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祁緩緩上前,長臂一伸,攬住了唐語欣的腰,他低下頭,下巴在唐語欣的脖子上輕輕蹭了蹭,語氣低沉,“居然主動過來陪我?我這不是做夢吧?”
懷裡的人身子一顫,緩緩轉過身來,黑暗中,她溫順地依偎進顧正祁懷裡,任由他的雙手深入她的衣衫內。
陌生的肌膚觸感令顧正祁的酒意醒了大半,他指尖微微一滯,緩緩擡起頭,藉着窗外的月光,總算看清了眼前的女人,一臉嬌羞不安的阮琪琪。
“怎麼是你?”他迅速推開她,神色凜然。
月光下,她身上分明穿着唐語欣的睡衣,難怪他會認錯。
“阿正哥哥,我……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願意,我就是你的,今夜,就當做我們之間的秘密,不好嗎?”她輕聲央求,嬌俏的小臉上滿是惶恐,眼中淚水幾欲落下。
顧正祁頭痛地扶了扶額,“琪琪,我從五年前就告訴過你,我只當你是妹妹,今晚我喝多了,有些糊塗。你快回房休息吧。”
“不,我不回去!”阮琪琪撲進顧正祁懷裡,死死抱着她的腰,“阿正哥哥,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你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我眼睜睜看着你與舒雅姐姐在一起,好不容易舒雅姐姐從你心裡離開,卻又變成了唐語欣,這些年,我的等待算什麼?我到底哪裡不如她們?”
她哭得楚楚可憐,淚水打溼了顧正祁胸前的襯衣,她打定主意,無論今夜顧正祁如何待她,她都要把心裡所想全部告訴他。
顧正祁皺着眉,試圖推開她,“琪琪,你聽我說……”
“我不聽……”她踮起腳,狂亂地吻上顧正祁的薄脣。
“啪”的一聲響,客廳的燈亮了。
顧正祁倉促中推開執着的阮琪琪,兩人同時看向樓梯處,只見唐語欣雙手環胸,笑吟吟看着他們。
“這麼精彩,我差點錯過直播了,”唐語欣緩緩下樓,走到阮琪琪面前,笑容柔和,“你不是說,拿我當姐姐看嗎?那麼,他算是你的姐夫了?”
阮琪琪咬着脣,倔強的說:“我纔是先認識阿正哥哥的那個人,你又算什麼?”
唐語欣微微搖頭,“愛情從來就沒有先來後到,你不懂這個道理,註定會輸給我。”
“你胡說,我纔沒有輸,你以爲阿正哥哥喜歡你……”
又是一聲響亮的聲音,阮琪琪不敢置信地捂着臉,瞪大了眼睛盯着唐語欣,“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是,我打你。你揹着我,,難道我不該打?”
,顧正祁皺起眉頭,明顯不贊同。
阮琪琪哭着捂着臉奔了出去,世界終於恢復了安靜。
唐語欣歪着腦袋,看向顧正祁,“你還不追出去哄她?”
他定定地看着她,眸中緩緩升起一股淡淡的笑意,“我很高興你願意爲我吃醋。”
唐語欣怔怔地看着他,原本平靜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怒火,他居然還能這麼冷靜,這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冷眼看着一羣女人爲他爭風吃醋,他當自己是什麼?王嗎?
“這裡我呆夠了,我明天就要回去。”唐語欣冷冷盯着他,“回去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簽署離婚協議書。”
“我不會跟你離婚。”顧正祁的聲音堅定有力,“欣欣,除非你不愛我,否則,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
“愛你?不知道顧先生哪隻眼睛看出來我愛你了?”唐語欣冷冷一笑,忽視心底隱隱的抽痛,挑眉冷眼看着他。
她只想帶着天賜過着平靜的生活,遠離紛爭,而顧正祁的世界,太喧囂了,她適應不來。
唐語欣緩緩上樓,打開門,此時此刻,她只想好好看着唐天賜的睡容,她緩緩坐到牀上,見被子隆成一個小包,忍不住失笑出聲,這孩子,真是淘氣。
唐語欣掀開被子,頓時怔了怔。
被子裡空無一人,唯獨放着一個枕頭。
她震驚地站起來,“天賜?天賜你別嚇媽媽,你在哪兒?”
房間安靜得只聽到風的聲音,唐語欣匆匆推開一扇又一扇的門尋找,可就是不見唐天賜的身影。
她驀地想起睡覺前,唐天賜拉着她的袖子說想看北極星,她當時想着其他事情沒太在意。
他該不會是獨自一個人爬到外面去看北極星了吧?
唐語欣心中一驚,立即衝了出去。
“阿正……”她慌亂地奔到書房裡,臉色慘白地推開房門,“天賜不見了!”
顧正祁怔了怔,驀地站起來,臉色難看之極,“怎麼可能?房間裡都找了嗎?”
