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過境,三個男人肅然而立,未有退讓,如劍爭鋒。丁若雁笑道:“現在我的身份、地位、目的,你們也都清楚明白,是要與仙界對抗,還是做我賓客,給個明確的答案。”
封肖若道:“此事與羽瀅有何關係,居然讓我們殺羽瀅,你少猖狂,我們絕對不答應。若無此事,或許有考慮的可能,話已至此,你別無選擇,快放了吳嬌綠!”
丁若雁見艾魚在白岈手中,也不敢魯莽,便吩咐四娟去將吳嬌綠帶來,便於行事。
白岈厲聲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奈九姮娥這邊?”
丁若雁笑道:“我相信女帝不會濫殺無辜,與你交手也頗爲了解,知你不會如此執迷,想必其中另有蹊蹺。如果女帝真是冤枉劍紅傘,有過必罰,我會袖手旁觀。若你無端生事,我會第一個站出來,與你廝殺。所以,我勸你還是不要莽撞,即便要爲劍紅傘討回公道,也應該先查個水落石出爲妙。”
封肖若反覆斟酌,也覺得如此爲妙,雖然奈九姮娥打傷綰晴,他對其恨之入骨,但是或許奈九姮娥並不知情,也是被妖道矇蔽,如果真是如此,白岈恰恰中了敵人的奸計。本想勸解白岈,無奈白岈認定綰晴的死,是奈九姮娥所逼迫,已經將其認定爲了罪魁禍首。
白岈爲了報仇,不惜一切,無論奈九姮娥是不是兇手,打傷綰晴,就算師父北吹紫不下死手,只怕也難以相救,故而都要找其算賬。冷冷笑道:“那你叫她出來,我好生問下,何必遲遲不現身?不是也想殺我嗎,怎麼只派些蝦兵蟹將?”
丁若雁輕呼了一口,厲聲道:“女帝萬金之軀,怎麼會親手對付你這個小小魔物。我好言相勸,你卻不知好歹,白白浪費了一個洗脫污名的大好機會!”
白岈哼聲道:“你信得過奈九姮娥,又要幫我,豈不矛盾?我會上當?”
丁若雁冷聲道:“我是肺腑之言,別無哄騙欺瞞之意。除了烏魈,我還有一個仇人,乃是墨媂。她曾與烏魈一同謀反,奪取冥界天神之位,只因是從犯,龍帝、女帝兩人皆對她網開一面,禁足墨仙湖,將功贖罪。此事很可能是她從中搗鬼,你不能莽撞。”
白岈哈哈大笑道:“你現在死路一條,自然沒有脾氣,前番你可是費了不少心思要將我殺死,我怎麼會相信你?”
丁若雁撓頭嘆息道:“唉……每次都想殺你,每次在殺你時又都希望你能被我所用,可是每次都不能如願,你這人真是讓人無奈。我們廢話少說了,你放了艾魚,我放了吳嬌綠,並且在放我們走,你看怎麼樣?”
白岈見四娟帶來吳嬌綠,鬆了口氣,冷笑道:“好,你先放人。”
吳嬌綠見白岈來救自己,心裡倍感溫暖,秋眸微放光彩,越發顯得小鳥依人。丁若雁沒有懷疑白岈會對艾魚下死手,若要下死手,只怕也不會等到現在,朗聲道:“放了她。”
四娟也擔心艾魚安危,何況險境兇險,加由有仙界兵馬,認定白岈不敢亂來,於是鬆了吳嬌綠手臂,厲聲道:“你快放了郡主!”
吳嬌綠疾疾地跑去了身後,秋眸冷視,如將開啓血脈,用綃月鐮刀以瀉心頭之恨。誰料白岈,果然放了艾魚,冷聲道:“她們可以走,但你不可以,我們一對一,分個生死,早晚有一戰,不如今日打個痛快!”
吳嬌綠以爲白岈在爲自己擔心,生怕丁若雁還不放過自己,不禁對白岈更是傾心。誰知道這白岈誓要與丁若雁決戰,只因是心中憋着一口氣,如果連護法神都無法戰勝,那又該如何對付奈九姮娥?
艾魚囔道:“你出爾反爾,不守信用!”
