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人臉色肅穆,也不顧身上溼漉漉的雨水,聲音板正:“樓下那位小姐是您什麼人?”
吻安眉心緊了緊,“晚晚怎麼了?”
“她剛離開,開您的車衝破了警戒,所以我想問問要不要追,她和今晚的事有沒有關係?”警衛依舊肅着臉,快速說完。
吻安已經從電腦前離開,因爲她也不知道晚晚這麼着急離開幹什麼。
走了兩步,她纔看了門口的警衛,“你說今晚的事,今晚什麼事?”
宮池奕可跟她一個字都沒說過,但佈置了這麼嚴密的警戒,不知道暗地裡還有多少人護着這個別墅,顯然這事不小。
門口的人抿了抿脣,好像沒打算回答她的話。
吻安閉了閉目,轉了思路,道:“你不告訴我也可以,那我就沒辦法告訴你要不要把晚晚找回來,因爲她兒子就被擄走了,你說到底有沒有關係?”
這話讓警衛猛皺眉。
但是在警衛準備轉身之際,吻安溫溫淡淡的開口:“不用忙活了,晚晚從會打方向盤就喜歡飆車,你們追不上的。”
她走到門口,補充了一句:“我去。”
可話音剛落,警衛一下子移步擋在她面前,非常堅定的否決,“您不能出去!”
吻安微揚下巴,精緻的眉眼微微凌,“北雲晚可是榮京沐寒聲的親妹妹,你難道要看着她出事?”
警衛皺了眉,又咬牙,“我即刻派人堵截。”
她嗤然笑了一下,這種天氣,大街上到處烏黑一片,要攔截哪那麼容易?
吻安在樓梯口遇到了東里,伸手:“電話借我用一下。”
東里眉間微蹙,從兜裡探出手機遞過去。
她幾乎知道東里的各種密碼,所以什麼也沒問,直接熟練的輸入密碼解鎖,找到最近和晚晚的通話撥了過去。
好在晚晚沒有拒絕。
“晚晚?”吻安甚至可以從電話背景裡聽出她超高的車速,柔眉輕輕蹙着,語調儘量溫和,不再刺激她,“這麼晚,還下雨,你去哪了?”
北雲晚的聲音聽起來是平靜的,只是平靜中帶着固執,“吻安,你不用擔心我,我借你的車用用。”
“你先告訴我你去哪,這個城市我比你熟,你這樣出去不安全,萬一有個什麼事,我沒法跟沐先生交代的。”其實吻安都能猜測到晚晚可能去做什麼了。
果然,電話那頭安靜了會兒,才聽晚晚道:“宮池奕是不是沒有告訴你今晚他們今晚談判,如果談得成,就交換人質,如果談不出,米寶就真的沒了。”
吻安站在客廳,腦子一時間也亂糟糟的,只道:“顧湘還在宮池奕手上,拿顧湘換米寶就好了,不會有事,你去了也幫不上忙!”
北雲晚笑了笑,“你怎麼比我都好騙?”
怎麼了?吻安不解。
“如果我沒有猜錯,聿崢和宮池奕不在一起,聿崢要用於馥兒去換米寶回來,可對方要的不是那張卡、而不是於馥兒對麼?”北雲晚的車速一直都不減,說話間伴隨着偶爾的刺耳喇叭聲。
吻安柔脣抿着,因爲晚晚說的沒錯,對方要於馥兒沒用,一個女人、一隻棋子而已,真正要的是原本在於馥兒手上的卡。
“可現在,於馥兒手裡的卡在你那兒。”北雲晚自己都覺得,長這麼大,頭一次腦袋這麼清楚靈活,“但凡對方發現於馥兒手裡沒卡,聿崢是否可以全身而退我不關心,可我兒子不能有一點點差錯!”
這一切吻安都明白。
可她越是焦急,“晚晚,你先別衝動,就算你去了也於事無補,你先給我點時間想想辦法,行麼?”