“我找了,到處都找了,可就是不見他……”唐語欣差點哭出聲來,她咬了咬牙,忍住顫抖的聲音,“他之前跟我說,要去看北極星,你說他會不會……”
大廳的鐘聲不緊不慢地敲響了兩聲,現在是凌晨兩點。
這個點,外面漆黑一片,沙灘上漲潮了,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去哪裡?
顧正祁握住唐語欣接近痙攣的手,聲音沉穩,“天賜這麼聰明,一定不會有事,我馬上派人出去尋找。”
聽說小少爺不見了,幫傭們十分驚恐,全部出動,打着手電筒在海灘上尋找。
“小少爺?小少爺你在哪裡?”
“天賜,你快出來,別嚇唬媽媽!”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沙灘上響起,手電筒的光芒四處交錯,唐語欣慌亂地四處奔走,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灘塗上,嘶聲喊着唐天賜的名字。
“先生、太太,我找到了小少爺的鞋子!”一名幫傭提高了聲音說道。
顧正祁大步流星地奔過去,果然是唐天賜白天穿的球鞋,在海潮的推動下朝着海灘飄來。
唐語欣臉色蒼白地看着被海水打溼的鞋子,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擊打着,如果天賜……
她不敢再想下去,腳下一軟,忍不住跪在了地上。
“欣欣,天賜不會有事。”顧正祁摟着她,同樣臉色蒼白。
幫傭們仍舊分散開四處尋找,顧正祁眸光如鷹隼般打量着周遭的環境,忽然鬆開手,拋下唐語欣,朝着白天唐天賜玩耍的礁石方向走去。
那片地域人煙極少,黑漆漆一片,彷彿怪物般潛伏在夜色中。
唐語欣彷彿意識到什麼,匆匆爬起來,跟着追了過去。
幾百米的距離,彷彿有一輩子這麼長,唐語欣腳步踉蹌地奔過去,只見礁石上擺放着唐天賜的另一隻球鞋,她心中升起一絲希望,跟着顧正祁匆匆爬上礁石的方向。
“天賜!”顧正祁提高了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漲潮的礁石孤獨矗立在海水中,一個小小的身影抱着雙腿,蜷縮成一團。
聽見喊聲,小小的人兒擡起腦袋,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聲音清脆,“爸爸!”
“天賜!你呆在那兒別動,爸爸過去抱你!”顧正祁咬着牙,匆匆跳下海水,朝着唐天賜的方向游去。
唐語欣捂着嘴,默默啜泣出聲。
天賜沒事就好,否則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顧正祁好不容易游到礁石旁邊,他抱起唐天賜,重新朝着海邊游過來。
到了岸邊,唐天賜摟着顧正祁的脖子,神色懵懂,又帶着幾分不安與害怕,“爸爸,我想來看北極星,所以就偷偷溜了出來,爸爸,你可不可以不要罵我?”
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盯着顧正祁和唐語欣,可憐兮兮的模樣令唐語欣心頭千般情緒起,她眼圈一紅,抱起天賜,狠狠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叫你不乖!你差點嚇死媽媽了!”
“媽媽纔不乖呢!媽媽想要和爸爸離婚,天賜什麼都知道!”唐天賜倔強地擡起眸子,奶聲奶氣地說道:“天賜喜歡爸爸,不喜歡離開爸爸!”
唐語欣恨恨地道:“好,既然你喜歡爸爸,不要媽媽,那媽媽也不要你了!”
一大一小兩個人彼此瞪着對方,孩子氣般地吵架。
顧正祁有些頭痛,“欣欣,孩子好不容易找回來,你就少說兩句。”
“他幫你說話,你心裡當然高興了!”唐語欣擡起頭,紅着眼瞪着他。
顧正祁苦笑一聲,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先生,太太!小少爺找到了嗎?”不遠處,打着電筒的幫傭們齊齊朝這邊奔來。
顧正祁抱起唐天賜,牽住唐語欣的手,沉聲道:“我們回家。”
唐天賜哪裡知道,這短短的幾個小時,對於顧正祁與唐語欣來說,驚心動魄四個字都難以形容。
他靠在顧正祁寬闊的肩膀上,睡得不省人事,絲毫不知道大人們心中複雜的想法。
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大家都有些累了,唐語欣抱着天賜,窩在沙發上,難以入眠。
顧正祁走過來,沉聲道:“我來照顧他,天就快亮了,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唐語欣見他身上仍舊穿着溼透的襯衣,抿了抿脣,起身鬆開唐天賜,扯了一條白色浴巾,示意顧正祁坐下。
顧正祁愣了愣,隨即緩緩坐下。
唐語欣走到他身後,沉默着替他擦拭頭髮,他脣角緩緩浮現出一絲笑容,神色有些恍惚,“你有許久沒有這麼溫柔地對待我了。”
唐語欣手中動作一頓,隨即冷聲開口:“當初你肯爲了秦舒雅,出賣我,簽下心臟捐贈同意書,你這樣對我,還期望我能以德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