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李花農, 揍敵客仍是揍敵客。
少了李花農,伊路米仍是伊路米,暗殺世家的長子, 冷酷無情的頂尖殺手。
李花農中午離開揍敵客家, 他傍晚便坐飛船出發。衆人誤以爲他尋妻而去, 給他腦補了三十萬字言情小說, 喜不勝收。
結果三日後, 他獨自歸來。
沒錯,他獨自回到揍敵客家。
陽春三月未,伊路米大爺接下的任務一如既往出色地完成。五件任務, 僅僅用了三天,除了路上消耗的時間, 已刷新了他自己的新紀錄。
最快的一件任務, 只花了一秒。
目標只來得及說了一個字:你。
少了李花農, 春光燦爛的三月正式結束,轉入陰冷潮溼, 細雨綿綿的四月。
失戀令人頹廢,挫敗,甚至一蹶不振。
而這彷彿與伊路米扯不上關係,他解決任務後在九牙居閉關修煉,成果猛進, 連他父親席巴也嚇了一跳。
莫非是化悲憤爲力量?!
他過於正常, 就像回到李花農不曾入揍敵客家的模樣。
也正因他過於正常, 正常得教人心戚然。
窗外的雨連綿不絕地下了三天, 忽大忽小地敲打着玻璃窗。
李花農離開了。
森林診所由她開設, 屋內屋外滿是她活動的痕跡。很多人不敢前來碰觸這本是美好,人去樓空的悲傷回憶。
雖只是半月, 森林診所門前已是雜草叢生,頹敗凋零。
只有李花農和奇犽種下的那兩株不知名的瓜果,沿着木柱爬上屋頂繼續瘋長,屋頂上枝葉繁茂,綠意盎然。
雨夜,某人靜立於屋頂之上,與綠葉一塊享受着雨水的洗禮。
雨水打溼了他的身。
他卻不甚介意,一站便是一夜。
雨點打着皮膚不算疼,真正疼的是打入心,化作淚,卻無法渲泄。
樹林中隱藏的幾人,躲藏的位置雖好,時間久了仍是被雨水打溼,陪着屋頂上的某人澆雨。
夜已深,雨漸濃。
他們有默契的對望一眼,迅速撒離,各自回去報告。
其中有一人竄回前院會客樓。
廳內仍亮着一盞小燈,有人坐在沙發上沉思。
那人上前喚道:“梧桐總管!”
梧桐點頭。
那人說:“伊路米少爺今夜又去了森林診所。”
這詭異的情形已持續了一週。衆人誤以爲他已放開李花農,不爭不吵,料不到他深夜卻遊蕩在她從前出沒的地方。
梧桐望了眼迷朦的玻璃窗,喃道:“外面還下着雨!”
伊路米沒有和家中長輩吵鬧,甚至沒有和自己爭辯。
他假裝自己不在意。不過是區區一名花農,他是喜歡,卻不會因爲喜歡而失去理智,失去判斷力。
過於在乎某樣事物或人,對殺手來講是危險的。這樣的人或物會成爲他的弱點,最是致命。
李花農他可以喜歡,甚至娶其爲妻,卻不能成爲他的弱點。
他伊路米·揍敵客是沒有弱點,最完美的殺手。
那人慾言又止,終鼓起勇氣問:“梧桐總管,少爺他若……真的喜歡李花農爲什麼不去將她追回來?”
天天澆雨裝情聖,李花農也不可能自己回來的呀!
“是啊!爲什麼不去追呢!”
梧桐苦笑一聲。目光落在桌上的紙箱,這是他今日剛收到的。李花農寄來了最新改良版的止血止痛噴霧劑,滿滿一整箱。
感情問題還是留待兩人自己去處理。
梧桐說:“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
那人無奈地點頭,退下。
待晚上繼續陪某人澆雨澆愁!唉——!
一人逃離,一人假裝不在意的情況也是有人看不慣的。
糜稽是家族中最後知後覺關注伊路米感情的一員。因爲他以前根本不敢相信,他冷血的老哥居然會對一名女性動情。
夜半連他這隻夜貓子都準備入眠,探子來報伊路米又在森林診所澆雨一夜。他翻坐起身,抓起電話,按通了某人的號碼。
“死胖子,你以爲現在幾點啦?你不睡,我還要睡呢!有屁快放。”話筒的另一端傳來一把不耐煩的聲音咒罵。
清了清嗓音,他回道:“你以爲我閒着沒事。”
“你是挺閒的。我剛剛看到你在飛飛樂打到第一名。”浪費十小時將一個遊戲打到第一名,不是瘋子,就是死宅。
被她當面拆穿,糜稽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他假裝鎮定地問:“李花農現在過得怎樣?”
