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岈見封肖若已經續接上了麒麟臂後心中略微放鬆,浦尚農、譙神鴉等漁美人將士亦難以掩蓋內心的激動,直讓吳鳶氣得臉色鐵青,在心底啐道:“狗賊,等會有你好看!”
論武功,以封肖若目前的水準想打贏吳鳶是不可能的,漁美人將士也深知此事,但並無擔心之處,因爲他們知道封肖若。古往今來,封肖若可以說是最讓手下知根知底的一位主子了。即便戰敗,將士依然對他敬佩有加,並不會因此而背棄,若吳鳶下死手,這種距離,這等人馬,來阻止他易如反掌。
封肖若捏了捏肩部,感覺一股清涼木香真沁心脾,瞬間與麒麟臂心靈相通,彷彿自己的心窩裡剛孵化出一條小龍,雖然尚未駕馭的如火純情,但是內功充沛,概有十年間的修爲。
吳鳶冷笑道:“我會再一次將你的右臂捏碎。”
素練島吳家的血脈或許是由於後是子孫的修行逐步懶怠,到了吳鳶前後幾代後,從而導致到只有手掌一側可以幻化爲刀刃,這與能抽取血統的精華凝練爲刀,也有極大的關係。
坦白的說,素練島吳家的血液裡流淌着些許鐵靈子,這些靈子就是“刀脈”開解的核心所在,即便只有手掌一側能變成刀刃,但是靈子還是在全身流淌的。然而現在的吳鳶卻並非如此,他的鐵靈子先是被抽取後鍛造爲刀,再是被鍛造爲右臂,鐵靈子實際上已經消失,更確實的說應該是幻化爲了右臂中的骨骼。
他開啓刀脈,手掌一側並不能幻化爲刀刃,而是右臂的皮肉會煙化,露出一條可怖的骷髏手臂。
隨着真氣的運行,微風的拂過,吳鳶右手的皮肉宛如燃燒的冥紙般被吹走,幻化爲了銀白色的骷髏手,又變大至與左手相同,散發着昏暗的灰氣,簡直就是一隻索命勾魂的鬼爪。
白岈冷聲道:“你已經變成異類了。”
吳鳶哼聲道:“我以此爲榮。”
丁若雁冷笑道:“這就是魔道的蠱惑之處,烏魈的做法表明他仍舊不知悔改,我看吳鳶是被他推向了黑鯊魚聖教了。”
烏魈並沒有答話,吳鳶卻道:“如果能殺死你們,我情願加入黑鯊魚。廢話少說了,封肖若,出手吧!”
封肖若嘆氣道:“我已經認輸了,誰都知道我打不過你,何必再戰?”他心裡美滋滋的,對他來說擁有了麒麟臂並不是件難得的事,可貴是脫離了殘廢的困境。
然而封肖若越是服輸,吳鳶卻越是憤怒,越是感覺封肖若硬衝大度,是一個僞君子。他迫不及待的先殺將而來,右手一掌拍出,只見幾道由扭扭曲曲的黑色文字組成的黑氣密佈了白骨之上,酷如黑暗吞噬般要將封肖若攥握在手中。
封肖若不敢迎敵,連忙後退,戥暮色當下攔截在前,運起了“六氣輪轉”,用真氣在胸前凝縮成了一個太極,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那戥暮色竟然抵擋不住,直被震飛了數丈之遠,撞倒了數杆旌旗。
衆人大驚失色,一道道奇異的目光全部投向了烏魈,這個略施法術就讓吳鳶反敗爲勝的魔鬼。
六氣輪轉,是昭月村的絕頂神功,在“煉道流”中也是名列前茅,可點氣成藥,信手拈來。而戥暮色則是以修練丹田爐火爲主,運氣煉藥並不擅長,但是內功卻是剛猛火辣讓人束手無策。護體真氣更是像一鼎熊熊燃燒的八卦爐,讓敵人的攻擊宛如泥牛入海。
丁若雁乜斜道:“墨媂到底將《黑暗文字》傳授了你多少?”
烏魈道:“我謀反時爲了控制部下,特意拉攏她。她這人十分小氣,僅是把其中的‘縛靈魔術’和‘黑暗文咒’傳授了我而已。但這足夠了,除了沫兮冷、寧泊客等人會因爲‘黑暗文咒’而降低實力外,其他人會功力翻倍,如被黑暗魔神附體。”
白岈一怔,想起了前番與寧泊客的戰鬥,他爲了保住女兒寧小狐聖姑的地位,不惜強行祛除黑暗文咒,從而獲得了自由身,那實力確實遙遙直上,但是他不明白,一般人都會因此而功力翻倍,而寧泊客、沫兮冷卻因此而被束縛了手腳。
其實這也與人性有些關連,而另一原因,是因爲寧泊客修練的是“浪形熾雪”,也就是漁橋幫第一身法“浪跡漂移”,與第一劍法“熾雪劍法”的緣故使得寧泊客的真氣動若游龍。黑暗文咒雖然能加強功力,但實質上是一門控制類詛咒。給寧泊客中下,宛如給一匹野馬套上了繮繩。
而沫兮冷應該是個另類,不是因爲武功,也不是因爲個性,而是因爲他本身就是一個黑暗,一個仍在沉睡的黑暗。
今天,丁若雁算是親眼目睹了“黑暗”,儘管他把黑鯊魚的所有人看作仇人,但是由於奈九姮娥對他的嚴加管束,他並未深入瞭解。而當出徒後,離開奈九姮娥後,烏魈以及黑鯊魚卻已經被殲滅了。
丁若雁笑道:“你們是黑暗,那我就是向黑暗復仇的幽靈。”他無法忍耐,手中的寶劍在飢渴般的顫抖,輕輕的指向了汝蛟龍,指向了整個蛟龍海賊團。
汝蛟龍也不示弱,剛要開口,誰料白岈當下譏諷的笑道:“喂,你們這些鬼魅殺手,難道就不管不問,任由丁若雁濫殺無辜嗎?所謂的九陽仙府這個天界,難道就視天下的人命爲草芥?”