她不知道當初於馥兒留下這張卡是不是爲了幫宮池奕,但目前看來,只能激化形勢。
她更清楚的是,聿崢和米寶都不能有事,否則宮池奕整個氣勢都弱了,步伐也被打亂了,聿崢絕對是他做事時最重要的出力點。
吻安捂了話筒,看了旁邊一身溼漉的警衛,“不管你找誰、用什麼辦法,趁我還沒掛電話,讓人立刻定位晚晚的位置!”
之後她又和晚晚說了兩句,但是腳步已經快步返回臥室,坐到了電腦跟前。
數據卡是真的無疑,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卡送到聿崢和對方交換人質的地方。
但也絕對不能就這樣原模原樣的送過去便宜別人。
東里對這些事不懂的,他站在臥室門口,安靜看着她神色焦急、又強自鎮靜的對着屏幕,敲着鍵盤。
他大多見她都是和攝影機打交道,要麼就是酒吧紙醉金迷中的妖冶,果然時間走得快,人也會變的。
就像他正致力於自己曾經最不喜歡的商界,也時常糾結於曾經最不屑的情感問題。
東里很早就聽說宮池奕闊別兩年、終於回來了,一直想過來一趟,結果拖到了現在,這麼看來,那個人似乎並沒和宮池奕一起回來?
“東里?”吻安喊了他兩遍,有些無奈:“你出什麼神呢?”
他這才眉尖微動,不動聲色的回神,“怎麼了?”
“我問你,我大學的學號末尾四位是什麼來着?”吻安這會兒腦神經過於緊繃,越是簡單的,反而越想不起來。
但他跟她關係最好,她知道他的很多密碼,他也知道她的很多東西。
然,東里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就兩個字:“忘了。”
吻安準備敲下去的指尖只能謹慎的收了回來,故作嘲諷的彎起笑看着他,“是誰說心裡一直放着我,還等着我離婚共譜戀曲來着?想餘歌了?”
不等他說話,吻安又擺擺手,“算了,不爲難你。”
她順手改了一串字符、敲定。
很小的卡片拿下來後吻安往門口走,對着他,“我出去一趟,你幫我看家,如果宮池奕回來你可以告訴他我去找晚晚了。”
東里挑眉,身爲局外人,他實在感受不到局勢的緊張,只道:“所以,我遠道而來的客人,鳩佔鵲巢了?”
吻安衝他彎了一下嘴角,來不及穿外套,直接出門。
警衛在門口時想攔她的。
吻安只冷然說了句:“攔着我不如想辦法調人力過去支援,聿崢、晚晚或者米寶,總之一家三口誰出了事你我都兜不住!”
警衛只好跟她上車。
吻安提醒他繫上安全帶,又朝他攤開白皙掌心,“晚晚的位置,給我。”
警衛乾淨把東西遞過去。
吻安看了一眼,快速啓動車子。
於是,警衛頭一次知道這位拿下內閣獨立權的女首輔,竟然也是馬上超級殺手。
她不違章,但也絕對不是三好市民,打着所有交通擦邊球、飛速掠過雨夜下的城市街頭。
顯示屏上,晚晚的車子已經停下來。
吻安低眉確認之後,繼續踩油門,纖細的五指握着方向盤,看不出緊張。
實則,她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她不知道和聿崢談判的人是誰、叫什麼、資歷背景如何?
統統不知道,只知道這麼長時間,雖然主動權在宮池奕手上,但他也的確沒有實錘處理那個人;也只知道鬱景庭三番四次提醒她置身事外。
也許這就是命,她今晚若是聽宮池奕的,安安靜靜待在別墅,的確是置身事外了。
可她沒辦法不管晚晚,她就這麼一個親如姐妹,她失去太多人了。
*
十分鐘後,夜裡的雨依舊在下,雨點在郊外聽起來嘩啦啦的一片,更是透着一股寒涼。
只是那樣的寒涼和此刻房間裡的氣氛相比,實在不算什麼。
房間裡光線並不暗,只是給人一種陰暗的感覺,光陰打在對面的男人身上。
“你把米寶放了,我代替,行不行?”北雲晚剛來就說明了來意。
只是這樣的話完全沒進對方耳朵裡。
直到吻安被外邊的人放行,走進房間。
聿崢看到不該出現的北雲晚,本就頭疼,這會兒見到顧吻安,更是冷眉擰着,“你來湊什麼熱鬧?宮池奕不管事是麼?”
