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軟軟一笑,說道,“奶奶切莫這麼說,我會窘迫的,這樣,咱們倆一起摘菜一起做飯,或者,奶奶守着我,跟我聊天說話。”
陶夭夭這一句話,讓江奶奶聽完,格外的開心,因爲江奶奶覺得,找個能願意和老人家聊天的年輕人,那簡直比浪裡淘金還難呢,這姑娘竟然有這樣的心性,實屬難得。
“那行,他們爺們兒聊爺們兒的話,咱們娘們兒聊娘們兒的茬。”江奶奶說完,便拎起竹籃,朝着廚房走去。
陶夭夭迅速的跟上去,然後從江奶奶的手裡接過了竹籃。
至於阿衡和江爺爺聊什麼,陶夭夭已經不在意了,因爲她知道,阿衡跟幾乎所有人都是冷臉相待,她曾經以爲,只有在她的面前,阿衡纔可以放鬆自己,可是現在,陶夭夭見阿衡在老夫婦的面前能如此的平靜歡愉,她的心裡在爲他高興。
江奶奶着實是個聊天的高手,一會兒的功夫,從廚房說道了茅房,從做飯說道了女紅,又說道了養豬養羊,總之,她的話題總是滔滔不絕,如長江之水。
“奶奶,阿衡以前經常來你們家玩?”陶夭夭之所這麼問,完全是出於對阿衡的身世的疑惑。
雖然她也曾在內心和自己說過很多次,既然阿衡不願提起,那或許是一段格外悲傷痛苦的往事,索性不問也罷,可是好奇心總是那麼的猥瑣,越是壓抑,它越是瘋狂的生長。
“也不算是,其實,阿衡這孩子也是個可憐人,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個春天,我和你江爺爺,也不會認識這孩子。”江奶奶嘆了口氣說道。
陶夭夭聽到這裡的時候,那股好奇就更加的強烈了,她瞪大了眼睛的說道,“江奶奶,這話怎麼講?”
然而,當陶夭夭的這句話出口之後,她發現她過於着急,着實的唐突了,因爲江奶奶盯着她,問道,“阿衡沒有跟你講過這件事麼?”
陶夭夭頓時有些狼狽的尷尬了,她紅着臉,垂下眉頭,淺笑說道,“阿衡哥說,那些事過去了,不想提了,只不過——”
陶夭夭說到這裡的時候,十分勇敢的擡起頭,格外用心的盯着江奶奶繼續說道,“但是我想更加了解阿衡哥,他是個有什麼事都往自己心裡咽,有任何的事情都要自己扛着的人,我看了——心疼。”
江奶奶聽完陶夭夭的這句話解釋,從陶夭夭那澄澈的眼神中能夠看得出,陶夭夭的情真意切。
“孩子,原本這話是不該從我的嘴裡說出去,但是我見阿衡那小子對你也算是一往情深,你對阿衡又是情意深重,所以呢,我就跟你講講當年的事情。”江奶奶嘆了口氣的說道。
陶夭夭集中了她所有的精力,極其用心的聽着。
“那是三年前的春天,才過了驚蟄的節氣,那年的天氣還格外的冷,有些倒春寒,那天的晚上,我和你江爺爺正在院子裡修葺還剩一丁點的羊圈,突然我們家的門外撲通一聲的響了。再然後就沒有了聲響。”江奶奶說話的時候,不禁的眯着眼睛鬆了一口氣,眼神有些迷離,似乎在回想着那段過往。
“原本我沒在意,你江爺爺卻說,門外好像是有人,我說他是耳朵聾了不好使了,但是他卻堅持要去看看門外。”江奶奶笑呵呵的說道。
“那然後呢?”陶夭夭帶着期盼的問道。
“我才懶得搭理他,他便自己拎着燈籠,蹣跚着去了門口,你不知道,我和你江爺爺原本有兩個兒子的,只是兩個兒子都被徵兵去了,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說到這裡的時候,江奶奶的神情有些黯然。
陶夭夭急忙的說道,“江奶奶,抱歉了,我不該提起您的傷心事。”
“罷了,反正這麼多年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有阿衡經常看望一趟,也知足了,阿衡也答應了我和你江爺爺,等我們百年之後,他幫襯着把我們給埋了。”江奶奶舒了口氣的說道。
雖然江奶奶的眼中神情很放鬆,可是陶夭夭能看得出,江奶奶的輕鬆也只不過是勉強的佯裝,試問,天下的女人,能有對自己親生兒子相繼離去而不感到悲傷的麼?這樣的悲傷,是絕不會隨着時間的變長而變淡的。
“江奶奶,我也會好好孝順您的。”陶夭夭站起身來,站在江奶奶的身邊,將江奶奶往自己的身邊靠了靠。
江奶奶似乎是恍然被擾,有些尷尬的抽了一下鼻子,說道,“我們在說阿衡呢,怎麼到我自己了啊?”
陶夭夭溫和的盯着江奶奶看了看,說道,“那我們就繼續說阿衡哥。”
“當你江爺爺走到了門外之後,開門那一瞬間,就被嚇癱在地上了,燈籠也掉在了地上,我見狀,還以爲他的老毛病犯了,急忙的跑過去,這纔看到,我們家門外趴着個渾身是血的人,由於他趴着,那血又浸溼了衣裳,所以根本就看不出是什麼人。”
江奶奶嘆了口氣說道。
“當時正巧也是晚上,若不是我和你江爺爺上前上前扒拉了一下,都不知道他是個男人。”江奶奶皺了皺眉頭說道。
陶夭夭聽到這裡的時候,心裡一緊,倘若被老兩口說渾身是血,那是要經過了怎樣的慘烈,纔會有那樣的後果。
畢竟,阿衡的功夫,陶夭夭雖然不知道到底多深,卻也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動的了他的。
“我們倆急忙的將燈籠放回院子裡,因爲放門口怕人家看到啊,然後你江爺爺就急忙的找來了麻繩,栓到了阿衡的肩膀和腰上,又用了我家的老黃牛,這纔將阿衡給拉到了院子裡。”江奶奶嘆了口氣的說道。
陶夭夭心裡一陣的痛,她不知道阿衡哥到底經歷了什麼,可是當她聽到江奶奶的描述的時候,她已經痛的要哭了。
“阿衡體型健碩,我和你江爺爺都拉不動,索性,我們只能用棉被給他蓋上,然後再蓋上稻草,又怕晚上他被人發現,乾脆我們倆就將已經收起來的棉衣拿出來穿上,蹲在院子裡守了他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