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魄聽不過, 對蕭瑟瑟道:“這些人要是覺得不好,大可以直接走開,怎能罵人。”
“不就有這樣的人麼?罵得起勁, 別人又不欠他的。”蕭瑟瑟冷道。
潯陽王妃道:“反正這奏的什麼我是聽不懂, 就知道這人是個高手, 內力比我還強。”
“許姐姐聽得出來?”蕭瑟瑟問。
“那當然!只不過你們沒武功基礎, 所以沒法感覺而已!”
那人聽見了幾人的話, 轉臉過來,雖然雙眸沒有聚焦,但蕭瑟瑟知道, 他在看她們。
“看什麼看啊,沒見過美女嗎!”潯陽王妃頤指氣使, 叉着腰昂着腦袋道。
蕭瑟瑟汗顏她竟冒出這樣一句, 而玉魄則笑道:“先生, 你別生氣,我很喜歡你奏的曲子。”
圍觀的人有些準備走的, 看了玉魄一眼,沒好氣道:“這一通亂奏的,怎麼還有人覺得好啊!”
玉魄定定道:“先生是曲隨心動,不拘泥於音律法則,我倒覺得這不是亂, 而是心絃之曲, 不宜用音律標準去衡量。”
樂聲驟停, 那人面對着玉魄的方向, 淡淡道:“多謝姑娘擡愛。”
玉魄嫣然笑道:“我便是將心中所想如實說出來罷了。”
那人沉默了會兒, 抱着磬起身,廣袖微微拂了腰封上的落灰, 轉身即去。
他走得很隨心,廣袖與長髮在微風裡輕輕卷着。地上還有些圍觀者們丟給他的銅錢,他卻毫不在意,一枚也不帶走。
衆人面面相覷,接着趕緊去撿錢。
潯陽王妃哼了聲,索然無味道:“無聊!有這麼高的修爲幹什麼在大街上找罵,還不如找個山谷蹲着自己玩!”
玉魄喃喃:“我覺得他身上有貴氣,不知瑾王妃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感覺。”
“誰知道呢……”蕭瑟瑟喃喃,眯起了眼,視線還緊緊的盯着遠去的人。
不論是直覺還是分析都告訴她,在這樣喜慶的節日裡,順京街上出現這樣的一個人,怎麼都不會僅僅是個簡單的事件。
她能感覺到,那人的氣質不簡單。舉手投足間的高貴,不是那件布衣能掩蓋的。
“玉魄帝姬,潯陽王妃,我們回去吧。”蕭瑟瑟沒有再多慮,對兩人提了議。
三人就此離去,與那樂師一往南,一往北。
走得遠了,一枚玉墜從樂師的腰封裡脫落,掉在地上。
玉墜衝上的那一面,刻着一個“隱”字。
他停住腳步,低身,將玉墜撿起。
而玉墜的背面,赫然是“北魏”二字,入玉三分。
讓蕭瑟瑟和玉魄慶幸的是,他們回到皇族的坐席時,天英帝並沒有發現玉魄溜走了。
倒是幾個帝姬見玉魄回來,心裡存了故意奚落的念頭,笑嘻嘻道:“玉魄妹妹這是上哪兒玩去了?我們剛纔還在討論,你是不是趁着這機會跑掉,想讓我們替你去和親呢。”
玉魄明眸澄澈,笑容溫潤,“謝謝你們掛心我,剛纔潯陽王妃帶着我去橋上走了走。”
潯陽王妃立刻轉臉看來,問衆帝姬:“你們誰找我?有話趕緊說!”
“沒、沒有,我們只是在和玉魄說話。”帝姬們前兩天剛在宮宴上見識過潯陽王妃的手段,眼下誰還敢跟她說話?連正眼瞅她的勇氣都沒有。
玉魄也無意跟她們浪費時間,擊退了就罷,她管附近的女官要了本書,靜靜看去了。
不多時,玉傾寒回來。
他在經過蕭瑟瑟身邊時,蕭瑟瑟小聲問:“六殿下,都順利麼?”
“順利……咳、咳咳……”玉傾寒虛弱的咳着,臉白如粉,無力的坐了回去。
“六弟沒事吧。”玉傾雲忙遞過來一張手帕。
“咳……多謝四哥。”
蕭瑟瑟疑心的瞅着玉傾寒。這個六殿下,還真不是省油的燈。
此次端午活動舉行得很順利,散場時,百姓們還熱情高漲。
皇貴們各自乘車離去,蕭瑟瑟在人羣中尋着,找出了蕭致遠。
蕭致遠也在找蕭瑟瑟,見到她時,蕭致遠的臉上洋溢起開心的笑容。
“姐姐,你最近怎麼樣了?我覺得你看着比之前精神了不少,是不是姐夫對你很好?”
蕭瑟瑟淺笑:“是啊,他對我很好,你也都好吧。”
“姐姐放心,我這邊很好的。”蕭致遠點頭,眼神熠熠,彷彿是蕭瑟瑟不放心他就不放棄似的。
“對了姐姐,再過一段時間,就是全國科考了,這次我也有報名參加。”
“是嗎?”蕭瑟瑟拍了拍蕭致遠的肩膀,“祝你能金榜題名,你的敏捷好學我是知道的,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好成績。”
“我自然是躊躇滿志啊,不過……還是重在參與吧。”蕭致遠很是看得開。
“對了姐姐,這次的全國科考,除了文狀元,還要比武狀元。”蕭致遠笑容燦爛,“我挺看好張太僕家的那位公子。”
逸凡嗎?