吻安只彎了彎嘴角,看了一圈,“不是用於馥兒換人麼?她呢?”
她的話音落下,對面響起微微挑起的尾音,“看來我的棋子演戲都不錯?”
吻安知道說的是於馥兒,看向聿崢。
這麼說,於馥兒真的騙了聿崢,還沒開始談,她就主動回到老主子那兒,也就沒了換回米寶的籌碼?
她笑了笑,“那是,於小姐好歹拿個影后的獎盃呢!
吻安的話說完,男人也終於肯略微擡起黑色帽檐下的眼。
也是那一瞬,在看到她的臉時,他的動作明顯生硬的頓住,直直的看着她,陰暗的五官緩緩擡起,直到完全和她面對面。
薄脣似是不可自禁,也幾不可聞的問了句:“你是誰?”
吻安略微側首看了聿崢,眸底帶着不解。
可聿崢給不了她回答,因爲很少有人瞭解對面這個人。
她只得彎起眉眼淺笑,沁涼、明媚又十分勾人的淺笑,對着問話的男人,“我是誰不重要。”
吻安揚了揚手裡的東西,“重要的是,我來給你送的這個東西。”
她拾步往前靠近他,那一瞬,男人身側的保鏢身形動了動,被他擡手阻止了。
吻安得以走到他面前,看得清他的臉。
棱角分明,但算不上驚天地的英峻,只是上等,但那份陰暗的確很令人不舒服。
男人的視線放在了她指尖,和那張特別小的卡片上。
然,他此刻最感興趣的,好像不是卡,反而是她。
他起身時,吻安下意識的退了一小步,微微擡起視線,淺笑,道:“我沒有別的條件,卡可以給你,晚晚和米寶,我都得帶走,怎麼樣?”
男人表情甚少,只是看着她。
很久纔好像笑了笑,“可以,都能走,不過。”
他眼底十分的認真,盯着她,“卡,我也可以不要,但……你留下,如何?”
吻安略微詫異,但她還沒蠢到直接問“爲什麼”,只柔脣微動,“如果我不答應呢?”
男人搓着拇指和食指,略微挑眉,“沒關係,這個選擇題,交給別人幫你選,怎麼樣?”
“誰?”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男人薄脣微動,回三個字:“宮先生。”
他說完話,朝身旁的男子略微頷首,轉回來的視線看了一眼聿崢,“機會給你,我的人都不太惜命,能不能把小孩救出來,看你本事。”
身後的大屏幕已經逐漸清晰起來,米寶正坐在一張椅子上,不哭不鬧,直直的盯着攝影機。
旁邊的人示意他:“說句話。”表明他們沒把人質怎麼樣。
可米寶只是瞪了那人一眼,繼續盯着攝影機。
北雲晚已經失控,又拼命咬脣不發出聲音。
男人擡眼,“把電話給她。”
手下把話機遞到北雲晚手裡,她幾乎是顫着手,聲音極度哽咽又強制平穩,對着那頭:“米寶?”
屏幕上的小孩盯着攝影機的眼睛忽然亮起來:“媽媽?”
就只是兩個字,北雲晚再也發不出聲來。
吻安緊了緊手心,細微的卡片硌手了才稍微鬆開,也回了神。
就爲了不讓晚晚這樣煎熬,她也必須答應他的要求,何況,在她看來,晚晚和米寶都不該被這些事牽連。
男人也從椅子上起身,只要了一個她,就真的不再管這裡的情況,讓聿崢自己看着把人都帶走。
“請!”他在吻安身側停步,手往前。
吻安看了泣不成聲的晚晚,晚晚正好擡頭,極度哽咽:“……對不起!”
