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茂接觸到薛
起的目光,胸中涌起萬千悔恨的同時,卻又夾雜着一抹淡淡的興奮。
壞了梓彤小姐的名聲
並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也阻止不了薛梓柔對外宣揚。那個四皇子一看就是個霸道無理的人,如
果誤會了,會不會解除和梓彤小姐的婚約?
雖然被退親的女子,名聲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再說親也會十分困難。但他一點都不在乎,他願意娶梓彤小姐的。
薛起閱人無數,陳德茂
這點小心思,怎麼可能逃得過他的眼睛。薛起心中更恨,最恨的卻是自己有眼無珠,竟然沒有看
出這陳德茂居然是一個表裡不一的小人,這纔給了他可趁之機。
他心裡正琢磨着該怎麼解
決這件事,門外卻突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伴隨着林盛的聲音,“老爺,宸王殿下和大小姐求見
。”
“請進。”薛起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兩人請了進來。他本來也沒有拒絕的權力,蕭弘
瑾現在已經不是過去無依無靠的四皇子了,而是手握紫衣衛和戶部兩把強勢利器的宸王,皇上和
太子之下的第一人,甚至就連太子現在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只是薛起卻忍不住擔憂,萬一
小女兒和陳德茂在宸王面前胡說八道,讓宸王誤會了大女兒,可怎麼辦?
薛梓彤和蕭弘瑾
相攜進門,薛梓柔和陳德茂看到兩人,眼睛隨之亮了起來。只是薛梓柔那雙脈脈含情的眼睛看的
是蕭弘瑾,陳德茂卻是滿目深情地看着薛梓彤,兩人相同的是,眼中只有一個人,完全把兩一個
人忽略掉了。
薛梓彤和蕭弘瑾同時在心中冷冷哂笑,這兩人的表現,也算是另類的目中無
人了。只是,不過癡心妄想罷了。
薛起連忙上前行禮道:“見過宸王殿下。”順便擋住了
陳德茂肆無忌憚的視線。
蕭弘瑾連忙上前兩步,阻止了薛起下拜的動作。在娘子面前,怎
麼能讓老丈人給自己下跪呢,這不是上趕着找不自在呢嘛。
薛梓柔和陳德茂這才反應過來
,他們面對的是一位親王,也雙雙上前行禮。只是薛梓柔行禮之時,身姿款款,端的是柔美優雅
,那上挑的眼睛更是像一個個小勾子一樣,充滿了無言的魅惑。而陳德茂則是一臉不情不願,只
是微微躬身,動作十分敷衍,完全不加掩飾。
蕭弘瑾微微側頭,避開了薛梓柔的勾引,心
中卻忍不住嘆息。曾經的薛梓柔也是那樣一個善良單純的女孩子,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呢?
雖然他現在心裡裝進了薛梓彤,但薛梓柔畢竟曾經是他這麼多年的執念。如今心中的完美幾乎
被破壞殆盡,他的心情有種說不出的複雜,無數的情緒堵在胸口,讓他忍不住想要做點什麼,發
泄一番。
於是,陳德茂就成了最好的出氣筒。
他沒有叫起,看着陳德茂屈辱的表情
,臉上滿是輕蔑,“不過一個小小的舉人,見到本王竟敢不下跪,是誰給你的膽子?”
陳
德茂臉色一變,屈辱之色更甚,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薛梓彤,希望她能站出來幫助自己。
薛梓彤接觸到他的目光,眸中劃過一抹冷厲,冷聲道:“大膽狂徒,簡直是無禮之極。見到本郡
主不行禮便罷,竟還敢直視本郡主,簡直該死。”
這個人確實是該死,嘴上說着喜歡她,
卻爲了一己私慾不惜敗壞她的名聲。若她定親的對象是普通人家便罷,大不了便是被退婚。可是
她的夫家卻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家,若是皇家認定了她私德不檢,可就不僅僅是退婚能夠解決
的了,說不得便要賠上一族的性命。
薛梓柔身爲女子,學識不多,見識也不夠,思慮不到
那麼多便罷了。可是陳德茂堂堂一方解元,怎麼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厲害?可是他還是這般做了。
高舉愛的旗號,行的卻是極其自私無恥之事。
薛梓彤現在真是恨不得殺了陳德茂。
陳德茂聽得她的話,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薛梓彤的目光滿是陌生。在他的心裡,薛梓彤是
高貴的,優雅的,也是溫柔的,善良的。所以,他一直認爲霸道無理的蕭弘瑾完全配不上她。
可是此時的薛梓彤那冰冷傲慢的模樣,簡直與蕭弘瑾如出一轍,這讓陳德茂怎能不倍受打擊。
薛梓柔正憤恨沒能吸引到蕭弘瑾的注意力,此時忙站出來,義正言辭地對薛梓彤道:“大姐
你怎能如此無情?難道你做了郡主,便要六親不認了嗎?都是一家人,何苦要爲這麼點子小事計
較?”
