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殿外傳來的宣鬧聲, 趙信之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兵變二字。並不是趙信之多疑,而是在這亂世之中,兵變實則是一件十分平常之事, 試問哪國的皇位穩如泰山, 堅如磐石, 起起伏伏這麼多年, 趙信之已然把政治、軍事之間的惡意改變把玩得十分純熟, 但此刻若是有人真的舉兵謀反,卻不是一件簡單能就解決的小事。畢竟夜已深,趙信之沒有足夠的時間調動禁軍用來抵抗謀逆之人。
看了眼睡得昏沉的昭惠, 趙信之拿起自己的利劍,便想要走出殿門, 不管是真的兵變謀反正好, 還只是侍衛間無惡意的摩擦, 自己都有必要將這讓人煩躁的嘈雜聲除去,這趙國上下, 有些人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不好好教訓一回怎能讓人因懼怕而臣服.
趙信之猛然用力,將殿門推開。可眼前的一切都出乎自己的意料,看這陣仗,即不是什麼謀反也不像衝突, 特別是其中一位領頭的人物, 他的到來讓趙信之十分詫意。
“屬下參見殿下!”殿外的侍衛們一見趙信之駭人的臉色, 二話不說通通跪於地面, 給親王殿下行了個大禮。而另外一夥將士也不曾抗拒, 該行禮的行禮,該垂首的垂首, 再無半分之前的火氣。
“厲錦晨,你好大的膽子,半夜衝撞皇宮,該當何罪?”趙信之語氣頓時變得兇狠起來,對着前方唯一那位沒有行禮的將領罵道。還以爲是何方神聖,原來厲錦晨這個蠢笨之人,比起他老子厲誠,厲錦晨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我……我是來找國主的,與他商討騎兵之事。”厲錦晨也覺得自己行爲有些魯莽,可每每想起昭惠今日與自己說的那些話,自己就會變得寢食難安,這都已經大半夜了,可厲錦晨說什麼也無法入眠,思來想去滿腦子想的都是騎兵,突然間一個大膽的念頭浮現在厲錦晨心間,去找國主,他一定能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自己就不用再這般苦苦糾結了。於是,厲錦晨也不顧底下將士的勸阻,帶了一些人便十萬火急的衝入宮中。還別說,因爲其父親的關係,這小將居然順利的來到皇宮之中,只可惜他不知國君昭惠寢宮何處,也不好四下尋問,生怕被當做刺客被擒,沒辦法,好歹自己記得輔政親王的住處,只能先行去他那,再去夜訪國君。
這想法倒是美好,可也太過妄爲,趙信之一聽,立刻火冒三丈起來,若厲錦晨不是軍部大將軍厲誠的兒子,早就被拖下去砍了。
“你給我滾回軍營,國主豈是你想見就見的?”趙信之對其怒罵道。
“今夜我不見到國主,一定不會就此回營。”厲錦晨的脾氣也上來了,除了自己父親之外,這小將從來沒把其他人放在眼中,只是個親王罷了,難道還能把自己如何。除去行軍打仗外,在任何方面厲錦晨都算不上是個聰明人。
“好,那你自己去見國主,滾出我這!”趙信之不可能真對厲錦晨動武,反正昭惠也不在孝靈殿,讓這蠢貨自己慢慢尋去。
“國主住在哪座殿內?”厲錦晨這回不好意思了,面色尷尬的問趙信之。
“關我何事。”趙信之不想理其,示意殿外侍衛逐客,這兒不歡迎厲錦晨一行人。厲錦晨也無心逗留,再鬧下去被自己父親知曉可不會輕饒,剛想轉身離開此處,突然間看到國君只穿着貼身衣物從趙信之的殿內走出,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昭惠剛一醒來便發現趙信之不在殿中,這會身體好像康復不少,但總聽得外面不甚寧靜,難道發生什麼事了?沒找着外衣,昭惠只能就這麼從錦被中起身,踏着鞋便走出大殿。才一開門,就發現好像自己出現的不是時候,不僅趙信之與衆侍衛都在殿外,而且連那位年輕將領也在場,好像是叫什麼厲錦晨的人。他才一看到自己,臉色都變得不對勁起來,而趙信之更是奇怪,再不去理會厲錦晨,而是單單向自己走來。