她笑了笑,“等有空我去榮京看你和米寶。”
男人看了聿崢,邁出大門最後一步時好心提醒:“抓緊時間吧,到點了那地方就沉了。”
所以這一晚,誰也別想閒着。
吻安被上車時,聿崢也趕往米寶所在的地方,只能循着視頻放映房間的特點確定地點,所以他已經無暇管顧吻安。
而那個房間裡,晚晚還沒走,一直盯着屏幕,要確保聿崢抵達那兒。
而她在看到於馥兒出現在屏幕上時,整個神經都繃得死緊:“北雲馥,你在那兒幹什麼?你要對米寶幹什麼!”
於馥兒擡頭,很有鏡頭感,直直的看過去,好一會兒才衝鏡頭擺擺手,“北雲晚,你在看是麼?”
北雲晚這纔想起來爸電話抓起來,“你爲什麼一定要跟我過不去?搶到聿崢你贏了,爲什麼還不放過米寶!”
於馥兒能聽到她的聲音了。
笑了笑,轉頭看向米寶,又轉過來,“我很嫉妒你,不是親生,卻頂着北雲家大小姐的名頭,父母對你很好,哥最寵你,你天天狐美人,成績居然還比我好”
“爸媽一度威脅我金融若再不如你,以後家族裡的位置只能被你取代,所以你知道我爲什麼非要進娛樂圈了吧?”
進了娛樂圈,看似風光無限,卻要琢磨種種人脈、眼色,過得她自己都差點不認識自己,如履薄冰多年安然無恙,終於還是一失足踏進了地獄被人控制。
這也不重要,她笑了笑,“連男人我也搶不過你,你說我還能怎麼辦纔不至於徹底敗給你這個收養的?”
“你瘋了!”北雲晚死死握着話機。
於馥兒笑了笑,“我要是不瘋,能走錯這一步麼?”
片刻才道:“你把他的孩子都生下來了,所以,那晚的事,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是怎麼發生的,這樣我也不算輸的徹底。”
如果是以往,北雲晚一定罵的她後悔來到這個世上,可現在她不敢,因爲米寶就在於馥兒觸手可及的地方。
“我都還給你,行不行,你不要傷害米寶……”
“姐求你了……”
北雲晚從來不會這樣跟她說話,“只要可以,我以後什麼都不跟你爭。”
*
昏暗的車廂,空間是很寬敞的,還有隱約的香水味,窗外的冷風被徹底隔絕,沒有一點噪音。
吻安能感覺到昏暗裡落在自己側臉的視線,幾乎沒有離開過。
她一直視而不見,安靜靠着椅背,側首看着窗外。
“多久到?”她看了時間,擔心要是時間太長,聿崢救不出米寶,另一邊也搞砸了,她就徹底被擄走了。
男人看了時間,好像很有耐心,“沒幾分鐘了。”
語畢,他依舊側着視線看着她,終於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
吻安轉過臉,目光略微打量着,但他上半部分五官隱在帽檐下,只能看到一張還不錯的薄脣、下巴,留着精緻修理過的鬍子。
片刻,她才笑了笑,“你費盡心思的讓顧湘拆散宮池奕和我,竟然不知道我是誰?”
這話讓男人隱在陰暗裡的眉頭皺了皺,很直接的道:“我沒有讓她拆散過宮池奕和他女人。”
又繼續道:“當然,讓她拿到宮池奕身上的東西,最好的自然是成爲他的女人,那就勢必要趕走原來的女人了?”
末了,男人很認真的蹙眉,“從沒聽說宮池奕有固定女伴。”
又補充:“除了那幾年一直高調的於馥兒。”
吻安笑了笑,她倒也忘了,她和宮池奕結婚的事外界都不知道,可她習慣了這個關係,身邊的朋友都知道了,就理所當然的覺得別人應該也聽說了不少。
看來,宮池奕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她側首,眉眼彎着笑意,“不如先介紹你自己?”
