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諾婭步伐有些踉蹌的漫步在平穩的道路上,一陣暖風吹來,卻無法讓她那冰冷的內心感到任何溫暖,彷彿一股名爲絕望、失落的情緒不斷蔓延着,淡淡的陰霾藏在眼角深處,卻覺得心灰意冷之時,便無法再保持平常心,接着徹底沉默了下去。
“……”所有人默契般的沒有說話,彷彿喉嚨裡噎着什麼,緊閉着的嘴角若有若無的顫動着,走在一條几十米的路上,路是一條直路,沒有彎道和陡坡,卻走了將近兩分鐘的時間,但在意識裡彷彿經過了兩年時光,心底一陣黯然銷魂。
“…哈啊”諾婭用手捂住嘴,面色蒼白的咳嗽了數聲,一抹淡淡的鮮紅從手指的縫隙滲出,蒼涼的目光彷彿再也照射不到人影,神情恍惚的嘆了口氣。
(如果我知道我在哪,自然可以找到自己要走的路,至於適當的路,正確的路和唯一的路,這樣的路並不存在,如果正在逐漸迷失,或許也是看錯了方向,但在正確的路上依然存在未知的可能性,而這個世界本就充斥着無所謂的殘忍和絕望。)
“……諾婭!?”死寂了一會,紅葉憂愁的伸手撫摸着她的背部,密密麻麻的汗液已經完全冷卻,伸手則感覺到濃稠的涼意,紅葉特意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沒事吧?”
沉默了數秒,諾婭不經意的擡頭瞥向她那不斷顫動的雙瞳“……不太好!”搖搖晃晃的身體前傾,彷彿身體終於到達了極限,聲音也帶着嘶啞“扶我一下,我已經快要站不住了!”
說完,紅葉急忙拽住諾婭的一隻手,把它搭在了自己肩膀上,她有些忐忑不安的急忙嚥了口口水,露出迷惘的色彩,然後低着頭不時的和一旁面色焦急的伊米爾不停地眨着眼睛,露出怪異的神色“那……那個!?”
“咳咳!!”諾嵐突然有意的咳嗽了一聲,帶着艾瑞克和霍寇一同加快了步伐。
“你們幾個就先休息一會吧,我們去把最後的問題給解決掉!”
“什麼問題?”
“就是那個啊!”艾瑞克嘆了口氣,然後伸手指向那依然聳立的黑色巨塔,說道:“如果那玩意一直殘留在這裡的話,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就算不針對於我們,對這個星球本身也是個極大的危險,在它匯聚了這麼大的原力的情況下依舊殘留在塔裡面,簡直就是個定時炸彈,所以以防萬一,最好就是將這股原力沒有失控之前將整座塔徹底毀掉!”
“當然,這交給我們就行了,你們幾個好好休息吧!”諾嵐愜意的笑了一聲,便協同艾瑞克和霍寇朝着遠處衝了過去,他們不斷髮動毀天滅地的攻勢,伴隨着狂風巨浪不斷拍擊,周圍又盪漾起又大又亮的光斑,在一番激烈的轟炸聲後,整座黑塔便已經千瘡百孔。
轟鳴聲不斷充斥着耳際,而紅葉他們則找了一個地方安逸的坐了下來。
突然一陣冷風吹來,逐漸瀰漫的陰雲密佈在天空上,周圍變得壓抑而沉重。
紅葉一臉躊躇的咬着脣部,隨着淡淡的麻木傳遍了她整個神經,才猛地把頭擡起,充滿迫切的目光望向了諾婭,她問道:“剛纔那個人…黛爾…是你的朋友吧?”
“……”諾婭輕點了點頭,但是依然沒有出聲。
“這樣啊…”紅葉尷尬的嘆了口氣“對不起……我不小心聽到了,真不是故意的!”
“你沒必要道歉!”諾婭擡起頭,臉色低沉的回答:“這和你沒有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啊!!”紅葉悲憤地大叫着,急促的伸手拍向自己的胸口“但我現在已經是你的朋友了吧,看到你這麼痛苦,我也很難過,但是我知道,我什麼也做不了,我也不知道該爲你做些什麼,這纔是更加令人心痛的事啊!”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做了!”諾婭面無表情搖着頭,淡薄的話語裡沒有絲毫的情緒可言“沒有意義!什麼都沒有,剩下來的都交給我一個人來承受,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紅葉震驚的盯着諾婭那一片死灰的瞳孔“不,這可不正常!”
