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瀟王府中, 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負手而立,站在惜花閣屋外,一雙深邃的雙眸中, 閃現出一抹濃濃的擔憂之色。

身後, 有腳步聲傳來, 一身黑衣的長青出現在身後, “王爺!”

“怎麼樣?”

墨紫瀟緩緩轉身, 凝視着眼前的長青,長青一臉的頹廢之色,“有幾味很難配的藥沒有買到, 世子早在花都各醫館下令,誰買那些藥, 立馬抓過去。”

墨紫瀟眉頭皺的很緊, 思索片刻, “你進宮一趟,去看看宮裡有沒有……”

長青一臉詫異, “可是這樣王爺,那世子不是就知道了……”

“管不了那麼多了,去吧!”

墨紫瀟微微擺手,隨後,便丟下長青, 徑直朝惜花閣的屋子而進。

進了屋子, 他微微扶開珠簾, 來到牀榻旁邊站立, 看着牀榻上面一身傷痕壘壘的女子, 心底,五味雜陳。

他此生都不會忘記, 女子一身白衣上面全部浸滿了血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她似乎是拼勁了全力,見到他之後,便再也沒有醒過來。

他一臉震驚,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她不是和阿離走了嗎?爲何會受傷,還是說她們遇到了刺客?

這一些都無法知道,只知道第二日,城中便傳來消息,恆親王玄火被刺身亡,玄磯在滿城戒嚴,勢必要抓到刺客,他從不知道,她就是那個刺客,她還是忘不掉要殺玄磯?

當檢查女子身上的傷時候,她的背部受了一掌,要不是他從前度過內力在她的體內,她早已死去了。

身上被砍了好幾刀傷痕,他從不知道,這個女子的隱忍度,居然這麼強。

此刻他不知道阿離在哪裡,也就不能通知他,他斷定她是瞞着阿離去的,不然,阿離不會允許她去犯險的,白素衣,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他如今必須要找到那幾位很重要的藥才能替她療傷,輕輕的把他的身子扶起來,替她輸入一點點的內力,看着女子慘白的容顏,突然之間,他很怕,怕她會撐不下去。

“白素衣,你要挺下去,你不是要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嗎?你不是要像鳥兒一般的在天空自由飛翔嗎?本王放手了,你醒過來吧……”

他一遍遍的在她的耳畔說着這句話,可是,懷中女子一點反映都沒有,她似乎是毫無知覺,又似乎是在沉睡着。

城外莫府,一干下人找了一大清早的人,都沒有見到那個淡漠的白衣女子,莫離站在院子中,看着滿園的詫紫豔紅,冠玉的臉上,卻露出一抹無望的神色,他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對着身後坐在輪椅上面的藍衣男子淡淡道,“莫殤,叫你的人不用找了!”

叫莫殤的男子臉上微微泛白,看起來是病弱了許久,他擡眼看向莫離,“莫公子,爲何?”

“莫府很大,也許那白姑娘只是去了別的地方,再叫下人找找!”

莫離卻淡淡搖頭,“不用了,她已經離開了!”

莫殤一臉狐疑之色,輕輕的捂住嘴巴輕咳幾聲,試探道“莫公子,你們吵架了?”

莫離沒有回答他的話語,只是挪動步子,走到一旁的假山前面,神色痛苦,前面幾晚的時候,白素衣找他說了很多話,她說待她辦完最後一件事情,便隨他遠走天涯,他笑着問她,你要辦什麼,我和你一起,她卻淡淡一笑,沒有回答他,那時候的他不知道她要辦的究竟是何事,可是,他卻隱隱的感覺到,她要做的事情,是否和上次一般,去橫親王府刺殺那個世子?

