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完，沉默了好一陣，看着小太監說道：“宮裡面還有多少是我們的人？”
小太監臉色嚴肅的頓了頓，“回皇上，御林軍大統領被勒令休整，還未回來，要不要找人去尋？”
皇帝遲疑了一陣，點頭，“讓他重新護衛宮城。”
他終究，還是隻相信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將軍的。
上官靈悅抿脣，聽着皇帝接着說道：“你親自去賜皇后好酒一杯，放上從刺客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他說得十分尋常，卻帶着陰涼的輕慢。
小太監和上官靈悅俱是一驚。
皇帝口裡的好酒，自然不是普通的酒，賜酒，言下之意，就是賜毒酒。
皇帝已經坐不住了，下了狠心要除掉皇后了。
皇后做的事情讓皇帝無法容忍，不管是作爲君王，還是作爲丈夫。
他面色像是淬了毒的寒冰，陰沉沉的陰雨天，暴雨即將傾盆，沖刷着皇帝心裡的積怨。
小太監顫顫巍巍的跪下去，面色猶疑，“皇上，不再問問了？”
皇帝冷笑，嘴角微微抽搐，“問什麼？她現在多活的一天，都是威脅，往常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朕不願意這麼快動手，可是如今，她正大光明的在宮裡蓄養殺手，朕現在不殺她，難道等着她來殺朕嗎？”
小太監垂下頭，冷靜的等着他再次下命令。
上官靈悅知道他妥善的目的只是爲了讓皇帝冷靜下來。
她看着皇帝的面容，晦暗不明，一半隱藏在後面的陰暗之中，一半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蒼老崎嶇。
皇帝往常不動皇后，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要把她的黨羽一網打盡，尤其是皇后的母族，那是朝廷最大的威脅，是蛀蟲，是髒污。
可是如今等不到那個時候了，不能一再的容忍下去，他怕自己活不到那個時候。
沉吟了一會兒，皇帝緩緩開口，“去吧，先不要通知太子，告訴皇后，要麼是她，要麼就是太子，讓她自己選擇。”
小太監磕了一個頭，“是，奴才這就去了啊！！……”
上官靈悅頓了頓，連忙過去說道：“皇上，悅兒也想去看皇后娘娘最後一面，娘娘對悅兒照顧那麼
多年，理應有個親人去送行。”
皇上微微點了點頭，略有些疲憊。
“去吧，不要多生是非。”
“多謝皇上。”
——
採憶推着輪椅，一前一後的走着，小太監在後面微微跟上了兩步，用能三個人聽到的聲音說着，“奴才來吧。”
採憶微微一頓，上官靈悅點頭，“勞煩公公了啊！！……”
小太監把浮塵塞到腰間，過去接替了採憶的位置。
採憶退後了幾步，把後面跟着的人留在了後面。
“郡主，皇后還不能死。”小太監悄聲說道。
上官靈悅一愣，“爲何？”
“按照攝政王的計劃，皇后的死必須是和朝中有人造反有關，這樣才能把太子牽連下去，如果皇后死了，皇上必然會心疼太子，支持太子，皇后死的沒有意義，所以，郡主，能不能想個辦法，不要讓皇后現在死？”
他的聲音低小，上官靈悅繃緊了脣角，眉心緊緊的蹙起，蕭天穹的計劃連小太監都知道，而自己，卻還在爲皇后即將死去而沾沾自喜。
“這是攝政王什麼時候吩咐的？”
“王爺讓小的在宮裡，一個目的探聽消息，另一個目的就是牽制住局勢，等着他的吩咐，他曾經提起過，皇后的死必然要連累到太子，萬劫不復才行，皇宮裡的風雲詭譎，外面並不知道，所以誰當皇帝，百姓或許並不關心，這對王爺並不好，要讓他們做出點不可原諒的事情才行。”
上官靈悅沒有出聲，她的嗓子忽然被哽咽住了，堵得發慌。
不可原諒？
除非百姓痛恨太子，除非太子傷害百姓。
那麼只有一個理由，就是讓太子得罪百姓，這種結果應該是蕭天穹喜聞樂見的，對他來說，百姓不認同這個太子，皇上再堅持都沒有，那麼他出面收拾舊河山，挽回大局，就是大勢所趨了。
相同的，他坐上皇位，也是百姓願意見到的，也就是說，蕭天穹早就不把希望放在皇上身上了，他早就料到皇帝最終的選擇不會是他。
所以，他才安插了小太監在皇上的身邊，必要關鍵的時候，能夠力挽狂瀾，改變局勢。
蕭天穹下得一手好棋，連上官靈悅都沒意識到他布的局到底有多大，心裡有些震撼，她只顧着回顧皇帝對他的態度，只顧着想要幫他對付皇后和太子。
可是蕭天穹的目的早就不在這三個人的身上了。
小太監在後面低啞着聲音說道：“郡主，前面就要到了啊！！……”
越過皇后的寢宮，在後面就是賢妃的住處。
皇后的寢宮已經是一片廢墟了，侍衛和太監都在收拾着殘渣，斷壁殘垣，金色的琉璃瓦蒙上了一層灰塵，塌的到處都是。
越過後面的荷塘，小太監略有些急促，“郡主，您快想想辦法啊……”
上官靈悅皺眉，沉聲嘶啞說道：“我知道了，到時候見機行事。”
小太監鬆了一口氣，招呼來採憶，過去把盛放着酒盞的托盤端着，模樣周正的跟在後面。
沒一會兒就看着賢妃的寢宮到了，賢妃等人站在前面，要不就說賢妃這個人在宮裡浸淫多年，她的品級在皇后之下，卻在衆妃之上，與上官靈悅的品級是相同的。
她出來迎接，迎的也不是上官靈悅，而是上官靈悅背後的帶着皇上旨意的小太監。
毒酒雖然是皇宮的秘辛，可是要拿到毒酒，也要得到皇上的准許，明旨下令，所以不一會兒，其實有些本事的人都知道皇上要對皇后動手了，難怪賢妃能這麼痛快的出來迎接。
若不是知道上官傾雪肚子裡的孩子是賢妃設計沒了的，上官靈悅還真是小看了賢妃，她能背後裡陰狠毒辣，也能白日裡對你笑語晏晏。
不過秦王如今奄奄一息，聽說已經放棄了吃藥，整日面色枯瘦的等着去死，賢妃想必也寒了心，所以之前從秦王的府裡搬出來，不再去照顧了。
賢妃穿着一身縞素，素淨的讓人憐憫，她走過去微微彎腰行禮，“郡主萬安，公公身體可好？”
小太監笑眯眯的過去，“給賢妃娘娘請安了，請恕奴才旨意在身，不能行禮，改日一定親自拜訪娘娘。”
“公公說笑了，公公帶着皇上的旨意而來，自然不用多禮，皇上的身體可好？近日秦王重病，本宮沒能常去請安，可是秦王和本宮都是惦記着皇上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