“我怎麼知道?”二月不悅地反問。
夜半三更吵醒她,這死胖子竟然是爲了別的女人,一句話將她的好心情抹掉。
“天使六!”
糜稽認真地再問:“李花農回到流星街。她最近過得怎樣?”
二月搔了搔耳朵,這死胖宅的聲音倒是不錯。但話題仍不是她,她不悅地反問:“誰說阿白迴流星街了?”
“她沒有迴流星街?!”明明三人是一塊離開的。李花農自流星街而來,必然回去流星街呀!
“誰規定她一定要回流星街。”
三人離開揍敵客家後,本來直接搭飛船迴流星街。
李太白卻在臨上船的前一刻丟下她和飛鳥,她極力反對,而飛鳥竟隨她所願,氣得她這半月來都不願和他說話。
剛開始她堅持前往揍敵客家帶李太白迴流星街,是她誤以爲李太白當花農替她受苦,豈料一看,她哪是當下人,揍敵客家上下都將她當成是女主人,伊路米的另一半。
二月甚至覺得把李太白留在揍敵客家最爲安全。
畢竟那人要取李太白的命,也絕不敢在揍敵客家下手,而她竟然堅決離開,置自己在危險之中。
實在是榆木腦袋。
一把年紀才鬧“中二病”,現在有家不回,在外流浪。
糜稽聽到李太白情況,又探問:“你當真沒辦法聯絡她?”
“她不用電話,連一戒尼都不取,我上哪找?”
“真的沒辦法?”糜稽不死心。
“你找她做什麼?肥肉又長回來啦!”話筒那一端傳來一陣哈哈大笑,驚得女傭拍門詢問。
糜稽聽到她打發了女傭的聲音。
“我怕我老哥因相思病而亡。”
“哈哈……開玩笑也有個限度嘛。你確定你說得老哥就是伊路米。”這真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話。
殺手若有感情,母豬也會上樹。
“我姓揍敵客。你說呢!”
笑聲忽地收住。“好吧,我再留意一下。看她有沒有和飛鳥聯絡。”
“哦!謝謝你!”
“哼!沒誠意,割一塊肥肉來下酒吧!”
“……如果你吃得下,下回再見面時……”
“……”
同時也有一人替伊路米擔心。
旁人不清楚,但傑克畢竟是離伊路米最近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又怎會不知他的異常。
只是他無從入手,只能看着他自虐。
這日午後,難得太陽現身,照亮着大地。
九牙居門前的兩排花樹,笑花早已隨主人的離開調零,惡花倒是生機勃勃,甚至從花朵中央長出一個個黑色的果實,那模樣實在詭異。
阿明記得李花農說過這是實驗性作物。
若然有毒,那可不好辦呀!
他掏出電話,按下了一串號碼。
與此同時,伊路米在房間內歇息。
忽地,耳邊響起一竄熟悉的鈴聲。他看了看自己的電話,並沒有閃動。但鈴聲在房間內繼續響起……
他凝神一望,見書櫃邊有一點閃光。
這是他送給李花農的行動電話。
兩人外出,爲了方便聯絡,他特地爲她準備了一支電話。讓她有事時與自己聯絡,但她就算碰上西索也沒有給他打電話求救。
一次也沒有打過。
現在人離開了,爲何電話卻在他的房間?
來電顯示名稱是阿明。
你要和我斷絕所有的關係,連這無關重要的電話也不帶走,是怕我找你?
李太白,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悲傷一但有了缺口,就會崩堤。
伊路米抓起電話摔爛。
我不會如你的願。
我不會再讓你離開。
你,這輩子只能是我伊路米的妻子。
他按下電話給梧桐。“梧桐,是我。這三個月我暫不接任務。”
“哦。一件都不接。”
“伊路米少爺打算去哪?”
“去找某個擅自離開的人回來。”
梧桐強忍着笑意。“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