“不正常?”聽完,諾婭低頭嘆了口氣,然後彷彿自嘲般露出猙獰的笑容“哼哼~不對,這纔是正常呢!就像她說的那樣,一個可悲的人,永遠活在更加可悲的世界裡面!”
“不!不是的!!!”紅葉憤恨的大叫着。
這時,紅葉猛地張開手緊緊抱住了諾婭,瞬間觸及到她那微微顫抖的臂膀,感受到她的溫度,紅葉大叫着“你爲什麼你要這樣折磨自己,這不該是你一個人承受的東西,我真的沒辦法理解啊,還有那個人,爲什麼要這樣做,她不是你的朋友嗎?”
“她……是我的朋友!”諾婭半張着嘴,發出一聲嘶啞的不協調的聲音。
“所以……你還打算原諒她嗎?”
“我並不打算原諒她!”忽然,諾婭咬了咬牙,臉色微變,慢慢將身上的紅葉推開,然後指着自己,語氣堅決的說道:“暫且不論她對我做了什麼,我都能夠當做沒發生,但如果真的是她殺死了卯月的話,我就絕對不能夠原諒她的行爲,但是……”
“但是……”
諾婭的心情愈加失落,她低下身坐在一塊岩石上,伸手緊緊緊緊的捂住了她的眼睛,讓人完全看不清她此時所流露的表情,眼淚從她的眼眶滑下,順着手指的縫隙滴落到地面,滲透進泥土裡,諾婭呢喃着細語,彷彿已經泣不成聲“對不起……我不想要這樣…但是…忍不住……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姐姐!”一旁的伊米爾咬着牙,無比顫抖的盯着諾婭“不……這不是真的!”
紅葉捂住嘴角,抑制住了將要發出的聲音,大叫道:“這……根本就不是諾婭!”
“我知道……”諾婭長嘆了口氣,伸手擦乾了臉上的淚水,然後一臉落寞的說道:“很抱歉……其實我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堅強,很多東西我都放不下,我也沒有再向前踏出一步的勇氣,即便我一直告訴我這是我能力不足,但這不過是自我滿足而已!”
面色陰沉的嘆了口氣,諾婭繼續說道:“然而我很想要忘記,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我不能忘記,所以我始終在自我放縱和不斷逃避,而在我揹負了太多罪孽的時候,即便那不是屬於我的東西,但是我也再沒有資格祈求原諒或者原諒別人!”
“所以我不記恨夜鴉……一點也不!”諾婭搖了搖頭,坦然的說道:“雖然我很驚訝,我以爲是她背叛了我,但若是一開始就抱持着不同目的的話,也就沒有這一切的言論了,所以,我應該要感謝她,她也依然是我的朋友,這點是不會改變的!”
說完,諾婭便不再多言,而紅葉和伊米爾,也沒有回答,周圍頓時沉默下來。
“可……可是!!”
“好了,不要再說了!!”諾婭突然站了起來,一臉憂愁茫然的搖着頭“我已經說了夠多了,現在……我累了,我只想要好好的整理一下思緒,然後……久久的睡上一覺!”
“睡着了就會忘記這些嗎?”伊米爾問道。
“……也許吧!”諾婭嘆了口氣,露出了一絲苦澀閒愁的的微笑。
接着不知道過了多久,遠處的轟鳴聲逐漸停止,再次轉頭向那座聳立的黑塔,已化作無數坍塌的黑色岩石,在周圍塌陷的地表附近甚至沒有一個完好的石塊,堆砌的岩石在周圍形成了無數座小山,中心部位則是一個深達數千尺的巨型坑洞。
“看來並非人類的力量,強行獲取那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只會陷入萬劫不復!”
遠處,泰利亞國王遠遠的凝望着這一切,彷彿感慨良多,他開始回憶起他的兒子,那個原本聰明而善良的烏特王子,可惜在十年前無意中發掘了某樣存在,卻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深深的被慾望所侵蝕,癡迷於那不屬於自身的力量,最終,什麼也沒能留下。
“是我殺了烏特,你有什麼要說的嗎?”諾嵐搖了搖頭,輕蔑的說道。
“不,沒有!”國王長嘆了口氣,然後回答:“我該感謝你,謝謝你讓他解脫,同時,我也謝謝你們拯救了這個國家,不……這個星球!”
