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透

齊閣頓住,片刻後才失笑着回神過來,他說,“如果你願意,我會找人替你動手,任何人都可以。”

這下換江桐沉默了,他確信齊閣瞭解他的過去,至於瞭解到什麼程度,大概比他想象的要多。他打量着齊閣,正如齊閣說的那樣,有錢有顏有門有路,沒事跑他這兒來當什麼店長,找幾班人在他店裡做奶茶,很奇怪。

江桐一直覺得齊閣是有目的,齊閣自己也承認了,可說到現在齊閣都沒說明目的爲何。不過能讓齊閣這麼大費周章的找到他,花錢、安人、跟蹤他、給他修車、甚至不惜用自己引.誘他,應該是不小的問題。

安靜了這些年江桐沒打算再去走那段灰暗的路,還有卓宇需要他去守護,江桐更不打算淌這趟渾水。

“我不管你是什麼目的,真的彎了還是跟我耍計謀,我不會幫你辦事,任何事都不會。”

“我也說了,計劃擱淺,就算你以後求我,我也不一定會答應。”

江桐冷呵了一聲,“你覺得我有什麼要求你?”

“爲了卓宇你什麼都會做,不是嗎?”齊閣揚起笑,“昨晚之前,我正在考慮怎麼對卓宇下手,以此威脅你給我辦這件事。我相信我可以,你也可以,對嗎?”

江桐瞬間冷臉下來,視線緊盯着對面的齊閣,果然這男人瞭解他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

“你不需要這樣生氣,我知道就目前而言他對你有多重要,動了他,就算你爲我辦成這件事,以後都是形同陌路,與我並不划算!”齊閣往後靠了靠,雙肘靠着沙發的扶手,十指交錯滿臉笑意的看着江桐,“比起我之前的目的,對你我更有興趣。我知道你和卓宇的過去,也大概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長達十年,但恕我直言,你和他並不合適。”

江桐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就像是和封羿面對面一樣,讓他感到不適,他冷冷的道:“合不合適不是你說了算,就算我跟他沒有結果,也不代表你能。”

“我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去等,就算等到你真的遺傳了那百分之六十,我也能守在你身邊等到最後,甚至在我死的那天讓人把我埋在你邊上。可卓宇不行,明年的這個時候他已經有了家庭,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願意,他不會第二次爲了你堅持。你呢,又能保證在他結婚之後,在他成爲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之後還能像現在這樣和他在一起?”

齊閣看着江桐,臉上的怒氣肉眼可見,他卻毫不在意,繼續說:“你不會,也不敢!你怕哪天控制不住自己會把他綁在你身邊,然後又等到你死的那天讓他再經歷一次十年的痛苦。可是江哥,你完全沒發現你對卓宇的感情早就變了質,十年,你們沒見過面,沒有對方的消息,你對他的愧疚早就超過了那份愛意。同樣,卓宇對你也一樣,他是很愛你,爲此跳樓並堅持了幾年的時間,可你不能否認的是他對你的那份愛意早就被恨和絕望消磨殆盡。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有一方是正常的,你們有足夠的時間去重新開始,或許還能找回十年前的那份愛意。但現實往往殘酷,你沒有那麼多時間,所以你再次怯懦,迴歸正常的卓宇也被家庭所牽絆,你們註定沒有機會。”

齊閣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尖刀扎入江桐的心臟,絞着他,痛苦,又言語不出,連最簡單的發泄都做不到。

江桐很清楚,齊閣說的都是現實,他沒那麼多時間,也不再擁有少年時不顧一切的勇氣,他和卓宇早在十年前就走到了盡頭,只是他不願承認罷了。

他愛卓宇,卓宇也愛着他。

只是過去的太久,經歷了太多,顧慮太多,那份純質簡單的愛意早就被淹沒了。

江桐垂下頭來,怒氣消散後什麼都不剩下,猶如一潭死水沉寂在原地。

齊閣沒去打擾,起身去廚房拿了杯新的檸檬水過來放在江桐手邊,“我相信你能看清現狀,至於爲什麼不肯上岸,及時止步,大概是你心中定格了十年的執念。你對他的虧欠折磨了你十年,只有將這份歉意償還乾淨你才能擁有你自己的人生,在此我祝願你早日還清欠債,那樣我纔有機會成爲你的下一任男友。”

江桐沉默着拿過刺骨的檸檬水喝了一大口,強行鎮定,看着窗外問他,“那你又是保持什麼心態想要追求一個瘋子,還是一個不長命的瘋子?”

