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斜陽, 前方偶爾見着幾縷淡灰炊煙裊裊,在山間,或許是獵戶駐腳的房舍, 疲憊的旅人或許能夠在其中休息一夜。
這處青山人跡並不明顯, 若用荒涼二字形容, 決不誇張, 那山間的屋舍, 走近一看,卻又像是剛建不久的新舍,談不上多齊整, 但供人居住卻是不難。
此時,一個踏着夕陽碎影的灰衣男人牽着一匹棗紅色的馬兒正朝那房子緩緩走去。那男人生得到也俊朗, 只是神態間寫滿了疲乏與失落, 緊緊的拽住了繮繩, 眼中卻閃爍着緊定的光芒。他一定走了很長的路,馬兒也累得不輕, 一人一馬就這麼慢慢的前行。天漸暗,看來,他們是準備在這人煙罕見的山間小屋中借住一晚了,只是不知這房舍的主人願意與否。
“咚咚咚……”男人簡單的將馬拴在屋外之後敲響了木門。
山中的夜總是來得早,半刻鐘之前明明還能看得到木屋的炊煙, 而如今別說煙火, 連月光都不見。
半晌, 沒人開門, 木屋內也沒燃燈。
“咚咚咚……”再次將木門敲響, 若再無人應答,這男人便想直接破門而入, 在野外過夜並不能讓自己消除身心的疲憊。
沉悶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山林之間,頗爲突兀。
男人皺了皺眉,剛想擡腳踢開並不算太結實的木門時,這門吱吖一聲,居然開了。男人剛想抽出腰間長劍,略爲詭異的情景如何讓人不心生警惕。
“你想殺了我嗎?這可不是一個旅人應做的事。”門後一個聲音傳來,男人聽了之後先是一愣,而後收了劍,默然不語進了門。
“爲何不點燈,就你一人居住在此地嗎?”男人問道。由於室內昏暗,並沒人看見其驚異的面容。
“我樂意。”從話語間可以聽出,房子的主人是一位年輕的男子。
“就這樣放我進來,不怕被謀財害命?”
“呵呵,我沒錢,命也不值錢,我不怕,你呢,你會這麼做嗎?”
“我不會。”男人說得斬釘截鐵。
“爲何會來這種荒郊野嶺呢?”
“爲了尋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男人的語氣突然間溫柔起來。
“爲什麼要尋找,說不定他根本就不想見你呢。”
“或許他恨我纔會離開,或許他只是厭煩了這一切纔會離開,但是我想見他,很想很想,想對他說再也不會放他走,只要擁有他,旁的都不重要。”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沉。
“你很愛他?”
“我愧對於他。”
“早些休息吧,我這沒有乾糧。”屋主人彷彿並不想並話題進行下去,剛想結束話語轉身離開時,突然間被人從背後緊緊抱住。
“終於找到你了,昭惠。”
……....
沒有什麼世事變遷,也沒有什麼滄海桑田,時間只是一條河,墨青在這條冰冷的河中沉浮了萬餘個日夜,終於將烙在心底那個人重新抱入懷中。
此時,房中已然點起火燭若干,點點光暈照得人影朦朧。墨青就這麼看着燈火下心思夜想的趙昭惠。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美好而危險的氣息讓人着迷。”昭惠說道,眼中的墨青除卻滿身疲憊之外,好像並沒多大改變。
“我想你,不想再離開,好嗎?”墨青不願鬆開懷中的已然不能稱爲少年的昭惠,他長大了,不僅外形上的改變,連那顆爭強好勝不甘屈服於人後的心都變得平和。但昭惠依舊是自己心底無法忘懷的那個人,從未改變。
“我不屬於這,從來都不屬於,這麼多年來,像個傻瓜一樣,陪着你們玩着這個瘋狂的遊戲,墨青,我就是個傻瓜,妥協於趙信之妥協於你,到最後才發現自己傻到無可救藥。”昭惠的話並不偏激,但墨青心中沒由來的一冷,昭惠已經不同以往了,在他身上或許發生了自己並不知曉的事情。
“那你後悔嗎?與我在一起,難道就只有妥協二字?”墨青問道,聲音略有些顫抖。
“後悔。”昭惠說完後,深深的看了眼臉色晦暗的墨青,隨即笑了。
“我當然後悔,若是能夠回到當初一定不會讓趙信之碰我的身體,若是能回到當初一定會離開那該死的趙國,若是能回到當初,一定會讓自己過得快樂。”昭惠停了停,繼續說道:“唯一不後悔的就是與你相遇,若是回到當初看着褪盡衣裳的我,你可不能將我推開。”
聽了這些話的墨青已經無語哽咽。
只能緊緊的抱住昭惠依舊單薄的身體,眼淚無法止住。
原來自己的感情,一切都是有迴應的。
“你也是個笨蛋,這麼多年,爲何還要來尋找我,我不屬於這,我想回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家園。”昭惠笑罵道墨青。
“不論你屬於哪,我只知道你屬於我。”墨青輕輕撫摸昭惠微紅的臉頰,四目相對之下,吻向其脣間。
都說失去才懂珍惜,若原本就視若珍寶之物失而復得,這又是何種幸福呢?墨青不知,但他明白,這一世決不會再讓昭惠離開,決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