“切~”諾嵐嘆了口氣,自覺一臉乏味,急忙朝着遠處會合。
“我想這個星球上以後再也不會出現異能者了!”艾瑞克輕嘆了口氣,然後說道:“其實到現在我還是不清楚異能者究竟是怎麼來的,不過也好,那以生命作爲代價的力量還是沒有的好,何況人類的壽命本來就少,還是踏踏實實的修煉吧!”
“好了,既然事情都已經做完了,就該討論了一下最後那件事了!”霍寇輕搖着頭,眼眸裡閃過一絲精光,和艾瑞克相視一眼後急忙朝着遠處會合。
“……辛苦了!”諾婭面無表情的說道。
“不辛苦不辛苦!”艾瑞克撓了撓臉頰,然後說道:“我們有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說完,諾婭吸了口氣,整理一下情緒後問道:“什麼事?”
“有關於西部冥龍的去留!”霍寇微微變色,然後轉頭緊緊的盯向伊米爾那惶恐不安的面容“這纔是我們原本的目的吧,找到他並且把他帶回去,你怎麼想?”
“他不能跟我回神界!!”諾婭急忙大叫着。
“爲什麼?”伊米爾急忙問道。
“總之那裡對你來說太危險了!”諾婭嘆了口氣,臉色緊張的說道:“我的立場現在變得很麻煩,如果把你交給神界的話會有大麻煩的,那份痛苦不是現在的你能夠承受的!”
“那我們也……”霍寇躊躇的咬着牙,或許是因爲隱藏的好的緣故,他的龍族的身份在整個魔界也就只有艾瑞克和魔界王艾澤知曉,但是這次任務很明確,如果將伊米爾帶回魔界,也就是直接挑明瞭他的身份,將他暴露於危險之中,即便魔界王不會對他不利,但不能保證其他人絕不會對他出手。
“你怎麼想?”諾婭挑了挑眉頭,說道:“我想要保護好伊米爾,他的體內流淌着和我們相同的血的話,也就是我們的家人了吧,你有把握保護好他嗎?”
霍寇面色劇變,良久,才緩緩回答“我……沒把握!”
心神一蕩,諾婭悠然嘆了口氣“好吧,或許我們可以將他安置在其他地方,畢竟除非是進入龍之力,不然根本察覺不到完整的龍的氣息,必須找個不屬於神魔兩界的,而且足夠信任的人能夠代替我們保護他!”
“對,沒錯!”霍寇急忙點頭“但關鍵是……找誰呢?”
“關於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這時候,不知道從哪傳來的聲音,緊接着咔嚓~時間彷彿裂開了一般,在整個空間蒙上了一層淡淡灰色,隨着一陣‘噠噠噠’的富有節奏的音調,一名銀髮少年出現在衆人面前。
“時之超越者克羅索德!!?”艾瑞克和霍寇驚叫道。
“克羅索德?!”諾婭和諾嵐一臉驚喜的說道。
“他……”紅葉無比驚慌的看着克羅索德,他彷彿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你怎麼過來了?”
只見克羅索德輕笑道:“當然是過來處理一下你們的事情,而且只要是和你們牽連的事情,都會變得特別麻煩了,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你們乾的不錯!”
“是是~”諾嵐聳了聳肩膀“你這傢伙……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了吧,卻等一切都結束的時候過來收場嗎?你是故意的吧,早點來的話我們也不用弄的這麼辛苦了!”
“這怪我啦!”克羅索德無奈的笑了一聲“我也有我的立場,總之你們都辛苦了!”
“這算是安慰話嗎?”
“嗯……當然!”
“那麼現在的問題是……”諾婭看了一眼伊米爾,然後對克羅索德詢問道:“你能代替我們照顧他一段時間嗎,我們剛纔的對話,你也聽到了吧?”
克羅索德抿了抿嘴角,深深的凝視一眼,然後笑道:“……沒問題!”
艾瑞克點了點頭“太好了,那麼事情就解決了!”
