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毅被士兵拖到了殿中,他的手被按在了地上
,薛梓柔說道:“姐姐,你的人也太不懂規矩了,不如我剁了薛毅的手讓這些人明白明白什麼是
禮儀尊卑。彩虹文學網,一路有你!”
“我薛家的兒郎,從不向這種不堪的人低頭,這雙
手不要也罷。”薛毅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看着薛梓柔一副小人得志的臉孔,氣的鮮血直往腦門
裡衝。
明晃晃的刀從刀鞘中拔了出來,陳凝華煩躁不安的說道:“費什麼話,這孩子不知
道是哪裡來的野種,你連他都不敢收拾,不敢爲母親出氣?”
衆人還未來的及反映陳凝華
衝了過來,只聽到薛毅一聲難以自制的慘叫,薛毅的一截小指已經骨碌碌的滾在地板上了,薛梓
彤身形微微晃了晃,怒目瞪着陳凝華和薛梓柔道:“薛梓柔,若再有薛府的人受到傷害,本宮踏
平你的凌霞殿。”
薛梓柔也沒想到陳凝華如此莽撞,她被關的太久,又性格偏執,有些被
害妄想症,好容易放出來一時難以適應。薛梓柔怕陳凝華失控激怒了薛梓彤,自己擺這麼大的場
面什麼都撈不到。薛梓柔向侍衛遞了個眼風,就有人來將陳凝華帶走了。
“那姐姐是自己
動手,還是我來?”薛梓柔摸摸頭上的紫金釵,彷彿是在問薛梓彤她們要選什麼衣裳一般,房和
暖攀住薛梓彤的手臂附在她耳邊急切道:“你別信她,薛梓柔一定不會講信用的。”
薛梓
彤看着地上薛毅不肯屈服的眼睛,地上血肉模糊的小拇指,沉聲道:“我留下,放了你手上的所
有人。”
衆人都竭盡全力的反對,薛梓彤釋然的笑笑說道:“你們都在這,我投鼠忌器,
做什麼都礙手礙腳的,放心,我和她的鬥爭什麼時候輸過,去。”
衆人將信將疑的看着薛
梓彤,她笑的坦然,不見絲毫慌張,大家都是一愣,薛梓彤卻是個奇女子,她做到過太多讓人想
都不敢想的事,她設計過那麼多的精妙的局,算計了那麼多大佬級別的人物,而面前劣跡斑斑的
薛梓柔是她的手下敗將,被她輕而易舉的壓着那麼多年,沒有蕭弘瑾給她撐腰,誰都不相信她自
己有能力對付薛梓彤,而兩方人馬的僵持中,薛梓彤明顯處處制肘。
房和暖不放心的看着
薛梓彤,儷娘拼死也要留下來陪着薛梓彤,薛梓彤都淡然微笑道:“沒關係,我們姐妹交鋒過這
麼多次了,薛梓柔從來沒給過我什麼驚喜,我想這次也不會例外。倒是小毅受了傷讓我放心不下
,儷娘你一向仔細幫我好生照看。”
“都退下。”薛梓彤的聲音輕柔卻不容抗拒。薛梓彤
帶來的所有人連着侍衛和烏鴉都紛紛退下了,薛梓彤也從不喜歡扮演非常悲情式的英雄人物,可
是有時被推到風口浪尖,你在意的人危在旦夕,薛梓彤或許平日裡總是喜歡算計謀劃可是這個時
候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
這個局從一開始薛梓彤就輸了,薛梓彤心裡也有數,她輸
的也並沒有什麼不甘心,當薛梓柔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就知道這場爭鬥不以自己的慘
敗或者死亡是不會結束的,薛梓柔身後是方世昭,而方世昭自稱是天意,薛梓彤不信,但她知道
方世昭是勢,藉着勢就可以乘風破浪,逆了勢就會粉身碎骨。
薛梓彤不認方世昭安排給她
的命,自要接受這其中的懲罰,她欠他一雙眼睛自然是要還得,可是她的家人不該被牽扯其中,
如果自己的眼睛可以平息面前的一切,讓所有人迴歸正常的位置倒也並不算虧本。
“你背
後的高人是方世昭。”薛梓彤看到最後一個人的身影消失在薛梓柔的凌霞殿時輕聲問道。
