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未央手中又多了一份聖旨的時候,他不由狐疑的看着宣旨的陳賢。
陳賢兩手一攤,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咋回事,不過他還是夠義氣的,畢竟在蓬萊,未央特意給他在最繁華的地段留了幾間鋪面,又給了他一成香皂作坊的股份,利益捆綁之下,除非關係到皇帝的事情,否則陳賢一般都是知無不言。
“官家說了,你在蓬萊教書可惜了,正好王倫叛變,東南大亂,讓你去平叛。”
未央腦門青筋暴跳,人家席捲數個州縣,人數數以十萬計,自己這幾千人填進去,還不夠塞牙縫的,就算是錦衣衛能征善戰,未央神勇無敵,但是畢竟這此面對的是大宋子民,而且是官逼民反的那種,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要知道,現在的大宋,對武夫的態度可不怎麼好。
“老陳,說實話,是不是誰在聖人面前進讒言了?要害我?”
陳賢最喜歡未央稱呼他爲老陳,因爲未央把他當作一個平等的人看待,而不是因爲他身體殘缺就看不起他,他喜歡這種被尊重的感覺。
“二郎,這事吧!還真怨不得別人。”陳賢摸着光潔的下巴,咂摸了一下道:“說起來東南平叛,這絕對是一件大功,區區流民,還不成氣候,關鍵是這關係到新政,因爲新政,東南才起了叛亂,若是不能給天下一個交代,這新政,只怕就會出問題。”
未央心中一涼,范仲淹開始變法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他憤怒的回頭看着滕子京幾個老頭還有自己的大哥。
幾個老頭目光躲閃,裝作沒看見,柳永這個滑頭一個勁地給未洵使眼色。
未央無奈,只得吭哧吭哧的說道:“這事吧......”
“說實話!”未央憤怒的吼道:“變法這麼大的事情,我早就跟你們推演過數次,豈能說來就來?滕公,你與范仲淹也是多年老友,章公,你於范仲淹有提攜之恩,還有你們幾個,一個個都別跑!
這麼大的事情,我不信范仲淹那貨沒給你們通過氣,合着全天下都知道了,就瞞着我一個人?”
幾個老頭被未央當衆訓斥,一個個老臉通紅,不是他們不想說,是因爲范仲淹那個人,就是一頭倔驢,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那種,而且當今皇帝變法心切,豈容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置喙?雖然這個孩子表現的出色了一些,但畢竟是孩子。
“怎麼說話呢?”杜纖雲大怒:“幾位長者瞞着你,還不是想讓你過幾天舒心日子?非要摻和進去幹啥?去一趟遼國,就以爲自己無所不能了不成?”
未家說了算的,還是這位武力強大,偏偏長相秀美,頗爲賢惠的杜氏杜纖雲。
未央哀嘆一聲,雙目通紅,這一次,他沒有順着嫂子的意思。
“大嫂!我過了幾天舒心日子,你可知道,天下有多少百姓被逼的無路可走,有人已經揭竿而起了,范仲淹誤國啊!”
幾人默默無言,未央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們也知道新法弊端重重,但是卻不能阻攔,也不想阻攔。
他們的心思很簡單,新法是成也好,敗也好,只要守住蓬萊不失,就能守住大宋的一點元氣,待書院成長起來,未央成長起來,攜不世之功,天下之望,再行變革,到時候以蓬萊爲基礎,未必不能打造出一個煌煌盛世來。
未央怎能不清楚這幾個老頭的心思?他只是有點可憐那些百姓,平白無故的遭了大難,這一切都是因爲變法,變法一刀刀都看在了吏治之上,鬧的官不聊生。
在百姓看來,一個個縣衙一個個小吏,代表的就是朝廷,朝廷逼的官員不能生存,那麼官員就會逼迫治下的百姓,這一點不容懷疑。
當一切關係到利益的時候,人就會從人變成猴子,沒有任何情誼可言。
更何況大宋的官員,一個個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人精,加上大宋不殺士大夫的狗屎規定,就算是造反都不會有事,煽動一些人造反,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一點問題都沒有。
“魯常何在!”未央怒吼一聲。
“屬下參見大帥!”魯常激動不已,因爲他知道,未公已經憤怒了,既然憤怒,那麼勢必出戰,戰場之上,錦衣衛只有大帥,沒有未公。
“點齊兵馬,即可出兵東南!”
“遵令!”
“賈章、未洵!”未央此刻不是書院的教書先生未二郎,而是一個無雙統帥,雖然武夫在大宋能指使文人的不多,但是未央絕對是最奇葩的一個,幾乎整個蓬萊的人,對他都唯命是從。
賈章與未洵出列,肅然的看着未央。
“賈章,去信曹佾等人,讓他們從交趾運糧,越多越好,一切耗損花費,算在我的頭上。
未洵,召集市舶司與民生銀行一干人等,待我平叛之後,我天下集團,將在東南紮根立足!”
未央頓了頓,眼光掃視衆人,沉聲道:“不破不立,大破大立!既然已經爛了,那麼久把它打的粉碎,然後重建秩序!”
衆人心中一凜,未央此舉可謂是絕殺,東南的叛亂,他們也隱隱知道是怎麼回事。
自盛唐以來,東南承平已久,乃是文華寶地,士紳衆多,朝中大員,更是近乎大半出自東南,利益勾連之下,牴觸新法,是再正常不過的。
未央此舉,是打算一舉蕩平東南妖氛,重整東南秩序,把蓬萊的模式複製過去,簡直不要太絕。
只怕只是一個民生銀行,就能把整個東南的金融集團摧毀近半,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畢竟這個世道上,借貸利潤都是以五成起,存錢哪有什麼利息,反而要交一部分火耗,民生銀行在這方面,絕對擁有碾壓的威力。
更何況蓬萊的市舶司,聚斂財富數以千萬計,雖然只是賬面上的數字,但是這個數字,足以讓人膽戰心驚,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更何況市舶司的諸多好處,豈是東南那些人所能看的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