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護衛寡不敵衆,一些貴人賢士,持起酒樽與賊人相博,而先前那位少年,也是抽出腰上的配劍,衝向敵人,他的父親是攔也攔不住。
代公在兩個奴僕的左右攙扶下,慌忙的穿過這紛亂的大殿,到了門口,有衆多蒙面人接應,代公鬆了口氣,整了整衣領,準備踏步離去,卻見一大批鐵甲護衛,撲面而來,他們高舉長劍,氣勢洶洶,在仇夜的帶領下,砍掉一批批蒙面人,鮮血濺到了代公的臉上。
代公踉蹌着倒退數步,他的奴僕上前,護在他的周圍。
代公不可置信的看着殿外打鬥的雙方,什麼時候太子府的護衛增加如此之多?而他埋伏在外的家兵,又去了那裡?代公一時驚慌失措,開始四處亂竄,十分狼狽。
正在這時,又聽一片喊殺聲,伴着馬蹄踏踏,卻見行宮門外擁出一隊人馬,不是百金之士是誰。
代公心裡一驚,百金之士從何而來?安排守衛城門的士兵又去了那裡?
只見衆人馬衝進行宮,斬殺蒙面人無數,馬蹄踐踏他們的屍體,到處是殘肢斷臂,讓人好不噁心。
代公四處尋路,卻發現無路可遁,寬大的衣袍被撕扯得凌亂,玉冠也歪於一旁,他又跑回殿內,突見趙雍高坐於席上,被護衛緊緊護住,而蒙面武士全都倒於地上,橫七豎八。
貴人賢士也死傷大片。
代公大驚,頓覺不妙,額上汗水岑岑流出,趙雍凌厲的眼神直射向他。
代公癱倒於地,隨後,眼珠一轉,跪爬着來到趙雍面前,‘欣喜’而言,
“太子無恙,上天之德。”
代公連呼幾聲,卻見無一人符合。
代公欲再上前兩步,卻被身後趕來的仇夜一把長劍駕於脖上,代公頓時啞聲,貴人賢士也都一愣,此刻,他們還不知代公的罪行。
只聽趙雍怒聲而言,
“汝好大的膽子,竟敢圖謀不軌?起兵造反?”
趙雍言完,大殿衆人倒吸一口冷氣,個個表情詫異,代氏族人,驚恐之狀不言而喻,此事怎會與代公有關?
只聽趙雍又道:
“汝令代姬於酒中下藥,又令其家兵伏於殿外,不是謀反,欲意何爲?”
衆人聽言,張大了嘴,隨後義憤填膺,紛紛指責開罵,有的甚至拿起酒樽朝代公扔去。
代公知己事敗,臉上絕望之色明顯,他擡頭看了看趙雍身旁的代姬,突然掙扎起身,戟指怒目,卻又半天說不出話來。
代姬低頭不語,身子微顫,不敢與之對視。
趙雍高聲又道:“代郡郡守,以下犯上,謀逆造反,一族人等,押入大牢,上報趙侯,再行處置。”
殿內一片哭喊聲,這代公一族,無上千也有幾百,僅一夜之間,就遭如此大罪。
戰國刑罰嚴厲,一人犯罪,全家受罰,何況這謀反之罪,更是殊九族。
代氏族人紛紛明白自己的處鏡,他們高喊太子饒命,大罵代公無德,然這都無法改變他們的命運。
代公全身開始顫抖,這樣的結果是他想到過的,但卻不敢去相信,就這樣真的發生了,他看向太子,似做最後的掙扎,
“太子,下臣自知罪不可赦,不做辯解,然,下臣也是受之指使,下臣願說出此人,承上證據,只望太子留我代家一族。”
“哦,”趙雍挑了挑眉,此刻,他等的就是這句話,於是厲聲言道:
“受何人指使,有何憑證。”
“此事乃……”然而,代公的話還未言完,他身後的一奴僕卻是一刀刺來,正中代公腹部,代公瞬間瞪大雙眼,嘴角出血,倒地抽搐,片刻沒了生息,隨後此奴也引劍身亡。
此番變故太過突然,仇夜阻止不及,他彎下身,檢查代公及奴僕之身體,卻是搖了搖頭。
衆人又是一陣嗡嗡議論。
趙雍怒不可視,嗖的站了起來,厲聲而道:
“代氏一族押入大牢,郡守府邸,查封。”
此夜,代郡無人能眠。
街道上,馬蹄陣陣,打破了夜晚的寧靜,引起雞鳴狗吠,士兵開始捉拿代氏族人,上至老翁,下至嬰兒無一人放過,凡是欲逃者皆一劍斃命。
代公府邸自是一片混亂,仇夜親自收索,每間屋子都不放過,甚至挖地三尺,也未找到代公與趙業勾結的憑證,看似被人早己毀之,代公手下幕僚逃的逃,死的死,衆將正費力追查。
代郡城也陷入一片混亂,城門緊閉,百姓閉門不出,這樣收查了一天一夜,才落下帷幕,一些居住在外郊的代氏族人也未能逃脫這一惡運,代郡大牢人滿爲患,共有五百餘人受到牽連。
趙雍在書房裡翻看着一卷又一卷厚厚的從代公府內收來的竹簡,然卻只查出代公收取賄賂,及收刮錢財的憑證,關於與趙業謀反一事,毫無進展。
找不到憑證,就無法治趙業之罪,趙雍扣響几案,陷入沉思。
這時,仇夜和趙湯求見,紛紛稟報了清查情況。
趙湯是位四十來歲的濃須大將,乃趙室崇親,也是久混官場,見風使舵,兩面三刀之人,因掌有兵權,爲朝堂衆臣拉攏之對像。
這次他又放棄趙業,投於太子麾下,秘密帶着他的一千百金之士,協助太子平了代公之亂。
兩人跪坐於下側,瞧着太子無言,也不敢言之。
良久,突聽太子言道:
“邯鄲可有情況?”