猛然轉身,“莫殤,煩勞你派人進城瞧瞧,這幾日,城裡可有發生什麼重大的消息。”

莫殤似乎意識到什麼,對於眼前男子的話語,他是想盡辦法辦到,因爲,他治好了他多年的頑疾,他打從心底感激眼前這位神醫。

莫殤吩咐人進城去打探,待下午時分時候,下屬來報,橫親王府王爺遇刺身亡,喪禮剛剛完畢,這樣的消息,卻讓莫離的心猛然擔憂起來,他決定,要親自進城一趟。

烈日炎炎,莫離走在大街上,看見街道上多出了許多侍衛,待看到那城門旁邊的通緝佈告的時候,青色的衣袍下面,拳頭緊握,那上面字,字字刺在他的心裡。

她果然是去刺殺玄磯了,那現在她究竟在哪裡,玄磯沒有抓到她,她會逃到哪去呢?

思索片刻,他準備去瀟王府看看。

瀟王府門口,一身青衣的男子站在門口,看着王府的大門,他在猶豫着進去還是不進去,如若白素衣的事情,瀟不想理會,那他只能去找皇上了。

沉思片刻,便擡起步子,朝着王府而進,王府的侍衛看到是他,都對着他微微施禮。

管家把他安排在大廳中,便去忙了。

惜花閣中,接到管家消息的墨紫瀟聽聞莫離來了,忙闊步朝着大廳中走去。

大廳中,莫離焦急不安的站在那裡,來回踱步。

莫紫瀟匆匆趕來的時候,便看到焦急的莫離,他走入大廳,莫離看到他,忙迎上去,“瀟!”

“阿離,你怎麼來了?”

墨紫瀟似乎是明知故問。

“素衣失蹤了……”

莫離說的一臉無奈難堪,他把她交給他,他卻沒有照顧好她。

墨紫瀟看着莫離這樣着急,眼眸一頓,“走吧,隨我來……”

莫離看着他甩下一句話便往外走,狐疑片刻,似乎明白了什麼,心底忐忑不已,便追隨着他而去。

當再見到那個女子,莫離的心,被糾結成一團,女子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那張慘白如紙的臉卻昭示着她的狀況。

莫離慌忙探上她的脈搏,失血過多,體內還有不知名的真氣在亂竄。

“她怎麼了?”

墨紫瀟負手而立,不悅道,“不知死活的白素衣,她以爲她是誰,這下到好,沒殺了玄磯,卻把玄火殺了,還把自己弄成這副鬼不鬼,人不人的樣子……”

莫紫瀟咬牙切齒,她是有多恨玄磯啊!恨他執着於她那莫名而來的恨,就因爲一張相同的臉,她便對玄磯一再報復刺殺。

莫離沒有說話,他知道莫紫瀟嘴裡如此說,心裡,卻不是這樣想的,他能出手救下她,便能證明他的心意。

“如今還差幾位藥,那玄磯早已在京城佈滿眼線,本王也不能擅自出手現在,就看宮裡了,宮裡要是再沒有,本王也愛莫能助!”

他挪動步子走到桌旁邊,雙拳緊握,而莫離,卻一臉心疼擔憂的瞧着牀榻上面的女子,“素衣,你醒醒……”

他緊緊的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冷,如死人的手一般,他緊握她的手,試圖把手中的熱度傳給她。

墨紫瀟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底莫名劃過一絲酸澀,隨後,他站了起來,往屋外走去。

屋外,長青氣喘呼呼的跑來了,看到他,微微行禮,“王爺。”

“怎麼樣?”

“宮裡只有野山參,連翹,獨獨沒有那一味忘憂果!”

“怎麼會這樣?”

墨紫瀟一臉怒極,沒有忘憂果,那其他的藥混在一起,效果也不會好,她身上中的刀傷到是無礙,可是,那五臟被內力擊中,沒有這些藥調理,她身上的傷口就算好了,那以後也得經常忍受那鑽心的疼痛。

“皇上說唯一的一顆萬憂果也給了周國的太子,宮中,已經沒有了。”

長青還記得,進宮見到皇上的時候,他向皇上說了來意,皇上卻顯得很興奮,他不停的問他王妃真的沒死嗎,長青詫異,這皇上什麼時候這麼關心他們王妃?

墨紫瀟微微擺手,長嘆一口氣,示意長青下去,“去吧,本王再想想辦法!”

