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十年

北京城,百花深處衚衕深處,一處單獨的宅子門口,幾個禁衛軍的兵丁站在門口,正在百無聊賴的打着哈欠。忽然一陣腳步聲響,領頭的擡頭一看,卻是王士珍。

“王爺今兒來的早啊!”領頭的趙老四跟王士珍打着招呼。

王士珍對着趙老四拱拱手,“趙老哥早,兄弟們辛苦了!這點意思,算我請兄弟喝茶。”說着,王士珍輕輕的握了一下趙老四的手。

趙老四暗地裡一握,大小果然和平時一樣,一雙混沌的眼睛剎那間有了些神采,“每回都讓王爺破費,真不好意思。兄弟們,打開門放王爺進去。”

王士珍又拱拱手作謝,提着盒子急匆匆的走來進去。

這宅子裡面荒的很,北京的秋已經深了,院子裡的幾棵槐樹,大半的枝幹都光禿禿的,葉子都已經落在地上,黃燦燦厚實實的鋪滿了院子,王士珍一腳踩上去,便傳來許多葉子粉身碎骨的聲音。

“是聘卿來了吧?”東側的屋子裡,傳出一個落寞的聲音。

“主子,是我。今兒您覺得怎麼樣?”王士珍答着話,將提來的食盒輕輕的放在屋門口。卻沒有進屋,只在外面站着。

“嗯,日子也就一天一天過,好也罷壞也罷。”屋內的人顯然心思不在這上面,“端家兄弟現在到了哪裡?”

“回主子的話,午橋上一次傳回的消息說,他們已經進了四川。”王士珍恭恭敬敬的回道。

屋內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才又說道:“四川的形勢委實叵測,你派人快馬告訴午橋,不要在往前走了。如果形勢不對,便退到河南,去彰德找慰亭。慰亭那裡,還是安全的。”

王士珍一躬身子,“遵主子的吩咐,我回去便派快馬通知端家兄弟。”

屋內的人剛纔似乎是在彈琴,這時又挑撥了幾聲,似是在想什麼事情,終於還是嘆了一句:“這次他們派午橋去四川,不過是想斷我一臂。若是平時,依午橋的能爲,未必不能化險爲夷,只是這次各地的保路配合緊密,若合一契,恐怕背後有高人暗中操縱,其人是何目的,我們尚未可知,總要小心一些纔好。”

“主子擔心的極是。”王士珍回道,“我看各地的保路,雖然激烈,但都在可控的範圍內。唯有四川激起民變。爲平四川,攝政王將鄂州的新軍也調了大部過去,現在武漢兵力空虛,若是真是有心之人做局,我看多半要應在武昌。”

“聘卿的眼光,還是這般犀利!”屋內之人的聲音,有些笑意,但轉過話頭卻問道:“商務館的新書,出了沒有?”

王士珍一愣,回過神來,馬上答道:“回主子的話,還沒有。”

“哦,”屋內之人顯然十分的失望,“這已經過了四五個月了吧,這之前說的百套譯作眼看就剩下了最後一套,爲什麼如此艱難,真真的讓人等得心焦,這第一百套,究竟譯的是什麼呢?”

屋內之人自言自語了一會兒,便又問道:“那出書的日子,定了沒有?”

“回主子的話,也沒有!”王士珍顯然也覺得很失望。

“這朱方生,究竟在做些什麼呢?”屋內的人喃喃的說。

王士珍聽到這話,鼻子一酸,他知道屋內之人,被囚的這幾年,幾乎就是靠着商務館的這些譯書打發日子,以前商務館的書,出的規律之極,他每次送書過來,屋內的人都很高興。有時王士珍也覺得,有了這些譯書,雖然是被囚在這裡,屋內的人,倒並不是十分的難過,反而很是輕鬆,也許這樣詩書度日,是他很久以來,一直想過的生活吧。但是自入了辛亥年,這譯書卻一本接不上一本,新書慢的可憐。屋內被囚的人,把舊書翻了一遍又一遍,漸漸的心煩起來,終於嚐到了被囚的苦楚。王士珍看在眼裡,心中也是焦苦萬分。可是,卻也無可奈何。

“這朱方生的身份,還是沒有查出來嗎?”過了一會兒,屋內之人又問道。

“回主子,還沒有。之前讓張香濤派人問過,可那張元濟口硬的很,就是不說。我也曾關照張謇,讓他暗地裡留意,可是這些年來,仍是沒有發現這新書的來處。”

“算了,以後你也不要做這等無聊的事了。這百套譯書,馬上也就出完了,之後恐怕也不會有了,知道與不知道,也沒有什麼區別的。”屋內的聲音傳來,落寞的很。

王士珍這次卻沒有答話,百套譯書馬上就要出完了,出完之後,屋內之人,該要如何度過這被囚的長長歲月呢。

這時,院門處傳來砰砰砰門環叩門的聲音,王士珍一驚,“時辰差不多了,主子還有什麼吩咐的嗎?”