蕭瑟瑟的表情酸了幾分。
今日這活動,以張家的官位是不能來貴客席的,所以除了張錦嵐被玉輕揚帶來了,剩下的張家人她都沒看見。
玉忘言一直有派人暗中保護逸凡,把逸凡的消息傳給她。逸凡很好,張家也都很好,可是想到不能與爹和弟弟相認,蕭瑟瑟的感覺就像是吃了黃連,有苦說不出。
道別了蕭致遠,轉身就看見玉忘言正在等她。
蕭瑟瑟忙過去,把手交到他手裡,溫暖和熾熱包裹住她的手,一路傳到心田。
在回程的馬車上,蕭瑟瑟靠着玉忘言,講起了今天的遭遇,說到了那個氣質非凡的樂師,說到了陵園和蕭醉,還有玉傾寒。
“忘言,我總覺得六殿下待三姐姐不太對。”蕭瑟瑟喃喃:“所以我懷疑……”
“我知道你懷疑什麼,瑟瑟。”玉忘言摩挲着蕭瑟瑟的手,“瑟瑟,你想的沒錯。”
蕭瑟瑟仍是有些驚訝,張了張脣,嚶嚀道:“原來三姐姐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六殿下的。”
“六殿下是受玉傾玄的脅迫。”玉忘言道:“他覺得愧對你三姐,曾經半夜潛入蕭府,只想探望你三姐的情況。”
這事情蕭瑟瑟有印象,就在蕭醉出事後,她去蕭醉的住處,陪着蕭醉入眠,卻發現那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半夜出現在院子裡。
原來,那是六殿下放心不下三姐姐,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前來探望。
“那晚,瑾王府的侍衛發現六殿下偷偷出府,告知了我,我便和山宗在六王府與蕭府的路上等着,等到了從蕭府回來的六殿下。”
蕭瑟瑟“嗯”了聲,算是明白爲什麼玉忘言一直信任玉傾寒了,原來從那個時候起,他們就算是互相握了把柄,締結了盟約。
這麼看來,今天她幫了玉傾寒和玉魄,這事做對了。
見玉忘言眼底還有些愁緒,蕭瑟瑟在他肩頭蹭了蹭,嬌聲道:“忘言,你心裡還不舒服嗎?別難過,我陪你呢。”
“我沒事。”玉忘言展露出笑容,“父子沒有隔夜仇,我不放心上。”
卻道此次端午節的活動能順利落定,蕭家功不可沒。
當日天英帝就喊了蕭恪去御書房,大肆賞賜了一番,還對蕭恪說,自己想籌備一份更大的賞賜給他。
蕭恪自然喜悅,連忙拜服謝恩。
這消息不脛而走,許多關注蕭恪的人都在暗中猜測,天英帝想要給他怎樣的賞賜。若說仕途,能壓在蕭恪頭上的只有趙左丞相,難道天英帝還要把趙左丞相給貶到蕭恪下頭去不成?
沒人猜到,那賞賜來得那樣快。
甚至快到連天英帝自己都沒想到。
一切都是因二殿下從湖陽回來而引起的。
五月十三,玉傾玄就回來了。
他在湖陽把善後的事做得很好,帶去的兵馬沒有多大的損失,還順手將湖陽周邊幾個臨水城鎮的水匪剿了一把。
以玉傾玄的手段,那定是殺得片甲不留,女人小孩統統不放過。當然這些事天英帝是不知道的,他所能看見的,就是玉傾玄的功勞和湖陽這一大患的徹底解決。
因着玉傾玄功勞赫赫,縱使天英帝還介意之前玉傾雲的暗示,但畢竟是沒有直接證據,只得先將此事壓下,好好的表彰玉傾玄。
可出乎天英帝的預料,玉傾玄竟說,他只要一個人,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賞賜他都不要。
“父皇,兒臣有一位意中人,之前一直沒有向父皇提起過。”
御書房裡,玉傾玄還沒有更衣,衣服上染了不少灰塵污漬。他跪在天英帝的桌案前,神色認真的大異於平日。
“之前在順京,我們時不時還能相見,當然都遵循禮法絕不逾矩。這次兒臣去湖陽,數日不能關注她的音訊,心裡實在是太煎熬了。所以要說賞賜,兒臣只想請父皇能爲我們賜婚,而且兒臣很希望能將王妃之位給她。當然,一切還憑父皇做主。”
天英帝有些意外這個兒子還有意中人,他之前給玉傾玄指過不少女人,玉傾玄也都娶回去作側室了,王妃的位置的確是一直空缺,玉傾玄也沒有在意過。
原本天英帝還和蔣貴妃商量,該給玉傾玄指一個王妃了,但蔣貴妃說,正妻不同於妾室,雖然要門當戶對,但還是希望玉傾玄自己能喜歡。
“老二,朕有些好奇,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