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門之後吳言才發覺已是霸氣是一件多麼要不得的事情, 如果老闆真的向上面告一狀怎麼辦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下半輩子都沒有工作了?如果沒有工作沒有錢那自己是不是露宿街頭然後含恨而終?上帝啊求不要求高擡貴手!
“你怎麼了?”秦風看着從出大門後以一直惴惴不安的吳言嘴裡神神叨叨自言自語,很擔心自己這唯一一個算得上好朋友的人在大街上神志不清暴起傷人。更何況自己還和他認識萬一要是追究起法律責任自己肯定也是跑不掉的。於是秦風很擔心:“你是不舒服嗎?”
吳言用死了半截的眼神看着大街上來往穿梭的人羣,聲音裡能掉出冰渣子:“沒什麼, 我就是蛋疼了點。蛋疼嘛, 死不了人的。”要是死了我肯定拉着你一起下地獄!不是說有時空穿梭機嗎?這個時候不能慌張只要靜下心來去找傳說中的穿梭機就好了!只要能夠回到一個小時前, 不半個小時前, 老子一定要去阻止那個強迫症患者啊!!
自殺有風險, 自殺需謹慎!
兩個人默契地找了個咖啡店坐下來,長相甜美聲音更甜美的穿着女僕裝的妹子送上兩杯咖啡後就不見人影了,秦風和吳言更加沉默了。看來問題很嚴重啊。秦風嫌棄地盯着咖啡杯上少女式的花紋, 心說居然連可愛的萌系妹子都沒辦法讓吳言打起精神來,這可真是嚴重了。秦風敏銳【?】地發現了事情的難搞程度, 決定今天充當一把善解人意的好朋友角色。
“咳, 那個, 我說。”秦風語重心長地推開放在兩人面前的咖啡,太甜了估計吳言也不愛喝。自作主張地做出了這一舉動後秦風用更加語重心長的聲音勸道:“你也不用這樣, 幫你撕掉那份東西是我應該做的,不用這麼客氣。”
……你妹。
吳言努力剋制着自己不要把咖啡潑到某人身上,雖然他的手早就蠢蠢欲動。但是這種女人一樣的行爲他纔不屑去做呢,沒錯,他肯定不能做!儘管秦風是真的很欠揍而且自己怎的很想糊他一臉咖啡沫!你以爲我是爲了這個在不好意思嗎你太小看我了!我現在去看名偵探X南鑽研一下殺人手法什麼的還來的及麼來得及麼魂淡!
啊今天天氣真是好啊。吳言故作冷酷地望着窗臺上擺着的小盆栽, 小小的頂着紅色花朵的仙人球。反正他失業的事情板上釘釘了, 秦風好歹也是在幫自己雖說完全沒有幫到點子上去。吳言伸手戳了戳仙人球小小的刺, 嘆氣:“秦風我們不要談論這個話題行嗎?看在我丟了飯碗而且可能還要丟上很長一段時間的份上, 今天你請客吧。”
“嗯?”秦風警惕地往外挪了挪, 眼睛瞄着咖啡館的大門,似乎隨時準備跑路:“你是不是忘了, 我也是要離職的人了。你爲什麼覺得我手頭很富裕?”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很富裕嗎?而且還是這種看上去就很奇怪的女僕咖啡廳,很燒錢的拜託!“我們AA好了,正好慶祝我們兩個今天都失業。”
“誰要慶祝這個啊!”吳言憤怒地揮着拳頭考慮到身在公共場合實在不好發作,只好小聲地威脅道:“你就不能安慰安慰自己的老同學?”話雖這麼說但是吳言清楚地知道欺負是不會安慰自己的,更何況大概在秦風眼裡他還做了件好事呢。什麼時候能出現一個讓秦風吃癟的人吧,那時候他肯定要跪拜抱大腿!
“現在怎麼辦?”吳言仰起脖子將咖啡一飲而盡,餐紙一抹就要起身:“這麼坐着也不是事兒,還是先去找人吧。老闆不是說要去上頭投訴嗎?我們就先去協會解釋清楚,我不相信他一個人就能把白的說成黑的。”
時下秦風也沒有更好的方法,於是也跟着起身。吳言口中的“上頭”,其實也就是專門針對心理諮詢師成立的一個協會。由最爲權威的人組成審議員,對於行當中出現的事情做出評判秦風和吳言的導師就曾是審議團的一員,只是後來年紀大了索性專心在學校裡帶帶學生搞搞科研神馬的。因爲導師老頭經常帶着秦風和吳言到處轉,所以兩人對這個協會略知一二。
趁着不是交通擁擠的時候兩人打車來到協會所在的辦公樓。大約是協會裡的人物都是有錢的主,大廈那叫一個窗明几淨幾乎能倒映出人影。吳言整整自己的西裝,因爲領帶丟在諮詢室裡所以這會兒看着不那麼嚴肅。秦風倒是全身周全,出來這麼久連皮鞋都還是鋥亮鋥亮的。秦風直直地往電梯裡面走,吳言在後面小聲叫着他的名字。
“你走這麼快乾什麼等等我!”吳言一把攔住正在閉合的電梯門,索性這個時間點沒有人乘坐電梯,吳言氣哼哼地鑽進去:“你就這麼進去了有沒有想好說什麼?”