白岈哼聲道:“對付你們何必談信用,我饒恕你們已算仁慈。”
封肖若亦在氣頭上,雖然在得知納蘭燭的身份後有放棄奪取納蘭王朝的念頭,但是也未曾想把煌海拱手相讓。如今浦尚農、譙神鴉叛逃蛟龍海賊團,無疑是加大了蛟龍實力,也讓敵人知道了內部機密,必定後患無窮。見白岈挑戰丁若雁,也沒有勸解,更無擔心之處,正因白岈有打贏烏魈的先例。
丁若雁笑道:“如此甚好。”隨即吩咐艾魚等人先走一步,自己也便於脫身,強龍難壓地頭蛇,必須能屈能伸。艾魚懵懂無心,偏無害怕之心,終不願離去。丁若雁無刻奈何,也不再多言。其實師徒僅爲其名,兄妹略有其意,關係更是你我不知。
他輕抖寶劍,懸浮周身的七盞明燈,越發明亮,懸浮飄動起來。衆人見兩人又要開戰,急忙退後了幾步,唯恐受到兩人戰火的波及。
白岈凝眸射冽,兀自拔劍,急不可耐,挺身先攻而去,勢頭正猛。丁若雁本來畏懼白岈威猛,見此之後,更不敢硬接,連連躲避。
觀戰的封肖若見白岈劍法出神入化,所用招式,只有寥寥數招自己所聞所見,乃是《華心劍法》中的基本招,卻打得如有神助。而其餘招式,自己則毫無頭緒,只覺精湛無比,自己一招都接不住。
這時白岈劍起升龍,一劍之刺,左掌又迴旋而出,正是神霄掌中的一式“花嵐絕劍”,如荷託花,一掌變五掌,虛實相交,難辨明路。
丁若雁見掌、劍並攻而來,不知哪路先至,只知兩路皆威猛霸道容不得半點疏忽。心想,他知我怕雷,想必右劍乃恫嚇,左掌纔是攻擊所在。
誰料白岈左掌確實暗藏雷氣,但僅爲誘敵,右手的一招“制衡天下”纔是實打實的攻勢。丁若雁聰明反被聰明誤,已經來不及躲閃,唯是格擋。然而格擋技巧又遠遜於閃避技巧,當下使勁渾身解數,運起“浮光若夢”的內勁,卻也被白岈一劍刺穿了肩部,血流不止。
白岈的聰明或許只在作戰時才能表現出來,平時蠻愣,絲毫讓人看不出聰明之處。
這一劍勢道之猛,貫穿了丁若雁的肩部,沒至劍柄,將其推行了數丈之遠。丁若雁難以忍受,本是身法飄忽,難留足跡,卻在這時於地上留下了一個個深深的腳勁,宛如巨人踩踏而來。
白岈見爲命中丁若雁的要害,本想再以寸勁之力橫斬,將他一分爲二,哪知丁若雁身法突變,忽地輕如落葉,飄飄而奪,繼而驀然一劍斜斬,黑光陰邊,恰如月食,實在嘹唳嚇人。
七星詔命·幽。
此劍取陰、暗、鬼、邪之險,劍走偏鋒,逆走旁射。每每出劍,彷彿是從黑暗的時空裂縫中偷襲而出。
白岈只覺與黑影作戰,而旁觀者卻只見黑暗劍氣,而無人影。大驚失色之下,但見一道鮮血飛濺,白岈已被斬傷了胸脯,踉蹌了幾步。
艾魚一來憂一來喜,師父一時敗一時勝,自己該喜還是該憂,能不能打贏白岈?如果被九陽仙府的人知道,師父沒有打贏白岈,還不被嘲笑?可是白岈確實非比尋常,任誰碰見都是個棘手角色,戰一而不想再戰其二。
轉瞬間兩人已經鬥了百餘招,互有優劣,都不疲憊,愈戰愈烈,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這時忽見白岈眼中一道藍光閃過,確實“摹肖瞳”的複製之術,艾魚啞然失色,反觀師父,卻未意料到,恰恰又是一招“七星詔命·幽”。
白岈猝不及防,右手所持寶劍尚未格擋,忙即以左掌硬接,掌力未全,已然碰到,幸虧內力高深,方纔毫髮未損,然而身子卻連連後退。
丁若雁乘勢直追,白岈忽地笑如厲鬼,“鏡花水月”一經施展,真氣登時蒸騰如沸,卻又暗含了所複製來的“幽”之險數。丁若雁未料到白岈故意露出馬腳,只用心感知白岈的確切位置,誰知白岈此招“鏡花水月”乃是雙重映射,虛上加虛。
恰如水中有鏡,水有月影,而鏡有月影,彼虛彼虛,雙虛拱月。
即便艾魚對摹肖瞳擅長,卻也是修行尚淺,哪裡比得過創出此術的丁若雁,可是如今酣鬥之際,旁觀者清,卻遠沒有艾魚耳聰目明。
她見丁若雁盲目直上,已辨不得白岈的虛實之劍,這一劍斷然是會要了師父的性命,當下不顧安危,提縱在前擋在丁若雁的胸前。
身子比較嬌小,沒能阻擋住丁若雁的攻勢,確使得他劍路有所偏差,讓白岈揮斬之際沒有防範,意外的讓丁若雁一劍命中,擦過了白岈的肩膀。
而白岈的斬擊,宛如虎嘯兇猛,不偏不倚的斬在艾魚的胸口,先是緋紅色真氣如水而濺,再是鮮血射如煙花,艾魚便不忍其痛,倒了下來。
白岈啞然失色,再有火氣,也無殺艾魚之心,誰料道她會看出門路挺身而上,好在她護體真氣充沛,防備之下也無性命之憂。但如此弱小,難免讓白岈於心不忍。
先時濺落的緋紅色真氣,正是艾魚修練“浮光若夢”而來的護體真氣,這種真氣剛柔並濟,最大的優勢就是“韌性”,能減緩力道,甚至能反施於敵。
丁若雁驚恐不已,手中的寶劍掉落在地,急忙蹲下身子爲其療傷止血,滿滿的憤怒如雷迸發,殺氣更有如驚飆一般的肆虐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