仇夜一聽,心裡咯噔一跳,這纔想起,前日孟蝶傳來書信,言之,趙侯有凝,靜待指令。
仇夜開始結結巴巴,額上,手心上全是汗,趙雍瞧着他,深知邯鄲出事,嗖的起身,也不管趙湯在側,厲聲言道:
“說!”
趙湯疑惑的瞟了瞟太子,發生了什麼讓他如此動怒?
仇夜對趙湯有所顧及,只言之,小兒危也,言畢,雙手伏於地,靜侯處罰。
趙雍聽言,直直站立,半天不語,趙湯更加奇怪,悄悄擡頭,卻瞧着太子臉色一片蒼白,不由得驚呼出聲,
“太子…..”
仇夜也瞬間擡起頭來,一愣,主公臉上居然有着驚慌擔憂之色。
這種神態是他從未見過,即使主公幾次陷於生死邊緣,他也會泰然處之,然而這次卻…..
只聽趙雍言道:
“何時之事?”
“前日”仇夜支支吾吾,音小如蚊。
趙雍只覺腳步站立不穩,心莫明的糾在了一起。
“爲何現在才報?”
“因代公一事,臣恐主公分心……”
“來人,拖出去,仗責三十!”
這是趙雍第一次處罰仇夜,一個跟隨了他十年的少年,卻因晚報孟蝶之情況而受到責罰。
仇夜深知自己犯了大錯,也不辯解,緩緩起身隨着護衛出屋領罰。
趙湯欲說情,不過瞧着太子模樣,硬生生的把到嘴的話吞了回去。
隨後,趙雍部署一番,連夜帶着一批護衛秘往邯鄲。
趙湯瞧着太子衆人策馬的背景,皺了皺眉,不解的言道:
“邯鄲出了何事?令太子如此着急?吾怎不知?”
而站於一側的仇夜,一手撫着他的屁股,一手擦着額上的汗水,莫不做聲。
趙湯又道:
“太子就這樣把代郡諸事留於吾等處之?那代氏一族何人審問?本將軍明日也將回營,不易久居此地。”
仇夜瞧了瞧趙湯,愁眉苦臉,言道:
“吾也不知……只等主公歸來……”
代郡至邯鄲原來須幾日路程,趙雍日夜兼程,二日就己趕到。
喬裝一番,趙雍一行來到樓園秘居之地。
趙雍一路風塵僕僕,進了屋,解下紗帽,披風,還未入坐,就直言問道:
“宮中之事如何?”
樓園對於主公突然到來,實感驚訝,半天說不上話來,直到趙雍轉過身來,怒視着他。
樓園立即弓身回話。
“孟蝶深受趙侯信任,趙業漸落圈套。”
趙雍聽言,眯起了雙眼,有點不可置信,
“小兒危也,又是何意?”
樓園擡起頭來,心裡頓時明白,主公這樣急急趕來,原是因爲小兒危險,於是立即又道:
“前日,趙侯懷凝孟蝶身份,下臣也不知她如何處之,如今趙侯己信之。”
聽樓園此言,趙雍兩日來懸着的心有了着落,他用手撫了撫額頭,這才坐下休息,有護衛端上茶水放於几上。
樓園上前,接着又把近日來宮中之事一一報之,再言道,孟蝶與趙業每日於後園相見,其關係暖味時,趙雍一掃几上茶水,樓園立馬禁聲不語,頭也不敢擡了。
屋內沒了聲響,好不壓抑,良久,才聽趙雍從牙間擠出兩個字來:
“繼續。”
樓園那敢再說孟蝶與趙業之事,只言,孟蝶曾令他埋伏士兵於趙業府邸周圍,聽號令行事。
趙雍聞言,又是半天不語,樓園實在摸不清主公所思,約莫一柱香的時間,才聽趙雍言道,
“帶出小兒,此計做罷。”
“嗯?”樓園不解的擡頭,驚訝無比。
清晨,鳥語花香,孟蝶打開木窗,深吸一口氣,頓覺心曠神怡。
梳櫛過後,侍人承上精緻的食物,炰鱉膾鯉,羊肉青菜,大白米飯,這可比賢士館的食物還高一等,也是自成爲胡姬一來,令孟蝶最爲高興之事。
因而每次飲食,孟蝶都格外開心,對她來說,就是一種享受。
進食完畢,和往常一樣,孟蝶來到後園,準備‘偶遇’趙業,經過昨日一天的策謀,孟蝶心升一計,撒網多日,是該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