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陳老又是重重一聲冷哼，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陳伯言，卻因爲已經答應了穆子欣要保密，只能隱晦地提示，“你要是掙點氣，我曾孫子都有初兒那麼大了。”
陳伯言眼神更暗，面露苦笑之色，頹然地倒回沙發上。
聽到初兒叫穆子欣媽咪，他真的差點以爲那是他跟穆子欣的孩子。
那要真的是他跟穆子欣的孩子該有多好啊，他一定會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初兒面前，把初兒寵上天，讓初兒一生都平安順遂，幸福快樂。
可惜……可惜……他哪裡有這樣好的福氣。
見他說着說着居然還頹了，陳老氣不打一處來，舉起柺杖就往他大腿上敲去，嘴裡也不住地說着他的不是。
“喜歡就去追啊，照你說的，她之前那麼愛你，是說不愛就能不愛了的嗎？你光在這裡自怨自艾又能怎麼樣，真的想收到她跟別的男人的結婚請柬，然後包個大紅包隨份子去？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沒出息的孫子啊！”
追求、爭搶喜歡的女人，難道不該是男人的本能嗎？還是陳伯言頹了這麼多年，被那個叫童晗的女人磨得，連自己的本能都忘記了？
想着陳老還是氣不過，又往陳伯言腿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總歸柺杖是打不死人的，要是再能把他打醒了，豈不正好？
然而陳伯言雖然是坐直了，卻不想陳老想象的那樣氣勢滿滿準備追求穆子欣，反而奇怪地看着他：“爺爺看起來跟子欣很熟悉的樣子，而且您怎麼知道她就是我喜歡的那個女人。”
“……”老爺子一噎，因爲看到穆子欣跟初兒太過高興，他竟然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當初他只說是初兒和他的父母救了自己，陳伯言在穆子欣的誤導下便一直以爲是夏依依的爸媽，怎麼會想到竟然在今天突然撞見啊。
想不出合理的解釋，老爺子也沒辦法了，只能耍賴，第三次用柺杖敲上陳伯言。
“看你看她的眼神誰不知道你喜歡她？你當我老頭子真的老眼昏花了！而且這是重點嗎？你還不快點想辦法把她搶回來，是真的想看到她穿着婚紗嫁給別人的樣子？”
陳伯言慫了，他都還沒有見過穆子欣穿婚紗的樣子呢，怎麼可能想看她爲別的人穿婚紗。
不過他心中也從此種下了一個疑惑，只有等到何時的時候再來解開了。
然而就在他以爲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的時候，陳老卻又問起他當初那個夭折的孩子的細節。
“你親眼看到孩子死了，那你確定那就是你的孩子嗎？”
陳伯言一僵，臉色瞬間就難看到了極點。
沒有，當時的他正沉浸在喪子和被欺騙的雙重憤怒中，哪裡有時間去探究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何況還是醫生親自抱過來告訴他，是個死嬰……
看他的臉色就知道答案是什麼了，陳老氣得連看都不想再看到陳伯言了，卻在臨出門前停了下來，丟下一句意味深長地話。
“當年的事，還是好好查查吧，不光你的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枚戒指是怎麼不見了的也要查清楚。那個童晗，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你大概連她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計你的都不知道吧？”
空蕩蕩的病房裡，只剩下陳伯言一個人，雙眸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好半天都沒能動一下。
那枚戒指……要不是因爲那枚戒指突然失蹤，讓人趁機搶了陳氏很多生意和資源，他也不至於那段時間早出晚歸，連穆子欣什麼時候生產都不知道。
等他接到通知，孩子已經死了，而所有的證據都告訴他，是穆子欣偷了戒指賣給別人。
他信了，特別還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的穆子欣仇恨地看着他的時候，他瞬間就相信了那枚戒指是穆子欣偷的。
不過有一點，他堅定地認爲她這樣做的理由並不是像爸媽說的，從一開始接近他就是在處心積慮的計劃着這一切。他以爲這是穆子欣的報復，報復他娶了她卻不聞不問，報復他讓她有了孩子卻狠心得從不關心……
他只去醫院看過穆子欣那一次，然後在爸媽想要報警抓她的時候，一力將所有的事情都抗了下來，只是離婚，然後趕她離開。
他當時是想着，從此他們就兩不相欠，他放過穆子欣，穆子欣也放過他……卻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他的孽、他的罪，而穆子欣從頭到尾唯一做錯了的，不過是愛他。
她愛他，卻被他和他的家人折磨成這般模樣——多麼諷刺。
陳伯言捂住臉，冰冷的淚水從指縫中滲出，重重砸在地面，一顆、一顆、再一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而穆子欣，大概就是他這輩子所有的傷心和快樂了吧。
爺爺說得對，既然他不願意看到穆子欣爲別人披上嫁衣的模樣，又爲什麼不再努力一把呢？
只要穆子欣還沒有結婚，他就還有機會。
至於童晗……他會讓她知道的，用手段贏得的婚姻，不過鏡中花、水中月，終歸只是泡影。
穆子欣並不知道她走後這爺孫兩人的談話，卻能清楚的感受到，陳伯言給她打電話，或者過來她的病房看她的時候多了起來。
好在他們的傷都在慢慢好轉，不說馬上出院，至少穆子欣已經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陳伯言的右手也可以勉強使用，不會再隨隨便便就牽扯到右肩的傷口。
偶爾陳伯言也會問起關於戒指的事，穆子欣一開始還以爲他是不相信她，知道他只是想查明一切徹底還她清白之後，直言自己一直到被他趕走，才知道那枚戒指的存在。
不過也是，當時穆子欣在陳家的地位，連一個借宿的客人的比不上，誰又會跟她說這麼重要的事情呢？
至於那個孩子，雖然陳伯言有心想問，卻因爲擔心觸及穆子欣的傷心事，只是三緘其口，暗中卻叫竇文靜跟洛月寒一起去了當初那家醫院，務必找到參與了那次事情的醫生和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