“大概是你瘋起來很帥。”齊閣跟着他的視線一起落入窗外的車流裡,“我是這幾個月纔回來這座城市,聽聞了不少關於你的傳聞,所以對你特別好奇。不過可惜,你已經有五年沒出現過了,我還以爲不會有機會見到。也是恰巧,我手頭上有件棘手的事,左思右想都覺得你最合適。所以我找人查了你的過往,從出生到現在,你能想到的我都知道,爲此我還特別去找過封羿,對你的內心做了一個簡單的瞭解。說實話,見到你之前我多是欣賞,像是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一個同類,未曾相逢先一笑,初會便已許平生,這句我沒用錯,的確是認真的。見到你之後又不一樣,跟我想象中的‘瘋狗’天差地別,沒有兇狠的眼神,魁梧的身材,甚至有些呆。封羿說那是你吃藥的副作用,健忘、出神、注意力無法集中,所以......你有多少天沒吃藥了?”

很犀利的問話,江桐想了想,從他去找秦川那天算起也就三天,今天是第四天。

“不吃藥也好,那樣你就不會一直回憶過去的事,一遍遍加深對卓宇的愛意。”

江桐沒有回答,也不太想回答,齊閣就像是第二個封羿,能輕易的看穿他。但封羿不是同性戀,對他的過去未來都不感興趣,很明顯齊閣要危險的多。

江桐不願和齊閣這樣的人打交道,拿着手裡的檸檬水起身走出店裡,等待着江盛的回答。

這一等就是兩天,江桐被連續的敲門聲吵醒,拉開門齊閣就站在外面,在他關上門之前伸出腳攔了下來。

“沒找你做什麼,是江宸非要見你,現在在店裡,當然,你不願意去的話我只能叫他過來。”

江宸知道他開了一家奶茶店,但不知道他住在哪兒,他也不希望江宸知道。鬆開門把江桐自顧自的回了房間,從衣櫃裡拿出一身衣服換上,對身後的齊閣絲毫不在意。

把脫下來的衣服丟在牀上,身後傳來一聲輕揚的口哨,“小鯨魚挺可愛。”

“不近視戴什麼眼鏡。”江桐回懟,利索的把衣服穿上,蓋住背上的紋身。

“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

江桐轉頭回來看了他一眼,如實回答,“一般。”

“嘖!傷人!”齊閣背靠門框,雙手環胸,並不再去看江桐,他說:“我吧,隨我那個媽,從小就長得秀氣,跟個小女生似的,並不具備殺傷力,很多時候光看我這張臉就覺得我好欺負。別以爲我戴眼鏡是爲了充學問,網絡上有個詞叫斯文敗類,看我戴上眼鏡半笑的樣子是不是有那種感覺?”

江桐跟着回憶了一下,的確戴眼鏡的齊閣帶給他的危險感更強。

“外觀印象,加上一些讓人難忘的手段,我的人設塑造的非常成功。”

江桐不解決他的人設不人設,提上褲子站起來,越過齊閣往外走。齊閣對此表示不滿,跟上來摔上門和他擠進電梯,“江哥你這態度真不禮貌。”

“你叫我一聲哥,我又是你老闆,需要對你有禮貌?”

“好像是不太需要。”齊閣靠近,手掌撐着電梯把江桐圈在一方小角落裡,帶着幾分笑意問,“江哥,車裡那件事能找個時間繼續嗎?”

江桐淡定的沒有動,任由齊閣在他耳邊吹氣,他說:“在你確認能打的過我之前,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

“只是接吻,又不上牀,沒必要拒絕的這麼快。”

江桐側目看了齊閣一眼,“和一個男人說只接吻不上牀,我看你不只是長得像女人,心理也差不多。”

“我當你是誇我,畢竟男生女相不會醜,更關鍵的是還保留着一份女性對待感情的細膩。”齊閣露出笑容,真心實意的笑,半點沒有生氣的兆頭。

江桐默默收回目光不去回答,還以爲齊閣會討厭別這麼說,是他想的太簡單了,或者是太低估齊閣的承受能力。

齊閣也不繼續鬧他,放下手站到江桐身後,“聖誕節打算跟卓宇一塊兒過?是當天還是前後?”

江桐沒說話,他不想回答,也沒法回答。

“那幾天我會過來,要是他沒在,湊合着跟我過個節?”

“不需要。”

“這樣的話......那我還是把聖誕樹搬走得了。”

江桐倍感無語,“所以聖誕節是一定非要聖誕樹才能過?”

“所以,過節也不一定要江哥願意,我願意死皮賴臉過來就好了,是不是?”

江桐皺着眉回頭看了一眼齊閣,他能確信齊閣是真有病,神經病,說不定比他還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