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子氏戰死,織田信晴戰敗,明智光秀戰勝……
這些消息自然也傳到阿犬的耳中,雖然很多事情發生的時候,她還沒有回到郡上八幡城,但在敦賀的時候也收到這些消息了。
不過她剛剛纔想要低調,也不想違背這個決定,所以她就沒對這些事做太多的評論,而勝敗也是兵家常事,不說其他人,她自己剛剛就打了一場大敗仗。對外還說是自己受了傷云云,卸下了對武田軍副將的職務,當然還是派了前田慶次郎和織田信昌以及一千軍勢過去。
當天的七尾之戰由神保家傳回的消息,當上杉軍在統計完整個戰場後,發現兩方合共戰死了接近二千人。這是極高的戰損比,差不多每五個上戰場的人就有一個戰死,更有一些武士將那個地方稱爲墳場……
當然,大部份人對這個戰損的關心程度並沒有很高,他們更關心的是阿犬什麼時候會發言。
然而,他們失望了,阿犬很安靜。
出乎所有織田家家臣的預料,連信長都以爲阿犬會表達一些不滿,畢竟尼子家和山中幸盛都是由她帶進織田家的,是有着她印記的人。
阿犬也想出聲,但是最大的重點還是這些事並不是她這個可以插嘴發言的。現在又不是在評定會,也不是在召開什麼會議。難得開口的阿犬,比她前兩次受傷時更爲安靜。
不過這不代表她就那麼靜靜看着事態變化,時間迴轉到還未到達秋天的郡上八幡城——
「吉棟!」剛剛聽完各地消息,正在發呆的阿犬,對着空氣叫了一聲。
「在!」
大殿的門都沒有被拉開,望月吉棟憑空出現在阿犬面前。
「我要你找到鹿之介,把他人帶回來!」阿犬沉聲道。
「山中大人已經戰死了,他那一套具足已經——」
——啪!
阿犬一掌拍在身前的塌塌米上,然後她的身前那坪,就那麼凹陷了下去……
「是……」望月吉棟立即退後土下座,把頭貼到地上。
阿犬嘆了口氣,「擡起頭。」
「是。」
「你自己覺得要多少個望月吉棟才能殺死我呢?」阿犬一臉玩味的笑容看着望月吉棟。
望月吉棟愣了一下,「三個,而且絕不可以在戰場上,戰場上的主公是接近無敵的存在。最好的下手地點,又或者說最有可能成功的下手地點,應該是將完工的安土城和岐阜城。」
這一個回答倒是讓阿犬愣住了,問題雖然是她問的,但事實上她並不是真的想要知道要怎麼殺死自己,只是想要裝一下逼,自我感覺良好而已。
「就算是像你這種上忍都要三個,那跟我差不多的鹿之介又怎可能會戰死在波賀呢?」阿犬故作鎮定地冷笑了一聲。
在年輕一輩的武士之中,山中幸盛是阿犬最看好的一個,可能在身體能力上比不上規格外的織田信義,但在心態上卻要強太多。身體能力決定下限,心態決定上限,這種事也合適在個人戰力上。
山中幸盛是個意志力比她還要強的人,別人一直說她是什麼最像武士的武士,事實上她認爲山中幸盛纔是最應該得到這一句讚賞的武士。
「但山中大人對於尼子家的忠心……」
「正是因爲他的忠心,我纔可以肯定他沒有死,尼子勝久雖然是個只懂得操弄政治的傢伙,但他對待家臣卻是十分不錯,至少我就沒看過會有一個主君把自己大部份的知行都分出去。我可以肯定,他不會讓鹿之介那麼死去的。」
「主公不也一樣把大部份的知行分了出去嗎?」
「我不同,我又不靠種地吃飯。」阿犬說這句的時候有點洋洋得意的自滿。
「那……屬下要在哪個範圍內去尋找呢?」
望月吉棟是忍者,但大海撈針這種事他也不懂,而且要找的還是一名對外名義上已戰死的人,那就更難說了,只能先定下一個地方,在完成那個地方的援索之後就完結。
「尼子勝久雖然沒有留下任何子嗣,就我所知尼子家的血脈大概都斷了……而如果像半兵衛所說的那樣,他是不會主動現身的。」阿犬說到這裡就停住,意思大概是她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完了。
望月吉棟微微皺了下眉,想要就這麼應下,但想到「問乃一時之恥,不問乃一生之恥」後,他又認真地望着阿犬,「是先在播磨尋找嗎?」
「大概還在中國地方吧?可能會在出雲也說不定。」
問了等同沒問,白問了。不過望月吉棟自己也習慣阿犬這隨便得過份的行事風格,點了點頭,打算在出行之前再向靠譜一點的人去請教。
「等等,先別走……」
「是?」
「咳咳﹑,要暗殺我爲什麼是在安土和岐阜?」阿犬叫住瞭望月吉棟。
「因爲那是大殿的地方,屬下不能做全面的檢查,而且在那些地方主公就會像是在郡上八幡城那樣,會下意識放鬆警剔。」望月吉棟還是很認真的。
「哦~嗯,原來這樣,去吧。」阿犬擺了擺手,她發現自己果然還是很討厭忍者,望月吉棟完全沒有考慮她的感受,說這種話時還是太直接了。
望月吉棟離開郡上八幡城之前,就找上了竹中重治,由他的口中重點了解一遍。
「尼子家的突然出戰,實際上並不合理,他們沒有必要亦沒有需要擅自行動。然而在這種前題下,他們卻離開了駐地。」
「竹中大人的意思是指:尼子家的行爲並不是自發,而是有人作出了指示?」
「沒錯。」
「一支部隊突然參戰,沒有人指使,那絕對是騙人的,但大殿所瞭解到又或是尼子家對織田家內部的說法,是尼子勝久因爲渴望戰功,而孤注一擲而獨自行動。」
「竹中大人認爲是誰?」望月吉棟追問。
「現時的說法大多都指向剛剛經歷大敗的信晴大人,不過任誰在信晴大人的位置,也都會對波賀城施以救援,不然有損本家的威望,用結果來論證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事實。」
望月吉棟皺起了眉頭,「那是木下秀吉?」
「有可能。」
「在下明白了。」
在瞭解更多之後,望月吉棟就那樣一個人離開了郡上郡……
如果說阿犬想要找回山中幸盛,倒不如說她想還信晴一個清白,這種不是事實的指控已經大大地影響織田信晴了。
只可惜阿犬自己都沒有想到,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卻完全超出她的預期,已經到了一個難以收拾的地步……
——秋天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