“姐姐果然聰明。”薛梓柔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讓薛梓彤噁心的同時又有些毛骨悚然,她從碎
步進來的小太監手上接過一把細小的銀刀,在手中興奮的比劃着,瑩瑩的刀光倒影在她的臉上,
顯出幾分冷意來:“當初我被你禁足在薛家時,姐夫,哦,不對,如今也是我的夫君。”薛梓柔
挑釁的看了眼薛梓彤,繼續媚聲道:“方真人將我領了去,他說會給我夢寐以求的東西,會讓我
洗刷清我受過的所有屈辱,他教會我怎麼做一個女人,比母親交的還多,我成爲了一個任何男人
都無法抗拒的女人,何況皇上原本心儀的就是我。”
“你謀害父親,我自然要囚禁你。我
對你如何發跡的沒有絲毫興趣,你要做什麼就快動手。”薛梓彤平靜的看着薛梓柔手中的銀刀,
她雖然害怕和痛苦可是前前後後這麼一想心裡就平靜了下來。
有兩種人可以對任何情況處
之泰然,一種瞭解自己所在的環境,瞭解自己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活的明白清楚,如方世昭。另一
種有自己的人生態度,對事對人都盡了全力,不論得到好的壞的,拼過也就無怨無悔了,永遠走
在自己選擇的路上。
薛梓柔看到薛梓彤的平靜,心裡十分憤恨,她居然沒有一點被折磨的
驚懼痛苦,反而在衆人走了後沒有任何事物能牽動她的情緒。
薛梓柔不甘心道:“我是要
救父親,那藥是二皇子給我的,他,他不想讓你搶了我的功勞,所以,所以要我悄悄進行,哼,
若不是那藥父親怎麼會醒過來,你搶了所有的功勞還讓父親將我趕出去。”
薛梓彤微微側
目,無論薛梓柔說什麼都不會動搖她的心緒,對薛梓柔除了厭惡,絕不會有什麼可笑的同情和愧
悔:“無論你說的是真是假,於我而言沒有更多意義,或許你把我看作畢生死敵,可是薛梓柔你
從來不再我的眼裡,更不在我的心裡,你怎麼想怎麼做怎麼遭遇我都不在乎,還有我告訴你,你
剛剛以父親的生命威脅我,就算當初你沒想殺父親,現在也已經到了這一步,狡辯這個時差有意
思嗎?真如你說的那般,那也只能說明你的蠢!父親的重傷就是拜二皇子所賜,你跟我說他給你
藥救父親,哈哈,薛梓柔,你實在太可笑了。”
薛梓柔憤聲道:“我是蠢,是壞,是毒,
可是我現在有能力殺了你,我現在可以讓蕭弘玥聽我的話,等你將鳳印交給我,內史會有一批人
爲我寫傳,皇后薛氏梓柔,秀外慧中,鍾靈毓秀,爲後宮典範,母儀天下……”薛梓柔說着說着
沉浸在想象中的自得中:“而你,薛梓彤,只會在你的年齡上在加個卒,廢后暴戾頑劣,難堪大
任。於景泰三年被廢,打入冷宮。”
薛梓彤不再說話,身後的兩名侍衛,按住她的肩膀,
薛梓彤心裡提着一口氣,不斷告誡自己,這雙眼睛的債還完,自己就不欠任何東西了,薛梓彤到
並不覺得他虧欠方世昭什麼,方世昭自己犯了錯,又在用更多的錯誤來修正,薛梓彤只當這一雙
眼睛能換來家人的安寧。
她雖被狼狽的架住了雙手,可是卻面不改色,平靜的好像吃飯睡
覺一般。
相反面目猙獰心有不甘的薛梓柔反而像個輸家,當尖銳的小刀刺進他的雙眸時,
薛梓彤忍不住痛苦嘶喊着,她感到了疼痛正勢不可擋的襲來,所以所謂的關雲長刮骨之類的傳說
,薛梓彤是實在不信的,她是很強,可她也是懶散,貪吃,怕疼得。當有人護着她時,她大可本
性暴露,當沒有人時,她必須一力承擔下所有的事情。
凌霞宮被侍衛層層嚴守,衆人只能
等在外面,齊紹均一度想進去探個究竟,被衆人攔了下來,她們不信薛梓彤會做沒把握的事,而
齊紹均在幾次和薛梓彤的過手中發現自己確實不如薛梓彤,他也很難相信,以薛梓彤的性格會吃
什麼虧。
衆人聽到一陣士兵緊急靠近的聲音,紛紛回頭來看,正是紫衣衛統領秦季同和夏
洺瀾,夏洺瀾看着圍在外面的衆人說道:“薛梓彤一個人在裡面?”