長青低垂着頭,看着王爺的樣子,一瞬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恭敬的行了個禮,隨後離開。

墨紫瀟擡頭看向那高掛於天際的太陽,陽光有些許刺眼,他擡起寬大的袖口擋住,身後,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來人在他身後停下步子,微微施禮,“王爺!”

墨紫瀟緩緩轉身,擰緊了眉頭看着眼前的男子,“如何?”

文正一襲黑衣,黝黑的臉上有些許晶瑩的汗水從臉上劃下,看他那樣子,似乎是風塵僕僕的趕來的。

他擡手擦拭掉掉臉上的汗水,沉聲道,“王爺,那夜客棧失火一事已經查出來了……”

“額?”

墨紫瀟深邃的雙眸中閃現出一絲光亮,“如何?”

“果然不出王爺所料,是玄磯所爲!”

文正爲了這個事情,跑了很遠的地方纔去找到被收買的廚子,那廚子在失火前面就失蹤了,原來是跑了,那玄磯派人去追殺他,卻不曾想被趕到的文正所救下,那廚子在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便把一切都招了。

原來那晚那些客人的飯菜裡面都下了很重的蒙汗藥,所以,那一把火,把中了迷藥的人都活活燒死了。

“果然是他!”

白素衣三番兩次的想殺他,玄磯如何會放過她?

白素衣可真是好不容易逃脫一命,她居然又去送死,搞到現在這樣。

“王爺,那件事情,也已經有了美目了……”

文正看他在沉思着,聲音不禁稍微大了起來。

“怎麼?”

墨紫瀟沉聲道。

“當年莫城堡一夜之間被覆滅一事,現已查明,爲白楚所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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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正很是驚訝,這白太師究竟和莫城堡有何恩怨,他竟一夜之間命人滅了莫城堡中的一百多口人。

墨紫瀟一臉詫異,“文正,你可查清楚了?”

文正點頭,“屬下去找了二十年前的目擊者,他是莫城堡唯一存活下來的人,那人被白楚一直追殺,便隱性埋名躲起來,屬下費了很多功夫纔打探到。”

文正聽聞那人講,當年的白楚和莫城堡的莫夫人似乎有什麼關聯,後來不知爲何,白楚便派人去屠殺莫府的人,一個都沒有放過。

墨紫瀟聽聞是白楚,雖然詫異,但想到白楚那張老謀深算的臉,玄色的衣袍下面,拳頭緊握。

“你說什麼?”

文正和墨紫瀟被這聲音震住,他們猛然回頭,便瞧着一身青衫的男子站在屋門口,他一張儒雅的臉上,微微有些許扭曲狀。

他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或者說他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話語。

“阿離……”

墨紫瀟慌忙走上前去,擡手附上他的肩膀,莫離的雙肩有些許顫抖,他無法平息自己的心情,終是師傅從小教會了凡事沉穩的性格,可是,親耳聽到找到滅門的仇人,他再也無法鎮定自如。

文正走到莫離面前,微微施禮,“莫公子……”

墨紫瀟用眼神示意文正下去,文正點頭,隨後離開。

莫離只覺得心底似乎有什麼痛苦的記憶在慢慢復甦,他雖然沒有親眼看見父母被殺,可是,長大的他回到當年家的時候,看着那一座廢墟,他也控住不住在廢宅旁低泣痛哭,仰頭長嘯。

“阿離,你的仇本王會替你一起報的!”

墨紫瀟輕聲安慰他,莫離輕輕的扶開他放置在肩膀上面的手,淡淡道,“我需要靜靜!”

語罷,便越過墨紫瀟身旁,失魂落魄的朝着長廊處走去。

他莫離找了這麼多年的仇人,今日,終於找到了,可是,他卻沒有半點開心,兇手是白楚,白楚,白素衣的父親,那他和白素衣日後,該如何相處,雖然她說她是葉錦笙,不是白素衣,可是,她的身子,畢竟是白楚的女兒,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墨紫瀟看着莫離失魂的背影,深邃的雙眸頓了頓,扭頭朝着屋子中牀榻上面的人瞧去,他知道,莫離在難過什麼,這麼多年沒有找到仇人,他都漸漸放下了,可是,他卻知曉仇人是白楚,白素衣的父親,那他和白素衣,該走向何處?