敢羞辱仙界的人,恐怕只有白岈了。鬼魅殺手看到白岈鶴氅如雪,雪發銀鉤,一雙赤眼紅瞳後便已經斷定了他的身份。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一來是看着烏魈要緊,二來是不在自己的權利範圍內,更不能輕易的觸犯丁若家族。
艾魚道:“我師父只殺汝蛟龍,不殺無辜,汝蛟龍收留沫兮冷死有餘辜。”
白岈嗔怒道:“納蘭燭呢?是他的主意,要殺也該殺他!”
一旁的封肖若看白岈在爲汝蛟龍辯護,顧不得受傷的戥暮色,也不顧自己,心裡委實不爽,嘆息道:“重色輕友。”
聲音很小,在亂風中卻讓人聽得清楚,直把白岈氣的兩眼冒火。艾魚笑道:“是哩,有了四娟還不夠,還要娶汝蛟龍呢,口味蠻大的嘛!”
汝蛟龍又氣又鬧,但是見白岈這個威嚴剛猛之人卻因此感到了幾分羞躁,不禁發覺白岈是一個骨子硬,看不得弱者吃氣的傢伙。
這時丁若雁冷聲道:“逆我者亡。看誰能阻止我。”
話訖,寶劍一揚,以極快的身法穿過了汝蛟龍的護衛詭異的切入身旁,沿途斬殺數人,鮮血飛濺,如浪兩分,爲他開路一般。這一劍非常之快,極爲恐怖,揮斬之時彷彿引起了地獄裡萬鬼共鳴。
汝蛟龍嚇得膽顫心驚,已經來不及躲閃,白岈本能的挺身而上,神霄劍法快如閃電,忙即一招“月刃飛仙”打出。招式間接,飛奔千里,如影飛襲,已在瞬間內逼近身來。寶劍出鞘,彷彿是無光的世界裡突然閃現了一下明月。
刺棱一聲,巧妙的格擋住了丁若雁的寶劍。
白岈冷笑道:“我偏有心情與你作對,怪就怪你想殺羽瀅,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成爲朋友。今天,汝蛟龍我救定了,就是不爽你們的仙界,是奈九姮娥的錯,這是你們仙界所有人該領教我白岈邪惡的時候。”
丁若雁一怔,隨之笑道:“你爲了劍紅傘也夠可憐的……”
白岈獰笑道:“天負我,我屠天。還怕你這個半死半活的幽靈?”
艾魚氣憤道:“你是淫賊,分明是想打汝蛟龍主意。”
白岈惱羞成怒,啐道:“你少添亂,否則我先殺你!”
在這種場合站出來替汝蛟龍解圍,是有助於勸降汝蛟龍的,但是白岈沒有這麼聰明,處於本性的發泄心中不滿而已。誤打誤撞,臉上的焦躁,更加讓汝蛟龍感覺出了白岈爲人的可愛之處。
不是計策,不是演戲,出於本性的流露,無異於是一劑命中心坎的良藥。
汝蛟龍看看吳鳶,見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看清了黑鯊魚的黑暗恐怖之處;看看丁若雁,就是一個瘋子;想想納蘭燭,是一個忙着娶妻的老糊塗,遲遲不派援軍解圍的混蛋。相比之下,白岈倒是有幾分可愛之處,爲今之際,也只能依靠他躲避丁若雁的毒手了。
她輕吐了口氣,芳香如花,身段如妖,重現了往日的妖嬈美豔之姿,那孤傲帶點心狠的笑容又露了出來,說道:“哼,封肖若,我沒你好福氣,有這麼個人幫你。若能打退丁若雁這混蛋,我可帥全軍之師投你帳下。”
此話一出有人喜有人被,最慘的當屬吳鳶了,瞬間有墜落到了低谷,就連冷靜觀戰的烏魈也不禁看了眼,隨後輕輕地合上了眼睛。
丁若雁冷笑道:“好,確實是你唯一的退路,但只是多活幾天而已。以漁美人的實力能對抗我丁若家嗎?別我的家族也納蘭燭做比較,他的手下是人,我的賓客是仙。”
白岈笑道:“今天謝謝你了,你的出現實在太及時了。她沒猜透你,你沒猜透她,你們倆本來就不是一道的。我的身後可是妖魔鬼怪,纔不怕你們的仙呢。”
丁若雁道:“你我本來可以成爲兄弟,可惜你處處跟我作對,不然我可以幫你查個水落石出,現在說來都無濟於事。總之你別想阻止我殺汝蛟龍。”
吳鳶充耳不聞,聽不到任何聲音,感覺不到任何氣息,彷彿天地間只有自己,感覺到了孤獨,黑色的眸子裡終於閃爍氣了幾滴淚光。同時他身後的天空上卻揚起了一杆似有似無的黑氣大旗。這杆大旗,宛如指路的明燈,以黑色鯊魚爲圖騰,背後書寫着黑鯊魚聖教的標語:
“蕭蕭易索,靈魂當佐。所謂蕭佐,彼成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