夏洺瀾步子都沒停的
向裡面闖去,秦季同也意外配合的跟着他,房和暖過來說道:“梓彤說她自己應付的來,我們進
去反而會礙她手腳,所以……”
夏洺瀾皺着眉頭低吼道:“你們真是可笑,薛梓彤在能耐
也是個凡人,她一個女子,就算是做交易連個籌碼都沒有,在不去救她恐怕就救不出來了。”
顯然薛梓彤的餘威還未在衆人中消散,大家雖然擔心卻不敢貿然衝進去,夏洺瀾卻不顧衆人反
對帶着秦季同就開始往裡面闖,衆人都很詫異爲何這兩人,想到了一處來,見這二人異常篤定,
便也跟上來了,紫衣衛和薛梓柔的侍衛打的是難捨難分,烏鴉扔出暗器,拉着長繩,將衆人帶進
去,一時間凌霞殿鮮血橫飛,人影重重,兵器撞擊和人聲嘈雜一時鼎沸起來。
夏洺瀾和齊
紹均二人匆匆追進了薛梓柔的主殿,大殿居然不像他們預想的那般有重重守衛,原本以爲還要和
薛梓柔纏磨一番,可是這房間卻空蕩蕩的讓人心驚,夏洺瀾和齊紹均二人忙衝進來,在主殿看到
了兩個人。
白衣的方世昭終於解下白綾,他的眼睛漂亮的那麼熟悉,而薛梓彤閉着眼睛,
兩眼流下血淚,靜靜的躺在方世昭的腿上,方世昭憐愛的看着薛梓彤,輕輕的爲薛梓彤一遍又一
遍的爲她擦拭血淚。
薛梓彤的臉蒼白,原本一身華服的她不知何時全被褪盡,穿着白色的
底衣,無知無覺的躺着,他們看上去那麼和諧好像是一體的一般,在這喊打喊殺鮮血淋漓的宮殿
顯得乾淨的不食人間煙火。
可是看到薛梓彤顯然是受了重創昏迷過去的,身旁還掉下來一
只銀刀,這兩人混跡江湖多年,自然知道種種歹毒險惡的招數,他們知道薛梓彤已被剜去了雙目
。
齊紹均率先拔劍,冷冷的劍鋒直直點向方世昭,方世昭擡起臉來,他的嘴角依舊是那樣
意態姿閒,可是他的眼睛卻哀傷的像一汪幽深的泉眼。
他淡淡看着兩個闖入者,將薛梓彤
打橫抱抱了起來,一頭銀髮飄散下來,兩人見他要帶走薛梓彤自然是不依的,剛要衝上前來搶奪
,就被一股強大的氣場彈出好遠,撞到了房間裡的桌椅和屏風,乒乓作響,方世昭的語氣十分客
氣溫良可是舉止卻不可一世:“不要讓她的犧牲白費,若不是爲了你們,她也不至於這樣。”
兩人還未來的及爬起來,方世昭已經抱着薛梓彤離去了。薛梓彤能隱約聽到人們的聲音,她想
做些反應來讓別人不要擔心,可是她想要動卻覺得全身酥麻沒有力氣,沒有感覺,良久想起這種
似曾相識的感覺在哪裡碰到過,是打了麻醉藥以後,薛梓彤看不到心裡一涼,不會,又穿了嗎?