“你的名字是叫伊米爾嗎,我想我們會共同生活一段時間!”
“沒事的,大哥哥!”伊米爾略帶膽怯的回答道。
“好吧,終於結束了!”霍寇長呼了口氣“最近發生的事情可真多,不過有些事還是令我很在意,克羅索德,你應該知道這顆星球所發生的事情吧,那個烏特……他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這個星球的異變可不是多麼尋常的事情啊!”
聽完,克羅索德微微嘆了口氣“好吧,其實這件事還得從十年前說起!”
克羅索德緊緊盯着諾婭說道:“十年前,你和天喰的戰鬥無意中墜落到了這個星球上,他雖然最終輸給了你,但是他所殘留下來的東西卻被烏特所發現,從此進行了系列的實驗,而他自己也被那股原力吞噬,從此變得萬劫不復,而天喰……”
“他其實早就已經死了!”克羅索德突然回答。
“看來我的猜想是正確的!”一旁的諾嵐怔了怔,然後鬆了口氣。
“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克羅索德慢慢伸出手指着諾婭“而殺了他的人……就是你!”
“是我……怎麼可能?”諾婭一臉震驚的大叫着。
“不記得了嗎?”克羅索德輕嘆了一聲,然後一臉平靜的說道:“也難怪,十年前,你並沒有掌握你右眼的能力,而和天喰的戰鬥中終於承受不住右眼而爆發出的強烈反噬,天喰無意中窺視了它,便被你右眼的力量殺死了,不過殺死是有些含糊的,準確來說,他被你的右眼所釋放出的規則給抹消了,完完全全的從世界上消失!”
“原來是這樣!”諾婭臉色蒼白的伸手捂住了她的右眼“那麼接下來呢?接下來又發生了事,如果天喰已經徹底消亡的話,烏特是怎麼找到天殘留下的力量的?”
“你還記得嗎,你和天喰戰鬥的時候切斷了他的一條手臂,那傢伙雖本質是人類,但是通過不斷啃咬了神魔的血肉,早已經是異形了,後來被烏特撿到纔會發生這樣的後果!”
“而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諾婭悲廖道:“如果我一開始解決天喰的話,就不會發生後來這些事了吧,最終這些都是我造成的!”
“真是的,又來了,這不是你的錯啊!”克羅索德伸手笑着說:“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早有註定了,無論多麼想做出改變,該發生的事情不會消失,而且如果你真的做出改變的話,你身邊的那個紅頭髮的小姑娘可就不會站在你身邊了,而沒有她,你估計也找不到伊米爾!”
“諾婭…”紅葉神情激動的說道:“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留了,但是有句話我必須告訴你!”克羅索德咬了咬牙,突然一臉凝重的盯着諾婭說道:“所謂命運,並沒有喜或悲,根據每個人不同的選擇都將迎來截然不同的後果,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爲有些事一旦它真的發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諾婭微微顫動着“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你好自爲之,因爲有些事,我沒辦法幫你,你只能依靠自己,但不要這麼輕易的就給出答案,因爲那個答案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了!”克羅索德心情沉重的搖了搖頭,然後急忙抓着伊米爾的胳膊“那我們先走了!”隨着一聲噠噠噠的響聲,兩人一同消失。
諾婭張開手“等一下!!”
“可惡,爲什麼突然走的那麼急,快把話說完啊啊!!”
諾婭面色陰沉的搖着頭“他是不可能說的,作爲時之超越者,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夠輕易改變歷史,但儘管這樣他剛纔還說對我說了那些話,也就是說未來一定會發生些什麼!”
“關鍵是……究竟會發生些什麼?”
衆人紛紛躊躇起來,就在這時候,天邊劃過一道紫色的閃電。
“你這傢伙竟然還敢過來嗎?”諾嵐憤怒的緊盯着夜鴉,對着她伸出拳頭“你是想死嗎?”
“住手!!”諾婭急忙大叫着,然後心情壓抑的看向夜鴉“你來……做什麼?”
“來不及了……就快要來不及了!”夜鴉表情陰沉而痛苦,心裡深埋着罪孽,渾身不斷顫抖起來“特蕾莎……三天之後……是她的死刑!!”
“你說……什麼?”諾婭的眼神深深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