“沒有了,你去吧。”屋內的聲音,有些倦怠。

王士珍衝着屋內做了一禮,慢慢的後退着出去了,走到院門出,卻聽着屋內若有若無的傳來幾聲自言自語:“朱方生,朱方生,你究竟是個怎樣的男子呢?”

王士珍胸中一痛,微微嘆了口氣,拉開院門,走了出去。一出門,卻正看見肅王府的七貝子憲奎在巷子裡來回走着,似乎有什麼急事。聽見門響,看到王士珍出來,臉上頓時露出歡喜之色。

“王師傅,你可算出來了,”憲奎壓低聲音說道,“武昌傳來消息,果然不出您的所料,鄂州新軍造反,已經佔了武漢三鎮!”

雖然是在意料之中,王士珍還是吃了一驚,低低的問道,“主事之人查清楚了嗎?究竟是誰?”

“據線報,是第二十一混成協協統領黎元洪率衆作亂!”憲奎立刻說道。

王士珍搖搖頭,“黎元洪輕謀少斷,胸無大志,斷無此等手段。”

這話說得憲奎一愣,但他素知王士珍見事極準,也不多言,只是更加壓低聲音,向王士珍問道:“這件事,要不要告訴門主?”

王士珍回頭看了看那座宅子,搖搖頭,“此事還未明朗,先不要告訴主子,省的主子傷神。”

“阿瑪也是這個意思,”憲奎點點頭,“恭親王和良統制已經派人去請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王士珍點點頭,兩人便快步向巷口行去,等到出了巷口,才翻身上馬,飛也似的打馬去了。

等兩人到了肅王府,卻見肅親王善耆、恭親王傅偉和禁衛軍統制良弼都坐在客廳,沉默不語。

王士珍見三人這般模樣,心裡奇怪,問道:“鄂州新軍作亂,雖然麻煩,卻是意料之中,你們何至如此?”

肅親王善耆苦笑一下,從桌上拿起一份電文,遞給王士珍,說道:“這是剛剛收到的,聘卿看看再說吧!”

王士珍接過電文,見上面寥寥十六個字:

“嗟爾清朝,氣數已盡!帝制須死,民國當立!”

王士珍看罷,不覺得有何異常之處,這樣的話,哪個造反的沒有說過?當年洪楊之亂時,也曾有過這般的言語。

但他看到落款之時,卻一下子驚住了。那落款寫道:

“越州故人,踐赴十年之約!”

“越州故人?莫非說的是越州的那個少年?”王士珍問道。

“只怕就是此人。我們在武昌的探子說,武昌主事的,其實是幾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算起來,那朱方兩家的遺孤,正是這般年齡。那領頭的,自稱是朱崇禎。以明末皇帝的年號爲名,看來是要一雪當年的仇怨”善耆在一旁說道。

“哼!這朱崇禎實在無信!”恭親王傅偉在一旁恨恨的說道,“當年門主是如何與他作約的,‘十年之後,花開之時,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不見不散,一了恩仇!’可是現在十年之期未到,他就犯我清室!”

王士珍仔細想了想,卻搖頭說道:“當年門主與他相約,只是說在京城等他。他在武昌鬧事,倒也算不得違約。”

“可這十年之期還沒有到啊!”傅偉見王士珍這般說,心裡有些怒氣。

“朱崇禎生於越州,估計當時說的是洋人的歷法,此時據洋人曆法的新年,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他估計便是想趁這段時間,拿下兩湖,甚至整個南國,然後挾破國之威,來赴這十年之約的!”王士珍低聲說道,“真真的好謀劃,我說各地的保路之事爲何鬧的如此喧騰,原來是他洪門在背後出手!”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良弼開口問道:“現下這種情勢,我們要如何做?”

王士珍沒有回答,反而問道:“攝政王那裡,是如何應對的?”

“他打算派你的老師,蔭昌出馬,統率北洋四鎮兵馬前去平叛!”良弼笑着說道。

衆人知道他在笑什麼,這北洋新軍,多數是他們清門編練,良弼也曾在北洋軍中任過統領,其中的驕兵悍將,多半隻會聽從他們的話。況且,那領兵的蔭昌,也是正白旗出身的滿人。可以說,平叛的軍隊,從上到下,全都是他們一系的人馬。如何會聽攝政王的話?

王士珍也笑了,說道:“這武昌之事,說好不好,說壞不壞。我們卻是正好借這個時機,把門主接出來。”

“哦,此話怎講?”衆人齊聲問道。

“很簡單,養寇自重!”王士珍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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