着江桐的臉瘋狂的回吻着,直到兩人都氣息不足才放開。

卓宇把江桐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緊緊勒住江桐的腰,整張臉都埋在江桐的頸窩裡,祈求着,“桐哥,別再丟下我了。”

江桐又何嘗願意再一次丟下卓宇,他抱着卓宇的腦袋,說:“小宇,你知道我不是真的想要丟下你,你能隨時清醒過來,可我不行!我不想什麼時候突然醒過來看到你躺在我身邊,一點氣息都沒有。小宇......我你見過我發瘋的樣子就應該知道,只要我們還在一起,那樣的事早晚會發生!”

“不是!這是個意外,你只是被突然刺激到了所以纔會那樣!”卓宇爭辯着,不斷的收緊手臂,“明天!明天我就送你回去,只有我們兩個人,那樣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你會控制的很好,只需要關在房間裡睡一覺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江桐被勒的發疼,他低了哼了一聲,說:“那只是暫時的,我不可能每次都預知到,提前把自己關起來!你也制不住我!小宇!我知道你氣我答應陪着你又要丟下你!我也不想那樣,如果可以,我願意這樣一輩子都留在你身邊,每天都在家等你回來!可很多事不是我想就可以的!剛剛的事你忘了嗎?你險些掐死我,可你會清醒過來,會給我做急救!但我不行!發瘋之後我沒辦法靠自己的意志清醒過來,只能任由他折騰掉所有的精力陷入沉睡,可那樣什麼都晚了!我欠了你那麼多,一輩子都還不完!不想再欠你一條命!不想一直連累你,十年前是,現在又是,我真的沒那個勇氣!”

卓宇又何嘗不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便他承認自己還愛着江桐,也沒那個勇氣像年少時那般把江桐當作生命的一切。

江桐低下頭貼近卓宇,哽咽的說:“小宇!我愛你!這一點從來沒有因爲時間的過去而改變。正因爲這樣我纔不能接受這樣自己長此以往的留在你身邊,傷害你,連累你。我知道,這一次是我自私,妄想着和你在走一段,哪怕是死也覺得不會遺憾了!”

死亡一詞對卓宇而言過於沉重了,畢竟他剛剛是真的險些掐死江桐,他擡起頭撫摸着江桐的臉,同樣哽咽,“桐哥,你別說那樣的話,別說什麼死不死的!好不好?”

江桐無奈的笑,低頭吻了吻卓宇的臉頰,“可人終歸是要死的。”

卓宇連連搖頭,“我們都還年輕,還有很多時間去創造屬於我們的記憶,桐哥!你別說那樣的話,我難受!”

再難受江桐還是要說,他知道,雖然說出來很殘酷,可若現在不說,等到他走的時候卓宇會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