深邃的眼眸中,閃現出一絲別樣的情緒。

長廊處,管家匆匆跑來稟告,“王爺,皇上和太子來了……”

墨紫瀟眼眸一頓,“隨本王過去。”

他知道,皇兄一定是聽說白素衣沒死,所以才跑出宮來看她。

大廳中,一身藍色衣袍的墨紫溟和澄兒坐在正堂椅子上面,澄兒一身得體的衣袍,一張嬌小可愛的小臉上面,因爲太陽曬着的緣故,微微泛着點點紅光。

屋外,站滿了一排皇宮中的御林軍和一位公公,公公手中握有一支白色的拂塵,瞧着從遠處而來的墨紫瀟,殷勤的跑上前去,“王爺,皇上在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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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紫瀟微微點頭,腳步快速的朝着大廳中走去。

屋子中,眼尖的澄兒瞧着進門的墨紫瀟,嬌小的身子掙脫墨紫溟的懷抱,朝着墨紫瀟而去。

“皇叔,你可來了……”

澄兒跑到墨紫瀟面前,伸出短胖的小手拉扯着他玄色的衣袍,小臉氣鼓鼓的,似乎很是委屈一般。

墨紫瀟蹲下身子,把澄兒抱在懷裡,隨後朝着墨紫溟走去,“皇兄……”

墨紫溟點頭,一張俊若的臉上,微微有些許血色,他沉聲道,“她怎麼樣?”

他用的是她,而不是王妃。

他在皇宮聽聞文正的話語後,得到她還活着的消息,這樣的認知,讓他心情很是大好,文正說需要忘憂果,他懊惱萬分,爲何要把那忘憂果送給那別國的太子。

墨紫瀟緩緩放下澄兒,也沒有因爲他用她而生氣,只是淡淡道,“失血過多,五臟受損!”

墨紫溟那雙晶亮的雙眸中,閃現出一絲擔憂之色,“朕已經命人去找忘憂果了,相信不久,便會有消息了。”

墨紫瀟走到一旁坐下,“如今玄火已死,剩下的,便還有白楚和玄磯……”

墨紫溟看着眼前的兄弟,一時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皇弟,白素衣刺殺玄磯這事,你是不是早知道?”

墨紫瀟沒有說話,只是擡手慢慢的喝茶,一旁的澄兒聽得雲裡霧裡,朝着屋外瞧了半天,這才扭頭看向墨紫瀟,擡起可愛的小臉,“皇叔,怎麼沒有看見嬸嬸?”

墨紫瀟看着眼前的澄兒,深邃的雙眸一頓,淡淡道,“嬸嬸生病了,在休息,澄兒等嬸嬸好了再去看嬸嬸好嗎?”

澄兒瞧了墨紫溟一眼,墨紫溟朝他點了點頭,澄兒這才嘟嘴罷休,原本父皇是不要他跟着來的,他纏了好久才能出宮,就是爲了能和嬸嬸在一起玩,嬸嬸給他的冊子中,有些不懂的他還要請教她,可是,皇叔卻說嬸嬸生病了。

澄兒低垂着腦袋,嘟噥着殷紅的小嘴,玩弄着自己手腕上面帶着的一顆精緻小巧的金色轉運珠,一言不發。

墨紫瀟沒有說話,依舊喝着杯子裡的茶水。

墨紫溟輕輕嘆氣,他哪裡看不出來皇弟對白素衣有別的想法,就是因爲她們的身份在哪裡,所以,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建立在目地上面的,這可能也是那白素衣不肯用真心對他一般。

“那朕去看看她……”

墨子溟說完,便站了起來。

墨紫瀟也順勢站了起身,“皇兄,不用了,他如今有阿離照顧着,沒有大問題,倒是接下來的事情,該好好規劃一下,我們去書房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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