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555年到1558年這三年裡,發生了很多事,其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大內家的滅亡,以及毛利家崛起成爲西國強勢大名。至於尾張那位大傻瓜成功收復整個尾張,攻下了犬山城的事?明顯沒有那麼重要,大部份人對織田氏也沒有什麼概念,他們着眼的大多都是一些強力大名的動向。
當然,對於一些人來說,這其實才是最重要的事——因爲在堺市海猿屋裡正在訓練兩位養子的阿犬收到了一項新的任務。
「上洛……他是急不及待去顯擺吧?」阿犬在自家人面前一向都沒有給信長面子的習慣,直接在送信者面前說出她的猜測。
「咳咳﹑主公是想要求得官職,並向將軍大人盡忠。」
這一次來的人阿犬並不陌生,也是信長的心腹,正是她見過一面的猴子木下藤吉郎。
其實阿犬現在並不是那麼想離開堺市,原因自然是因爲她上一次跟村上水軍的戰鬥,還有殺了毛利家大將赤川元保,擊殺兒玉就忠近百足輕的事……
沒錯,這幾件事之後,她在西國也成名了,稱號也沒有改——惡鬼姬。
當然,阿犬沒有例外被毛利家通緝,她頭顱的價值差不多能換三千石米糧。要不是在尼子家地區得到了山中氏的支援,不然她真的會被人抓住也說不定。即使是那樣,在回到堺之後,她的身邊海猿也只剩下十人不到。
不是說阿犬怕了毛利家派出的忍者刺客浪人武士,對於一個只懂陰謀詭計的人,阿犬並不害怕,她不出門的原因只是在反省而已。
死的人很多,她是不在意的,死多少都有補充,但這種被人追着殺的經歷她是一點都不喜歡,即使在中途得到了新的能力。
重點是阿犬發現自己這一段行動裡,好像變得自大起來。十艘船都敢向五十艘船衝鋒?一百人也敢在敵人的地盤之中大搖大擺地殺人而去?
爲此阿犬在回到堺之後的大半年都是專心訓練自己那兩位養子——介丸和鶴壽丸。
對於這兩個積極努力的孩子,阿犬還是很喜歡的。她猜測大概是自己身體荷爾蒙之類的影響,讓她變得很有母愛。不過阿犬還是能分清,並沒有像寵小玲那樣寵這兩個男孩,而是盡力去訓練他們成爲強大的武士。
比起小玲和勝丸,這兩位都已經接近十歲的年紀,更瞭解自己的身世。如果他們不隱姓埋名,那就可能會面對無盡的暗殺。隱姓埋名先不說他們想不想,阿犬是絕對不會讓他們這麼做!
「我的孩子怎可能要偷偷摸摸地過活!」
因此,他們面對暗殺最基本保護手段就是令自己變得更強更警剔,也是阿犬訓練他們的原因。
「行了行了,所以我要幹什麼?我現在一離開堺就會被那些浪人﹑忍者跟着。出海的話還好,但絕對過不了瀨戶內海,毛利家跟村上家的人都恨我恨得要死了。」阿犬沒有說出實情,那就是即使在海猿屋裡,她每一星期都會遇上兩次以上的刺殺,如果把那些被她反殺的忍者頭顱建京觀,一個月大概可以完成兩座。
「咳咳,主公也知道大野殿的處境,更不時讚賞主公爲本家增光,只是想讓大野殿準備一些禮物而已……這是清單。」
阿犬點頭接過,只打開一看就發現了不少貴重的東西,即使是完全不參與商務的她也知道這些東西很珍貴,大多都不只是需要錢,而是有錢也很難買得到的西洋物品。
「不是那麼快就可以齊集啊……這不是小數目。」阿犬一臉爲難的樣子,雖然這些東西她一定可以弄到手,但裝窮是一種手段。現在面對信長,她也狡猾了起來。
「主公讓小人把名匠宮田小三郎帶來了。」木下藤吉郎一臉討好地說道。
「嗯?」阿犬歪頭。
「他是來修復大野殿手中名劍的。」
阿犬愣了一下,「信長怎麼知道?」
「呃?」木下藤吉郎也愣住,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大野殿真的有名劍名刀需要修理?請名匠過來,是因爲主公覺得大野殿的名劍很多,可能需要保養……請問在下需要知道些什麼嗎?」
阿犬想了想,覺得這件事也合理又點了點頭,輕聲自言自語:「的確……嗯,有幾柄是需要修復沒錯……沒事的話你可以回去了。」
木下藤吉郎沒有說話,低下了頭。
阿犬過了一會才擡起頭,發現木下藤吉郎沒有離開,又問道:「還有什麼事?」
木下藤吉郎點了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阿犬皺起眉頭,看了一眼還沒有離開的木下藤吉郎,「是什麼?我哥還有什麼要跟我說?」
「……主公沒有給小人宿費,請問可以在大野殿的家中借宿一天嗎?」木下藤吉郎的臉都紅了起來,一副羞恥得說不話的樣子。
「呃,沒問題。」阿犬搔了一下臉,又對門外叫道:「阿福進來!」