薛梓彤嘲諷一笑道:“一家人?我倒真不知這位陳公子與我如何便是一家人了?不
過是母親孃家出了五服的遠房親戚罷了,同姓之人往上細數五百年都是一家,如此算來,豈不全
天下都是我的家人了?小妹以後還是少說這種可笑之言的好。”
薛梓柔被薛梓彤噎得無法
反駁,眼中不由閃過一抹怨毒,面上卻是一派柔弱悲憫之色,“就算不是一家人,表哥好歹也是
大姐的愛慕者,大姐如此冷酷,也忒過無情。”
“孽女休得胡言!”薛起沒想到薛梓柔竟
敢在蕭弘瑾面前如此口無遮攔,不由驚怒交加,眼神瞥向蕭弘瑾也忍不住有些心虛氣短之意,生
怕蕭弘瑾生出誤會。
想要澄清,又怕蕭弘瑾誤以爲自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不由
擔憂地看向大女兒,卻見大女兒面上一片平靜,竟似毫無憂色一般,心下奇怪之餘,卻也安定了
不少。
薛梓柔卻是一臉倔強的表情,低聲嘟囔道:“我又沒有說謊。”
蕭弘瑾驀地
大笑出聲,輕蔑地道:“梓彤生就風華絕代,愛慕者不知凡幾,若是所有人都可因此免於禮數,
那豈不是天下大亂?這等言論,簡直是謬論。”
他此時已完全對薛梓柔失望,這個女子表
面上柔弱善良,內裡卻是一肚子惡毒算計,與那柳貴妃簡直是如出一轍。
他自己不見得多
乾淨了,可自己越是髒,就越想身邊的人事幹乾淨淨的。就如同身在黑暗中的人,總是對光明有
着無與倫比的嚮往。
薛梓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麼會是這樣?宸王殿下怎麼會完全
不在意別的男人愛慕着自己的未婚妻?
她卻是不知道,蕭弘瑾早就知道這陳德茂的存在,
而且在蕭弘瑾的心裡,這陳德茂不過是一個沒什麼本事的書呆子,薛梓彤絕對不可能喜歡上這種
人。如今這陳德茂的種種做法,更是自己作死,對他完全構不成任何威脅了。
更何況前面
還有一個比陳德茂威脅大上百倍的夏洺瀾處在那裡,他就更看不上陳德茂了。
薛梓彤裝出
一副心痛的模樣看着薛梓柔道:“小妹,你真是太讓大姐失望了。”
這番當然是做給薛起
看的,瞧瞧她多麼可憐啊,親生妹妹覬覦她的未婚夫不成,竟又想要敗壞她的清譽。
薛起
接收到大女兒的目光,心下不由萬分憐惜,立刻怒視薛梓柔。
薛梓柔心知不好,忙一臉泫
然欲泣地看向蕭弘瑾,哀聲道:“不,我沒有壞心的,我只是..宸王殿下..”
現在,就只
有蕭弘瑾能救她了。
宸王殿下一直是喜歡自己的,肯定不會對自己置之不理的。薛梓柔選
擇性地忘記了蕭弘瑾剛剛對她的冷淡以及嘲諷。
“每個人都應該爲自己做錯的事付出代價
,有些時候不是一句沒有壞心就可以推卸掉所有的責任的。”蕭弘瑾看着薛梓柔沉聲道。
這個女孩兒畢竟是他曾經傾心過的人,儘管並不是多麼的刻骨銘心,卻也不願看她毀了自己。只
是他能做的並不多,言盡於此,只希望這個女孩兒能及時醒悟過來。
薛梓柔沒想到蕭弘瑾
竟會這麼說,不由愣在了那裡。
蕭弘瑾卻是沒有再搭理她,而是轉頭看向依然直挺挺地站
在原地的陳德茂,似笑非笑地道:“本王倒是真不知是什麼給了你這麼大的底氣,面對親王郡主
竟沒有一丁點恭敬,可見是個天生反骨的。若是你這樣的人入了朝堂,怕是要生出更大的野心,
做下那大逆不道之事。”
“你休要血口噴人。”陳德茂雖然嚮往戰場,但從小卻也是讀着
四書五經長大的,忠君愛國的思想根深蒂固,被蕭弘瑾這樣說,心中自然憤怒,“你不過是想要
羞辱我罷了,你這樣的人憑什麼能做親王?”
蕭弘瑾忍不住大笑出聲,“你這人當真是可
笑,即便本王不是親王,那也是皇子,朝中一品大員見了本王也是要行禮的,讓你一個小小的舉
人行禮便是羞辱你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薛梓彤也有些無語,她本來是挺看好陳德
茂這個人的。這人雖然有些時候看上去傻呆呆的,但着實有幾分才華,而且爲人處世也有幾分手
段。卻沒想到,她看到了表面,卻看不到本質。
她也實在沒想到,這人內裡竟是個這樣以
自我爲中心的人,說他蠢都是侮辱了蠢這個字。
和這樣一個人計較,實在是有拉低智商的
嫌疑。
“算了,不過一點小事,削了他的功名也就罷了。”她淡淡地道:“只是這人不能
再留在府裡了,趕出去吧。”
她說的輕描淡寫,如今這個人已經再也不被她放在眼裡了。
但對陳德茂來說,她的話卻無異於晴天霹靂。被下人架住的時候,他猶自不可置信地看着薛
梓彤,澀聲問她:“爲什麼?”
爲什麼這麼對我?他至今仍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他只
是愛她而已啊,她不接受便罷了,爲什麼對他這麼殘忍?
薛梓彤卻已不會再被他挑起情緒
,只是淡淡地道:“我們都是自私的人。”
陳德茂爲了自己的私慾可以選擇敗壞她的清譽
,她又如何不能爲了保全自己斷掉一個想要謀害自己的人的前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