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秋高氣爽的季節裡,當紅豔豔的夕陽漸漸掩映到樓羣之後,只有最後一縷金色中帶着赤紅的陽光照射在牆角大堆的落葉上。偶爾有幾片慘敗的葉子在涼風中打着旋兒無奈的跌落,平添了幾分淒涼肅殺之意。
踩着滿地的落葉,在住院樓後面走着,程佩佩的話語和落葉一樣瑟瑟,彷彿帶着某種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就這麼和聶玉坤結婚了?我能知道原因麼?”
閃電一般和聶玉坤做了婚姻登記,這讓程佩佩無論如何都想不通,此時此刻,終於親口問起。
和程佩佩實在是太熟了,本想做出一副開玩笑的口吻,象往常鬥嘴那樣回答她,好讓這個話題顯得不那麼嚴肅。一時卻想不出合適的措辭,開玩笑的輕鬆感也裝不出,只能無奈的說道:“我要是說爲了錢才和聶玉坤婚姻登記,你信麼?”
程佩佩面無表情的微微搖頭:“爲了錢?要真是爲了錢,你早就和聶玉坤結婚了,還會等到現在?這兩天來,我已經和環環姐很仔細的分析過,連她都不相信。若是爲了錢你才和聶玉坤結婚的話,恐怕連你自己都不信吧?”
聶玉坤和李陸飛結婚登記的消息,只要程佩佩知道了,就等於是趙玉環也知道了。雖然這一對至交好友都對這個消息表示極度的震驚,但是趙玉環畢竟的聶玉坤的“宿敵”,知之甚深。在經歷了短暫的震驚之後,也就回過味道來了。
做事果斷決絕,直奔主題,這是聶玉坤一貫的風格。婚禮不婚禮的,不過是一個儀式罷了,其實也沒有多重要。關鍵是結婚登記,只要做完了這一步,等於是從法律和傳統上的勝利。已經把李家父母拿下之後,聶玉坤想要結婚登記的話,似乎也沒有太大的難度。
真正讓程佩佩和趙玉環無法理解的是:爲什麼小流氓會這麼急切的去和聶玉坤登記結婚。
現在的聶玉坤,已經是李陸飛法律意義上的妻子,等於是正式宣告了所有敵人的失敗。趙玉環不是那種不肯承認失敗的女人,但是她要知道自己究竟敗在了哪裡。
這個問題,程佩佩同樣想知道,所以纔有了這次很正式的談話。
李陸飛只是低着頭踩着滿地金黃,沉默不語的走在瑟瑟的秋風當中。
程佩佩和他肩並肩的走着,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可李陸飛始終沉默不語……
程佩佩終於停住腳步,在落後李陸飛兩步的距離上揚聲說道:“我真的想聽聽你是怎麼想的。無論你的想法是光明正大也好,是陰暗卑鄙也罷,我都可以接受。就咱倆的關係,似乎沒有什麼不好說的吧?你說是不是啊小流氓?”
“小流氓”這三個字,再也沒有了以往的調侃和玩笑語氣,也沒有以前那麼輕鬆,反而更多的透露出一種親切和信賴的意思。
似乎是“小流氓”這三個字打動了李陸飛,他也停下腳步,轉過身直面程佩佩。
看着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之時,李陸飛有一種錯覺,感覺面對程佩佩之時就好像是面對着鏡子裡的自己。無論心中的念頭是什麼樣子,都事無不可對其言。
“自從苗苗和的事泡湯之後,我突然就感覺自己長大
了,也可以說是感覺到老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想法,反正我已經有了。這種感覺我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樣子,反正就是想結婚,隨便找個什麼人,結婚就好,有個家就好。”
這種感覺,程佩佩何嘗沒有過?要不然也不會急切的託人介紹男朋友了。雖然李陸飛說的很玄,可她還是可以理解得到。
“我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青春少年,必須要考慮的問題就是婚姻和家庭,而不是愛情。其實我是真的想和苗苗生活一輩子的,無論貧窮或者富有,一起走過生命中的青春和衰老,我真的有這個打算。可惜……哎……”
“當我有這個想法的時候,玉坤姐就在我身邊,於是就……”
愛情是婚姻的基礎,但是婚姻並不全受愛情的影響。愛你的那個人很可能不能和你相伴終老,你愛的那個人也不一定會成爲你的另一半。真正和你結婚的那個人,是在你在結婚的時候在身邊的那位。這些看似繞口的道理,沒有經歷過婚姻的年輕人恐怕很難理解。
就連對李陸飛最瞭解的程佩佩,也不能完全理解他的心境了。
看着蕭蕭的落葉,滿目枯黃,程佩佩忽然就感覺自己的青春就和這落葉一樣……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是我會把你的原話轉告給環環姐……”
李陸飛的嘴角翹起一個微笑的弧度,呵呵一笑,用慣有的玩笑口氣說道:“程大美女,我會親自給環環姐解釋明白,就不勞您老人家轉告了。就你我的關係,不敢說貼心貼肺,也算是赤城相對了吧?別老是打着環環姐的幌子好不好?”