在木下藤吉郎離開之後,阿犬馬上喚來了自己的管家陳思聰……
是的,阿犬覺得陳思聰就是自己的管家,而且還是全能的那一種,除了不能打之外,基本上什麼都通。
「請問何事?」
「這是我哥要的東西,你準備好。」阿犬把木下藤吉郎給她的清單交了給陳思聰。
「是!」
陳思聰點頭接過,但並沒有離開,仍站在阿犬的旁邊,就似是在等待接下來的吩咐一樣。
如果問阿犬哪一個下屬最讓她滿意,在貼心的方面,她一定會選陳思聰。因爲他不只是聰明,而且還明白什麼時候應該說話,什麼時候只需要做事就行。而現在正是阿犬想要向他問點意見的時候。
「我哥應該沒錢了。」
由木下藤吉郎連宿費都沒有這一件事看來,織田家的資金明顯又出現困難了。不過這其實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就算信長大力推行商業,又有阿犬組織的海商,還有着尾張平原的糧食,但也無法支持織田家連年的戰爭。
由信長承繼織田家那一年起,差不多每年都有至少兩到三場不論大小的戰事,先不說戰爭對生產的影響,只說足輕﹑出戰和戰後的費用,都已經是一次又一次的重擔,更何況如前言所說,戰爭對於生產的影響是巨大得無以復加。在這個還沒有完全兵農分離的時間,只要出現戰爭就會對農民種地造成巨大影響。
可是完全的兵農分離,那信長又沒有那個本錢……
學習阿犬那種只留下老弱婦孺或是直接抓外人來種地?
這明顯是不可能的,要不是大野城以前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知多半島又十分窮困消息不流通,可以種的地更是十分少,不然也不可以讓阿犬那樣胡來。然而能胡來的日子也沒了,抓三河人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犬備沒出去作案而是改爲訓練很久了。
大野城自從信昌來到之後就停止去抓捕三河人。一是因爲信昌的諫言,二是因爲三河人也有所警覺,三是阿犬本來的目的也完成……
三河國裡每個都人心惶惶,搬離的不在少數,他們都生怕有一天「山賊」的手會伸向他們。沒了掠奪的收入,阿犬還有陳思聰打理的海猿屋在支撐,仍不到需要以戰養戰的地步。
話說回頭,織田家的資源不足,對阿犬來說還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如果因資源不足而令織田家倒下,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先不說大野城會馬上被圍攻,就連堺的產業和海猿屋也會瞬間失去了支持。
即使信長所帶領的織田家現時看起來是最強大的時候:統一尾張,平定了家族內亂。
可是現時的織田家也是危機四伏的,四周有着強大的敵對大名——齋藤義龍和今川義元。
更別說今川家已經和北條以及武田家姻聯,終於可以把兵力全放到攻略尾張之上。最好的例子就是近一個月來,阿犬收到大野城不只一次的預警,更收到村木寨城代荒川與十郎提醒的書信。
「大殿如果真到沒錢的時候,應該會向主公借貸,之前也有過相似的情況。」陳思聰說出一個「正確」答案。
阿犬輕笑了一聲,又搖了搖頭,「之前可能會,但現在不會……嗯,他覺得自己理虧,因爲流放我這件事。又派個懂哄人的木下藤吉郎來這裡就知道,要是平常不是利家就是本家其他武士,會由這種人過來嗎?。」
「流放對主公整不公平的處理手法,大殿的確是理虧了。」陳思聰認同。
「不公平?這時代沒有什麼公平的。」阿犬口不對心地說道。
雖然說阿犬對於這些名利並不太在乎,可是得知自己被流放,而且還是立功之後,那心情絕對是不好受,沒有拔刀去斬人已經是十分忍耐,所以嘲諷之類的她絕對不會留半點情面。
陳思聰沒有接話,而是一副沉思的樣子。
「算了,這件事過去,而且他也補償了些東西,我心情也沒那麼差……嗯,總而言之,我們有什麼辦法嗎?」
「唔……或許,我們可以用勝丸公子的名義,例如讓公子回去看望親母之類,把物資交給大殿之類。」
「對!」阿犬一拍手掌,「怎麼我就沒有想到!思聰你真是太聰明瞭!」
「那是主公還沒靜下來細思而已。」陳思聰微笑。
阿犬「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沒有接話也沒有謙虛,一副「你說得沒錯」的樣子,心裡對陳思聰的評價更高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