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遊樂園之行

織着圍巾不需要太複雜的技術,神堂寺一邊織一邊思考人生,在想到十文字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他好像已經接受自己現在是個十三歲小孩子的事實,還樂此不疲地討好同齡朋友十文字和幸。

啊,好丟臉。還好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內核已經有三十三歲了。

十文字到底還是一個孩子,一見到神堂寺親自給他織的圍巾,立刻嘴巴大大咧開,露出兩排的白牙,笑得跟個傻子似的。不過自從知道夏目的存在之後,夏目和神堂寺的二人行就變成了夏目、十文字和神堂寺三人行了。

然後,在十文字的彆扭中,神堂寺迎來了期待已久的週日。

約會的時間是早上八點半,不過神堂寺和十文字都是好孩子,八點二十五就趕到帝丹小學門口了。也不知道灰崎祥吾是提前了多久,神堂寺和十文字感到的時候,他已經拎着兩盒提拉米蘇等着了。

“早飯吃過了嗎?”看到神堂寺發光的眼睛,灰崎祥吾不由感到好笑。他長到這麼大,似乎一直對這個社會發泄這自己的不滿,但是在面對神堂寺的時候,他的態度溫和到連自己都感到詫異的地步。

神堂寺修,說不定真的會什麼神奇的魔法。

“吃了一半。”神堂寺含糊地回答,目光一直牢牢黏在灰崎祥吾手中的紙盒子上。雖然森田管家準備的早餐也算是很不錯了,可森田比較講究營養均衡,而神堂寺則更加偏愛甜食。

“什麼吃了一半啊,只有吃過了和沒吃過吧?”灰崎祥吾含笑問。面對被提拉米蘇牢牢地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神堂寺,他不由自主地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特地留了一半的空間等你請客。”神堂寺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認真地回答。

他這一舉動,成功地將灰崎祥吾逗笑。灰崎祥吾把其中一隻紙盒遞到神堂寺的面前,還沒有說什麼,神堂寺就飛快地撲了過來,嘴裡還很奔放地喊着:“哇,灰崎桑~我愛你(づ ̄ 3 ̄)づ”

神堂寺對甜食的抵抗力爲零,下限也低得令人憂慮。

“喂,我有說是給你的嗎?”話雖這麼說,灰崎祥吾還是沒有反抗地讓神堂寺拿走了紙盒,同時將剩下的一份遞給了十文字。

“神堂寺很喜歡這類的甜食嗎?我的這份也給你吧。”十文字沒有動自己的那一份,反而直接把臉轉向了神堂寺。十文字並沒有吃過提拉米蘇,只不過如果把自己的那一份讓給神堂寺,能讓神堂寺高興的話,十文字覺得自己就算是永遠都吃不到提拉米蘇也沒有關係。

“我吃一份就夠了,我還想要留着肚子吃其他東西呢。”神堂寺指着灰崎祥吾壞笑,“再說了,有這個自動提款機在,你也不需要拘謹,想吃什麼隨便點。”

這話說的真是沒有半點可愛之處,完全地體現了神堂寺的任性和自我。然而即便是這樣看起來已經有些過分了的神堂寺,也讓灰崎祥吾生不起氣來。灰崎祥吾腦中突然想起神堂寺那天惡作劇似的問題【灰崎桑是正太控嗎?】,他不會真的是正太控吧,那也太可怕了。

不過仔細想想,灰崎祥吾又覺得自己應該不是正太控,他只有在面對神堂寺修的時候纔有想要表現自己的溫柔的時候,硬是要說的話,那也應該是神堂寺修控……難道說,他不知不覺的時候喜歡上神堂寺了嗎?

如果能夠聽到灰崎祥吾的心聲,神堂寺一定會認真地告訴他,灰崎並沒有喜歡上他。可能有人會質問,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的神堂寺憑什麼這麼肯定。關於這個,倒是很容易回答。

真正的愛情,是除了奉獻之外,還有無法抑制的佔有。拿他自己的親身經歷打個比方,他有過許多任情人,都是因爲傾倒於他的才華而呆在他的身邊。而他雖然沒有“愛”的感情,但是也很享受被人傾慕的感覺。

他在自己被珍惜地對待的同時,也會很珍惜地對待對方,對於對方的要求都是能滿足就儘量滿足,卻不會因爲對方多看別人一眼或者喜歡上別人而感到自己遭到了背叛,不會憤怒到失去理智。

所以說,只有付出的,不是那種意義上的愛。

當然,以上的言論,都只是神堂寺修個人的戀愛觀,世上說不定還真有一味無私奉獻的愛情。

灰崎祥吾深思了一會兒,也覺得自己不可能是愛上了神堂寺,不管怎麼說,神堂寺也纔是個十三歲的小孩子。不是愛,不過喜歡倒是真的。和灰崎祥吾過去認識的人不同,神堂寺給他一種非常單純好懂的感覺。

可是想了這麼多,他還是想不通自己到底喜歡神堂寺的什麼地方。按理說,喜歡着東西,應該是具體的。然而他只見過神堂寺兩面,對他的瞭解還不如對自己常去的便利店收營員的瞭解要多。

如果只是因爲單純好懂和率真的話,神堂寺這種個性的人其實學校裡一抓也有一大把,灰崎祥吾高中時候的黃瀨涼太也給他差不多的感覺。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黃瀨涼太的時候,還吃了一驚,世上居然還會有臉長得比女人還要精緻的男人。特意觀察過後,他才知道,不止是臉,黃瀨涼太那個傢伙雖然腦袋不怎麼靈光,卻意外的很受上天的恩寵,他全身從髮絲到腳趾間都完美得讓人挑不出毛病。

“灰崎桑想到了誰?”神堂寺毫無預兆地問了這麼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灰崎祥吾回過神,不答反問:“怎麼了,爲什麼問這個?”