秦風從容地按下按鈕,一臉嚴肅:“到時候順其自然說出事實就行了,有什麼好想的。”
“……你這是作死。”吳言悲憤地扶了扶額頭,趕緊盤算着待會兒見到重要任務時要說什麼做什麼,是不是還需要鞠個躬行個禮什麼的。正當吳言忐忑地盯着電梯內部顯示屏上的數字時,不知不覺間兩人就已經到達要去的樓層了。
負責接待的是一個年輕小夥子,看樣子和秦風他們差不多大。小夥子禮貌地引着他們入座,嘴上還不住地客氣:“兩位現在這裡等一下,我去彙報一聲。不過今天老師們都很忙,恐怕時間不多。”說着還歉意地笑了笑,只不過笑容裡的敷衍沒有逃過秦風的眼睛。
秦風點頭,在小夥子起身離開的時候淡淡說道:“記得幫我們通報一聲,就說是老張頭的學生有事情相求。”
小夥子嘀咕着走遠了,似乎不明白爲什麼秦風要平白無故地加上這一句。然而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小夥子就明白了,這是明目張膽地在秀關係啊魂淡!什麼老張頭簡直比聖諭還管用明明老師就一臉沒興趣地要把他們打發走但是老張頭一出來情況大變啊!老師可是推掉了手上的工作要把人請進來開玩笑呢這是!小夥子不住地吐槽臉上卻仍然擺着一副微笑的樣子:“兩位請跟我進來吧。”
原本還想探聽一下老張頭的事情誰想一進門老師就讓自己出去了,小夥子很是不平地走了。秦風恭敬地低下身子:“李老師您好,我是張老師的學生,秦風。”吳言也連忙鞠了個躬:“我是張老師門下的學生,吳言。”
畢竟面前高坐的人和自己導師是平起平坐甚至還要輩分高一些……畢竟這人曾經在研究生入學考試的時候刷掉了他們兩個然後由張老師接的手……畢竟這人雖然和導師關係不錯但是貌似除了導師之外沒有哪個諮詢師入得了他的眼……
吳言滿頭冷汗,不知道自己怎麼的就栽到了這人手上。
李老頭披着自己的項目方案,對於兩個年輕人的禮貌舉動不爲所動。秦風和吳言也不好貿然起身,只能繼續弓腰駝背地立在那兒。也不知等了多長時間,李老頭才從方案裡擡起頭,看着偷偷在捶腰的吳言以及仍然一動不動的秦風,聲音淡淡的:“起來吧,老是弓着腰不好,酸了吧?”
“謝謝老師!”吳言連忙直起身,心說這老頭明明就是他沒讓起居然還敢說風涼話?要不是看在你一把年紀還是老師朋友的份上我也讓你鞠躬半小時試試其中滋味!秦風倒是不發一言,只是直起腰的時候明顯表情變了一變,想來肯定也是酸的。
李老頭摘下老花鏡,邊揉眉心邊嘆氣:“你們老師跟我說過一些情況,知道吳小子闖了禍,也料到你們肯定會來找我。姓吳的小子往前邁一步,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吳言立馬上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對於自己在諮詢過程中的一些行爲和言語也坦言相告。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爲自己開脫得好,自己良心上過不去不說,要是以後被發現還丟了導師的臉。更何況吳言自認自己沒什麼大過錯,而且自己也坦明會承擔應有的責任,現在要做的只是防止前老闆惡意中傷。
“所以說,你的來訪者自殺未遂,而你作爲一個見面三次的諮詢師對此毫無所知?”李老頭眼神犀利地注視着吳言,只把吳言嚇得背上冷汗一出一出的。“是,這件事情確實是我做得不到位。”吳言咬牙,心一橫點了頭。
李老頭不耐煩地衝他們擺手,手裡的鋼筆筆尖反射出的光線差點晃瞎吳言的眼睛。“出去!這種事情也需要來上報?你是覺得諮詢室處理不好嗎?浪費時間!”
吳言一下子尷尬到不知道說什麼。反倒是秦風上前一步站在吳言身後:“老師既然已經聽到了事情的起因由來,應該也對這件事情有所評判了。敢問老師的意見的是什麼?”
“你以爲只憑單方面的說辭就能判定什麼嗎?沒有確實地瞭解這件事情前我不會說一個字。”李老頭怒視着秦風:“你們老師沒有交過你們何爲辯證麼?簡直就是在抹黑老張的顏面!”
“如此說來,如果事實真的如吳言所說,那麼老師會怎麼評判呢?”秦風緊追不捨咄咄逼人。
李老頭終於不耐地變了臉色:“我不和你討論‘如果’這種假設!”
秦風和李老頭對峙着,秦風緊張一觸即發。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男人蒼老的聲音,帶着深不見底的笑意,與之伴隨的是一隻緩緩推開門的枯瘦的手。
“既然是想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拿出點誠意來。如果我幫你們擺平,你們就加入協會如何?”
不是諮詢師協會,而是另一個特殊的、隱秘的、不爲人所知的協會。老人狹長的眼睛裡精光閃現,打量着吳言和秦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