男人低着視線,看了她好一會兒,竟也沒有多少猶豫,低聲:“玄影,伊斯國主的弟弟,年齡二十五……”
“不用。”吻安笑着,不用這麼詳細,她不查戶口。
只是,她略微諷刺的看他,“據我所知,伊斯國主沒有弟弟,只有妹妹。”
男人似是自嘲的笑,“野史沒聽過?”
而後,他自顧講起來:“有一位自稱伊斯國主弟弟的男子,從不被認可、不被賜名,只好自命名玄影,誓要奪得國主位置,名正言順的繼承血統。”
吻安依舊笑着,都已經是謀奪了,還談什麼名正言順?
她啓脣,“你想比你哥動作快,得到沐寒聲和宮池奕的支持,卻沒想過這樣的方式,只會成爲他們的敵人?”
玄影勾了勾脣,“政鬥本就沒有朋友,我只需要利益捆綁,不和任何人談情義。”
所以他沒有什麼朋友,也不需要,這也是別人都無法瞭解他的緣故。
吻安點了點頭,“所以,沐寒聲還在你伊斯境內,你又把米寶放了,看樣子,好像也不要顧湘了,我有那麼大的用處?”
男人看了看時間。
又看了她,因爲她所瞭解的情況,明顯比他預料的要少,看起來被保護得很好。
剛要說話,他的電話響了一聲。
過了兩秒,玄影才伸手接通,沒說話,只聽着那邊的彙報。
片刻,陰暗裡的眉峰皺了起來,“你確定?”
聽筒裡隱隱約約的聲音:“確定,已經被帶到地方了。”
電話掛掉。
吻安見他意味不明的朝自己看來,目光很深,滿是思量。
片刻,才聽他驀然問了一句:“你出賣的鬱景庭?”
什麼?
吻安不明所以的蹙眉,“我一直在這裡,怎麼出賣?”
也不對,什麼叫出賣?“鬱景庭跟你一夥?”
玄影倒也低低的聲音:“他從來不跟任何人一夥,正因爲這樣,才顯得你此舉愚蠢。”
她蹙眉,“我沒……”
轉念,她想起了宮池奕。
問:“鬱景庭怎麼了?”
如果沒看錯,自稱沒什麼朋友的玄影很看重鬱景庭,至少,如果鬱景庭出事,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男人似是冷然笑了一下,“到了你就知道了。”
吻安現在根本沒辦法把事情連在一起。
宮池奕那邊頂多就是用顧湘作爲籌碼,讓沐寒聲和沐老安然無恙的回來,可他碰鬱景庭做什麼?
想起上車時玄影說他從沒讓顧湘拆散誰,可見拆散她和宮池奕僅僅是顧湘的計策,慫恿他把鬱景庭扯進來的也是顧湘,顧湘很清楚鬱景庭對她顧吻安是什麼心思!
看來,顧湘打定主意棄暗投明,永遠跟宮池奕了?
見她蹙着柔眉沉默。
玄影側過臉,開口:“宮池奕這樣的對手確實讓人喜歡,他能摸清別人不清楚的脈絡,比如鬱景庭之於我的性質,再比如你之於我的性質。”
他勾了勾嘴角,“所以他千方百計不讓你插手、不讓你露面,不讓你被我看到,然而,他今晚不該把鬱景庭弄過去,也許這樣,我會對你很好,但現在……”
吻安看着他,皺起眉,“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他只是似有若無的勾了一下嘴角,不說話。
“宮池奕是不是要留下顧湘,所以用鬱景庭跟你換沐寒聲和沐老?”她這樣猜測。
男人算是挑眉默認了,又冷然勾脣,“看起來,宮先生很喜歡我培養的女孩?”
吻安胸口緊了緊。
他到底,爲什麼非要這樣保着顧湘,寧願臨時換成鬱景庭作爲人質。
整件事裡,鬱景庭都是無辜的,他不知道麼?鬱景庭就像沉睡的蠍子,何必去招惹?