她動不了,可是腦海中卻飛速清醒的運轉着,大曆還有那麼多人,還有蕭弘瑾,不過或許自
己離開了,他們能過的好一些,一切都恢復到以前,大曆,那個年代久遠的地方,彷彿浮生一夢
,薛梓彤突然有些後悔,她是做了準備犧牲的打算,可是她沒想犧牲那麼大,若回回到現在,一
羣背叛了自己的人,她沒有心力去面對他們,回到大曆,大曆也給她太多傷痛,可是那個絕美的
少年,卻烙下太多痕跡,每到一處,每遇一事,腦中都是他的臉孔,他的氣息,他的聲音,當真
的要離開時,薛梓彤以爲自己不會有留戀,可是她還是很捨不得,至少他們相愛時,她應該在投
入一些,因爲時間太短太短了。
薛梓彤白瓷一般的臉孔上,劃過一絲冰涼的淚水,她感到
一雙冰冷的手握住自己,沒有溫度,很堅硬,但是膚質細膩,他輕輕的握着薛梓彤的手,讓薛梓
彤感到很安心,很舒服。
但是漸漸的一種刻骨的疼痛從眼部發散到全身,薛梓彤痛的幾乎
不能說話,她緊緊握住了那雙冰冷的手,黑暗中手中摸到什麼東西,就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萍
一般。
“你起來吃些東西,等吃飽了,我在幫你上下麻藥。”方世昭的聲音悅耳,冰涼中
透出一點點溫度來,可是薛梓彤聽到她的聲音彷彿避之如蛇蠍,立馬鬆了他的手,窩在牆角,牆
角是最讓人有安全感的地方,
“你不用害怕,我若想害你,你現在早就死了。”方世昭的
語氣裡有些無可奈何的悲涼。
“誰說死纔是最嚴重的傷害。”薛梓彤雖然看不到可是凌厲
的神情讓人很容易忽略這一點。薛梓彤感覺到臉上有一陣涼意,方世昭冰涼的指尖劃過她冰涼的
臉,輕聲道:“在這裡,唯有我可以拯救你,唯有我能夠理解你,唯有我知道你所有的經歷,你
爲什麼要拒絕一個這樣的人的幫助呢?”
“你不要碰我。”薛梓彤寒聲道:“既然你要幫
我,去把吃的拿來。”
薛梓彤雖然看不到可是也明顯感覺到方世昭生硬的停頓,他愣了許
久,久到薛梓彤以爲他不會給自己拿東西吃了。正當薛梓彤打算摸索着自己去找點東西來,方世
昭輕嘆一聲,自顧自去了。
待方世昭走出門去,薛梓彤也摸索着站在門口,只聽到一陣瀑
布清脆的聲音和清水的味道,接着就是山谷中特有的鳥語花香,大自然的力量真神奇,讓薛梓彤
這樣的人都迅速心情好了起來。
薛梓彤站在門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
輕了許多,她來大曆這麼久太辛苦了,能小小的休息下也不錯,養精蓄銳,反正方世昭看樣子也
不會輕易放她走的。薛梓彤索性摸索着坐在了門口,又拔了根草,叼在嘴裡,呼吸新鮮空氣。
看到這樣的薛梓彤,方世昭又是一愣,步子都有些遲疑了,薛梓彤擡起頭來朝他望望,突然笑
了起來,方世昭難得的看到薛梓彤對自己笑,正準備說什麼,薛梓彤起身跌跌撞撞的向自己走過
來說道:“糖醋魚,還有,糯米飯?”
方世昭點點頭,苦澀的將飯盒端進了簡陋的房舍中
一張小桌子上,這張小桌子挨着**,薛梓彤便坐在**上,方世昭坐在一旁的小藤椅上,幫薛梓彤
細心的剔好魚刺,薛梓彤吃的很快,雖然看不到,但是她用舌頭一點一點的去試探,也沒讓刺給
卡到,還要求方世昭爲他泡魚湯飯吃,或許是薛梓彤心情放鬆下來,反正失無可失。糯米飯包在
荷葉裡蒸的,有股清香,薛梓彤到不平日多吃了些。
“好吃嗎?”方世昭問道。
“
一般啦。”薛梓彤吃飽了便斜靠在**上,揉揉肚子,有些食困。“一般你還吃這麼多。”方世昭
有些委屈,在擡頭看薛梓彤時她已經翻身睡覺了。半下午的時候薛梓彤醒轉過來,方世昭遞給她
一些山裡的果子,吃了些,薛梓彤起身說道:“我待得乏了,你領我出去走走。”不知什麼時候
起,薛梓彤開始有恃無恐的使喚起了方世昭,而方世昭也好脾氣的聽她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