程佩佩也需要知道李陸飛的真實想法,只不過不想以自己的身份問起,所以時時事事都打着趙玉環的幌子,好似是在幫趙玉環的忙一樣,其實……
以李陸飛和程佩佩之間的瞭解程度,尤其是曾經互相吐露心中的好感之後,其實已經很明朗了。奈何當時的李陸飛深陷阮家的漩渦之中不可自拔,程佩佩根本就沒有機會。待到從漩渦脫身之時,又以閃電般的速度和聶玉坤登記結婚,讓程佩佩措手不及。
這一次,李陸飛直接就戳破了程佩佩的小心思,她卻一點尷尬或者是應有的難堪、羞澀都沒有感覺到。
可能真的如李陸飛所言:倆人之間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的連對方在想什麼都可以知道。
“還有一點,現在已經可以告訴你了。其實我挺擔心的,擔心你和我……”就好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或者是遙遠的巴以和談一般,李陸飛說的很輕鬆:“擔心咱倆鬧出什麼緋聞來,要是你我再演繹一場悲歡離合的現實版本的梁祝,若是皆大歡喜還好,若是弄不好就真的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我很珍惜你,真的……”
男女之間單純的友情從來就沒有存在過,往往會以很自然的形式從友情轉化爲愛情,程佩佩已經體會到了。
奈何小流氓想結婚的時候,程佩佩還沒有準備好,所以就只能這樣了。
儘管小流氓用玩笑的口吻說的很輕鬆,可程佩佩卻怎麼都輕鬆不起來,總是感覺自己如同遲到的觀衆錯過了最精彩的大戲一樣。這種感覺說不上多悲傷,也談上有多
淒涼,或許用無奈來形容更加貼切一點吧……
無論如何,小流氓的選擇已經做出,並且以法律的形式確定下來,程佩佩勉強做出一個笑容,象哥們一樣和李陸飛來了個朋友間的擁抱,把頭伏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無論怎麼樣,我都祝福你,至少,我們還是朋友。”
把已經生根發芽的愛情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用友情的形式關心着對方,這是很美好的情感,只不過在這份情感之下掩飾了太多的無奈而已。
“謝謝你,程大美女,我也祝福你。”
短暫的擁抱一點都不熱烈,分開之後,程佩佩臉上已經浮現出鐵哥們之間特有的那種關切,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分外輕鬆:“小流氓,你啥事和你那個有錢的老婆舉辦婚禮?”
“還沒有商量這個事呢。”
正說着,李陸飛的手機鈴聲已經響起,聶玉坤的電話打過來了。
“玉坤姐,有事?我在……”
不等李陸飛把話說完,程佩佩就好像絕大部分損友那樣在手機旁大喊大叫起來:“聶富婆,我和小流氓在住院樓後面談情說愛呢,你要再不過來,我就把你男人搶走了哇,哈哈……”
“呵呵,佩佩呀,我剛從林院長辦公室出來,你們在住院樓後面?我馬上過去……”
幾分鐘過來,穿着一件米黃色風衣的聶玉坤就在紛紛落葉中出現了。
“聶富婆,剛纔小流氓向我跪地求愛來着,還說先和你結婚,等把你的錢騙到手之後就和我遠走高飛……”
聶富婆這個稱呼,顯得太過於隨意,甚至帶着一點點不太尊重的意思。
但是聶玉坤深知稱呼改變背後的含義,就好像她一直稱呼李陸飛小流氓一樣。“聶富婆”這三個字不僅是一種親切隨意的表現,而且代表着程佩佩對她的認可。
在很大程度上,程佩佩都是趙玉環的代言人,程佩佩承認了聶玉坤是李陸飛的妻子,將她放到了和小流氓一樣的位置上,其實這也表示了趙玉環對既成事實的承認。
當“聶富婆”這三個當面喊出的那一刻,聶玉坤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對手了。
“暗地裡喊我聶富婆的不知道有多少,當面這麼喊的,佩佩你是第一個,”聶玉坤拉着程佩佩的手,笑呵呵的說道:“不過我喜歡,哈哈……”
“聶富婆,我問個事兒。”
“佩佩你說。”
“就你和小流氓結婚的事,我估計應該很快了。就咱這關係,你們要是結婚的話,我不送紅包也可以吃喜酒的吧?”
“當然可以……”
“不行,”李陸飛略顯誇張的一把推開程佩佩:“連紅包都不拿,你還吃個P的喜酒啊。”
“你老婆都說可以了,我懶得理你。”程佩佩嘟着嘴說道:“你還欠着我錢呢,別以爲我會忘記。真要紅包的話,從欠款裡邊扣,反正我沒有現金給你……”
“欠款是欠款,紅包是紅包,兩碼事好不好?”
“我管你幾碼事,反正你們要請客……”
眼看着這一對活冤家又開始鬥嘴,聶玉坤再一次笑了起來,毫無防備的笑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