她儘量不去想,只看了面前的男人,“顧湘明明是我培養的,你搶什麼?”
玄影勾脣,“你出的錢,我出的力。”
對着她,又多了耐心,補充道:“就因爲知道內閣資助了她,才讓她成了我的工具,原本想借用內閣的力量,很巧,得知宮池奕養病,得到他的力量,再用沐寒聲的勢力,不是比內閣來得更有效?”
算得很好,她不語。
片刻,吻安還是沒能忍住,“我能打個電話麼?”
男人勾脣,“給宮池奕?”
她目光坦然。
玄影側着臉,因爲她過於直接的視線,略微眯了一下眼,忽然靠近過來。
車廂在那一秒顯得有些逼仄,男人的氣息很沉,低低的聲音對着她:“雖然我很喜歡你的眼睛,但最好不要這樣看我,久了我不一定受得了。”
吻安微蹙眉,躲開幾分他的氣息。
“可以。”玄影繼續說着:“說不定,你一個電話過去,他能改變主意,最好讓鬱景庭原路回去,這樣我們之間的事會簡單很多。”
她抿脣:“我儘量。”
他隨手把電話給了她,沒有任何防備和忌諱。
吻安是有些詫異的,這不是第一次了,他每一次看她,和總是很耐心的語氣都讓她覺得怪異。
明明素不相識。
收回思緒,她撥了宮池奕號碼。
那邊的人接的不快,但也不算拖拉。
低沉的嗓音自聽筒傳來,“喂?”
“是我。”她直接開口。
倏地,她能聽到那邊的人猛然拉動椅子的聲音,大概是驚詫於這個電話打過去,聲音卻是她的。
“你在哪?”男人嗓音已然極其壓抑,甚至透着陰戾。
大概,他以爲玄影把她擄走了。
嗯,一定意義上,的確如此,只是這個擄比較儒雅。
吻安抿了抿脣,語調柔和:“你先不用激動,我只是想問你件事。”
“我問你在哪裡!”男人的聲音幾乎從牙縫裡迸出,“山水居的警衛都去見閻王了麼?”
她略微深呼吸,道:“我很好,沒什麼危險,前提是,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動了鬱景庭?”
電話那頭沉默。
吻安說:“你自己都知道利弊,卻寧願再動一個鬱景庭也要保顧湘,是麼?”
“她對你到底有多重要?”
“比我重要麼?”
電話那頭依舊是沉默的。
吻安笑了笑,“如果,讓你放了鬱景庭,我就回山水居去,你會點頭麼?”
宮池奕似乎反應過來什麼,擰了眉,“你是不是黑了別人手機?”
她淡笑,沒有回答。
片刻才問:“你會不會答應?”
男人薄脣抿着,嗓音裡帶了強硬,“這種時候,別鬧脾氣,行麼?好好待在家裡。”
吻安淺笑,反正她也不可能真的回山水居,只是假設讓他選一選,結果都沒有答案。
才道:“既然你無視我的話,那我也遵循自己的想法,我說過的,你一定要保顧湘,我就不讓你碰鬱景庭,如果你非要這樣,那我只能親自過去帶他走,你看行麼?”
“顧吻安!”他似乎是真的怒了,語調裡滿滿的冷厲,“敢給我亂來,你試試!”
她知道他緊張,他害怕,從他越發強硬的語調裡,她聽得出來。
可她本來也沒有別的選擇。
只是一直不知道爲什麼顧湘那麼重要,到這種時候,她依舊沒能知道。
掛電話之際,還能聽到他深冷的嗓音。
把手機遞回去,她笑了笑,“還有多久?”
玄影挑眉,“五分鐘。”
挺短的,她想,至少五分鐘,她想不出一會兒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
車子在兩三分鐘後慢慢減速,拐入一片昏暗的道路,然後停在一旁,側首隻能看到鬱鬱蔥蔥的樹木,黑暗裡似乎也坐落着樓房。
應該是那兒了,又淡淡昏黃的光線,但這樣的靜謐,不像是上演着多緊張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