“啊。”神堂寺修抓了抓頭髮,看起來有一點困擾的樣子,“因爲灰崎桑突然之間看起很開心的樣子,一定是想到了喜歡的人吧。”

“爲什麼斷定我是想到了喜歡的人,說不定我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呢?”灰崎祥吾追問。

“想到有趣的事情不會笑得那樣噁心,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是吧,十文字?”神堂寺不僅毒舌了一把,還順便拉上了十文字一起鄙視灰崎祥吾噁心的笑容。

“……”灰崎祥吾心中的困惑又回到了原點,爲什麼他會覺得神堂寺可愛啊,這傢伙分明就是一個小惡魔。

惡夢神堂寺問他:“話說灰崎桑喜歡吃什麼食物呢?”

灰崎祥吾認真地思索了一番,卻沒有找到想要的答案:“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炸雞|吧,大概。”

好像但凡是人都會特別偏愛某樣食物,比如神堂寺修喜歡巧克力味的冰淇淋,黃瀨涼太喜歡奶汁烤洋蔥湯,但是灰崎祥吾喜歡的食物,比較籠統,或者說,他只能說自己比較喜歡哪一家店燒的食物。

三人都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很快就一起坐車去了遊樂園。

因爲是週日,所以來遊樂園的玩的人還不少。

過山車、海盜船、摩天輪還有抓着一把氣球的大型布偶……這些神堂寺和十文字兩人只在電視上看到過,在現實當中還是第一次見到。突然之間見到實物,他們頓時興奮得有些找不到北。

遺憾的是,摩天輪並非電視裡那樣,兩人一個座艙。在上摩天輪之前,神堂寺還在爲難要怎麼分配座位,結果他們三個人都被趕進了一個座艙,而且還另外進來五個陌生人。

“我覺得我被電視欺騙了。”神堂寺坐在十文字和灰崎祥吾兩人的中間,臉上震驚的表情還沒有消失,“我一直以爲是兩人一個座艙的。”

灰崎祥吾拍了拍神堂寺的肩膀,從來沒有關心過摩天輪的他,倒是不知道摩天輪有哪裡不對,只是覺得摩天輪看起來和巴士相差不大,就是逐漸升高能夠看到很多平時無法看到的景象而已。

神堂寺的震驚和沮喪沒有維持多久,下了摩天輪之後他就被鬼屋吸引了目光。鬼屋裡非常陰森和血腥,如果是普通的小孩子進去,一定會留下心理陰影。

注意前提條件是普通人。神堂寺不是普通人,所以在面對從天花板垂下來的頭髮和走廊兩側堆積的“屍體”,他不僅沒有半點被嚇到的感覺,反而還無聊地拉着灰崎祥吾問起了其他事情:“灰崎桑剛開始工作沒有多久吧?”

“嗯。”在這種氣氛下,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八卦別人的私事,灰崎祥吾也是蠻佩服神堂寺的。仔細想想,神堂寺這小孩就沒有一點是符合常理的,不怕這些也沒什麼奇怪的。

“唔,好可疑。”神堂寺道。

“什麼可疑?”灰崎祥吾一頭霧水。

“灰崎桑剛剛工作,出手卻這麼豪邁。”神堂寺撓了撓灰崎祥吾的手心,“說實話,你是不是除了當人民教師之外,還有別的兼職,比如說□□或者牛郎什麼的?”

灰崎祥吾付錢的時候確實沒有半點猶豫和心疼,出手闊綽到令人側目,不過神堂寺這麼問,明顯是在找抽。因此,灰崎祥吾也不負所望地給了他一記爆栗子:“你的腦袋裡都在思考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好痛……對小孩子下手稍微留點情面吧。”神堂寺痛呼一聲,卻一點也不長記性地抱怨。

站在他左邊的十文字涼涼地道:“活該。”但是聽他一直哼哼,又忍不住擔心起來,“很痛嗎?”

“還好啦,刺痛我的不是腦袋上的創傷,而是灰崎桑冷漠的態度。”神堂寺油將女人幽怨的神態模仿得惟妙惟肖。

“……”灰崎祥吾怎麼沒把他敲暈!十文字憤憤地在心裡道。

灰崎祥吾適時地開口接過話茬:“那是因爲我不是正太控。”

灰崎桑這是在記恨自己說他是正太控?神堂寺沉默了一秒,抱住灰崎祥吾的腰,像頭牛一樣用腦袋使勁拱他的肚子。完全是一個小孩子的樣子。

“你在生我的氣嗎?”神堂寺悶悶地問。神堂寺小的時候是個感情內斂的孩子,長大了之後反而反而特別貪戀人類的體溫。這也是沒辦法的啊,誰讓他過去從來沒有和人這樣親近過,難得能重來一遍,乾脆隨心所欲,玩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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