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陳伯言吃驚的望着穆子欣,他以爲穆子欣不肯接受是因爲不想原諒陳浩,“其實他已經……”
“不是的。”穆子欣搖頭,說着卻不再看他,她的眼神中滿是掙扎和糾結,陳伯言覺得事情也許並非如此,便沉默下來。
不明白穆子欣究竟在想什麼,陳伯言也就只能轉頭看着她。
穆子欣沉思片刻好之後,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屬於她的東西她當然想拿回來,可她更希望是憑藉自己的能力,如果沒有能力的話,那麼她可以慢慢來或將這個永遠銘刻在心中,而不是這樣,理所應當的去接受陳伯言的好意。
陳伯言已經做得足夠多,她如何接受得了呢,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能夠理所當然接受別人示好的人啊。
尤其是現在,這幾乎是兩敗俱傷的情況下,她絕對不可能心安理得的躲在別人的羽翼下面讓陳伯言替她遮擋一切風雨,而她坐享其成。
而且穆子欣也知道,陳伯言是陳家的繼承人,之前陳老所說的一切也都表明了,他們如今對恢復陳家的產業還有信心。
可想要恢復的,並不是如此簡單。
穆子欣新公司需要新的人手新的合作,也需要建立心的名聲,所以她明白他們現在也正是需要錢的時候,他現在把這些拿出來,只怕是在虧損自己的利益。
想着,她不由的轉頭將目光投向了陳老。她相信這個睿智的老人應該能明白她的意思,不想陳老轉頭看見她時,也只是微微嘆氣。
接着,他便坐了起來,抓着穆子欣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陳老輕輕說着,扭頭看着陳伯言,也對他輕輕伸了伸手。
陳伯言有些疑惑的扭過頭去看着他,就只看見陳老已經轉身:“你不用內疚,也不用擔心。我先前已經和你說過許多次了,無論陳浩如何,那都是他自作自受。如果他不是貪利忘法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陳浩的確是他兒子,可也正因爲是他的兒子,所以他才更加明白,這份罪責的深切。
“所以,這一切和伯言無關,和新公司也無關。”
穆子欣聽見這話,心中頓時有些感慨,一時無話。
“伯言拿出這些過來,只是爲了減輕自己心裡的負擔,新公司的事情是他的工作,而這個是私事,也不應該混爲一談。”
陳老說着,敲了敲資料,有賺頭過去看了一眼略顯低落的陳伯言,搖着頭說:“不過呢,有些事情你們自己說開的比較好。”
陳老一邊說着,一邊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無論如何,你只要知道這事情已經完結,我不希望它影響到你們之間的關係啊,你就收下然後做個了斷,不是很好麼?”
穆子欣聽着卻搖了搖頭,她知道陳老這是爲了她好,爲了不讓她爲難有負擔,所以纔會把一切分割清楚。
可是,這本來就不能分割清楚,事情發生也了不會因爲做了了結就不存在,更何況這算什麼瞭解,她不是來要債的,她之所以對陳浩窮追猛打是因爲她爲父親洗雪冤屈,讓陳浩付出代價。
現在她已經要看到了,那就完了,又何必得隴之後,還要瞬間端走蜀都。
“了斷不是這樣做的,而且這不是了斷,這是多餘的補償。”她說着,嘆息一聲:“我沒那麼貪心。”
陳老聽見這話,不由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陳伯言也萬分驚訝:“這不是貪心……”
“不用說了。”穆子欣搖頭。
陳伯言看他這樣的態度,也只好閉嘴。這件事情上,他能說的不多,能做的更少,他能控制的也不過是把自己所有拿出來罷了,至於接不接受,那真的只能看穆子欣自己。
他也曾想過,如果穆子欣接受,她心理的難過也許會減少,那麼他們重新在一起的阻礙也會隨之減少,可現在……陳伯言想着,不由眼神又暗了暗。
陳老這時握住穆子欣的手,輕輕拍了拍。
他低頭才注意到穆子欣的手腕空空如也,這孩子沒有帶那隻玉鐲,想來心中也有取捨了吧。
陳老暗想着,動作不由僵硬了片刻。
穆子欣順着陳老的目光向下望去,也立刻注意到了自己空空的手腕上,她眼神一閃,卻並沒有說其他。
陳老見她眼中仍舊糾結着,也明白這時候他到底不好在插嘴,便只是笑了笑,認真的看着穆子欣,“孩子,其實這人世間總有一些事情是你們無法控制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順其自然也好。你們都是好孩子,把眼光放遠些吧。”
穆子欣微微張着嘴,她沒有想到陳老的心胸竟然如此豁達,只是越是如此的,她心中越是覺得有些難堪。
想着,她搖了搖頭,掙扎無比的開口:“再怎麼放開,事情都是發生過的。”
“丫頭啊……”陳老知道她似乎有鑽進了牛角尖,有些無奈:“我們認識也有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了,老頭子我呢,不說別的,看人倒是有幾分能耐。我知道你這丫頭重情義,伯言也是一樣的,所以我纔會如此說。”
“不論如何,你方纔說的我也明白了。不如再坦白些,若是有朝一日他還能出來,那我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不必在意他。你們兩個過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就算舊時候的家庭裡,那也有分家一說,遑論是他對不起你們,你就全當是分家了吧,兩家人事情,何必絞在一起呢。”
陳老說着輕輕捏了捏穆子欣的手背,以寬她的心。
穆子欣聽見這話,卻更加糾結了,哪兒有那麼輕巧,本是一家人怎麼就可以看作是兩家。
想將一切恢復到過去的原樣,本已經是不可能了。穆子欣雖然明白,聽完話後心中卻依舊是有奢望的,天平不斷搖擺,她的眼神更加複雜。
看着她只是沉默着,陳老不由地下頭去感嘆了一聲,接着,他卻站了起來。
“好了,說了這麼多話,我也有點累了,我先去休息。”他說着,臨走時還拍了拍陳伯言的肩膀:“你們慢慢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