“你給我回房去。”趙信之看着昭惠又不披着外衣便隨意走動,心情越發變得糟糕起來,可突然想到龍鳴軍營的一幫將士都在場,立刻收起了那副對着昭惠兇狠的表情。“你先回房,等處理完這些人後,我會把發生的事都說與你聽的。”這句話聲音說得輕,趙信之刻意壓低音量,站在昭惠身邊,只夠他一人聽到。
“嗯。”昭惠也不是傻瓜,這場面明顯就不適合自己出現,夜已深,而自己只穿着單薄的衣物,出現在趙信之的宮殿之中,這說明什麼,雖然沒有發生任何曖昧之事,但有心人一看,便直接想國君與攝政王之間最不該發生的關係。更何況朝中不少大臣都心知肚明,整個趙國之前一直是由趙信之把持,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國君真實地位,只讓人玩味。
只出來露了一小會臉的昭惠這回沒有拒絕趙信之的好意,對着厲錦晨溫和一笑後,便返身回殿。
“你與國主……”厲錦晨好像明白了什麼般,倒也沒有說明,只是隱晦的點到即止。
“今夜我與國主秉燭夜談趙國軍務,國主累了到我殿中休息,有何不可?”趙信之的話半真半假,神情卻十分嚴肅,倒不像是在說謊。
“哼!你並不是個良臣,若是你當真對國君做出以下犯上之事,我厲錦晨定然不會饒過於你。”厲錦晨真分認真的說道。趙信之的話雖然讓其略爲安心,可看着昭惠對趙信之言聽即從的態度,便讓人無法不多想。
“你速速離去,國君需要休息。厲錦晨你記住,管好你的這些將士們,若他們觸摸犯軍紀,本王定不會輕饒。”趙信之這是警靠厲錦晨以及在場的所有相關人等,不得把今夜之事說出分毫,昭惠與自己一事,雖然不算是什麼機密之事,但昭惠已經今非昔比,不再是那隻懂屈服承歡之人,所以這些事最好不要再次曝露在衆人眼中。
厲錦晨這會也已然聽懂攝政王話中含義,駐足片刻後,終於揮一揮手,將所有龍鳴軍營的將士帶走,一路上再三叮囑他們不得外傳今夜之事,沒有人當真是傻瓜,若是誰人膽大的說出此事,那在場的所有人都將性命不保。回營之後,厲錦晨更是輾轉反側,無法閤眼,腦中除去尚未得到解答的騎兵軍團,剩下的全是昭惠只穿單衣的身影。這該死的趙信之究竟對國君做了些什麼,每每想到這,厲錦晨總覺得自己無法釋懷。
暫且不提這位糾結的小將,此時的昭惠心裡也覺得有點不舒服。
“他來做什麼?”重新躺回牀榻中的昭惠問向趙信之。
“來找你。”趙信之不急着解釋什麼,細心的給昭惠蓋好被褥後,才坐於其身旁,不緊不慢的說道。
“找我?找着你的寢宮來了?”昭惠有些不相信趙信之說的話,隨即問道。
“我哪知道,或許是他人傻,若他聰慧,怎會半夜來皇宮。這些禁軍也是蠢笨,怎麼不將其拿下。”趙信之也沒發火,只是輕輕的說道,他知道爲何禁軍會輕易放厲錦晨入宮,但這種輕率的行爲,卻讓趙信之起了重整禁軍之心。
“他是來找我商議組建趙國騎兵一事的吧。”昭惠笑道,若不是行刺與兵變,厲錦晨來此的原因只會有這麼一個。
“你倒是比其聰明。”趙信之也笑了,可隨後一句話卻讓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中。“若是朝中重臣都知曉你我關係,那對你施行國家政法一事,便會十分不利。”趙信之指的關係,是身體上的依存,昭惠曾經的確只是趙信之閒時的玩物,這一事實不少人都明白。
“哎……”昭惠輕嘆口氣,再無說些什麼,只是從被中抽出右手,輕輕放在趙信之的腿上,纖細的手指很好看,趙信之將其一把握住,溫熱的觸覺很是讓人舒服。
“趙昭惠,你就不應該妄圖攀上趙國的權利頂峰。”趙信之無奈的說道。可實事已然發生,並且在過往中證實,趙昭惠不僅能順利踏上實權的道路,並且有能力真的將趙國內政及部分軍事要務處理穩妥,可未來的路還長漫長,更何況趙信之根本不就會讓其獨佔趙國的天下,若有那麼一天,昭惠的性命,終會了結在趙信之無情的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