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壽

翌日,白狐候早早就起了,穿好衣物之後,一個十四五歲長相清雅秀麗的小女孩將飯菜端了上來,正是六雜役之末白露。白狐候見盤中的是碗福壽珍珠面,微微皺眉:“你怎麼端面給我?”隨即想起白鹿是南商國的難民,又補上一句:“我們昌國人吃不慣面。”

白露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驚慌失措的跪在地上。白狐候不然見她如此模樣,曾經將他扶起,溫和的說道:“你初次進府,不知道我的口味,不必驚慌,去換一些別的就好了。”

看白露有些猶豫,便輕輕的撫摸她的頭:“別害怕,我不怪你。你去換一碗鴛鴦五燴珍來,順便把驚蟄和大寒小寒叫進來。”白露這才緩緩站起,小心翼翼的走出了門。

白狐候將屋中的麝香換成檀香,心中想着那封信的事兒。片刻後,驚蟄白露和兩個五大三粗的人進了門,想來就是除芒種之外的另外兩大家將大小寒。

白狐侯道:“驚蟄,你把昨天我請你寫的名冊拿過來。”驚蟄一本藍色的小冊子遞給了白狐侯,說道:“公子,此去龍帥軍營有兩日的路程,還橫跨後隋和西秦的邊界,後隋雖然蠢蠢欲動卻不敢貿然岀手倒沒什麼,但是西秦窮山惡水出刁民,那裡的高手極多,而且兇殘暴戾,公子最好多帶些府兵再去。”

驚蟄想來白狐猴要了這本冊子不日應該就會起身前往軍營,他也確實猜對了。白狐侯說道:“要是帶上了府兵,本來沒事兒,都有事兒了,我帶上府兵後隋會怎麼想?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帶上大寒小寒就夠了,他們兩個也非等閒。”

大寒說道:“末將武功已經達到了渾成的境界,我弟弟小寒也快到渾成了。”白狐候翻了翻冊子,暗暗記下,心中盤算:此去教場點兵,這近乎可不得不套,知道了他們的習**好和牽掛之後,倒是更容易。

一炷香的時間後說道:“白露你去收拾行李,一個時辰後出發,驚蟄你留守府底,一旦芒種回來,你就讓他來軍營找我。”沉吟片刻:“對了大寒,你是綠林出身,最瞭解江湖,我昌國有哪些大宗師級別的高手,都跟我說說。”

大寒想了想說道:“有天下第一的峨眉劍客南宮常,號稱一劍斷水,久居峨眉山。我朝帝師孫宗,文武雙全,只差半步就能到達大宗師。還有就是江湖殺手莫頂,外號鬼刀客,只不過神龍見首不見尾。別的末將就不知了。”

白狐候心想:西秦高手雲集,後隋雖然和我國一樣重文輕武,但還是有文武雙全之輩,大寒小寒雖說並非等閒,但遇到真正的高手還是捉襟見肘,可這些高手我個個都請不來,孫宗和我爹不對付,莫頂找不到人,峨眉山又太遠,師傅又不能出府……算了,只能先湊合了。

一個時辰之後,白狐侯幾乎將冊子上的內容爛熟於心,白鷺也已經將行李收拾好了。於是四人便出發了。

剛出昌國邊界,官道之上,一襲藍衣攔住了去路。那藍衣人背對四人,負手而立。大寒小寒陡然警覺,大寒持槍,小寒握刀,在馬上蓄勢待發,隨時準備衝過去。

白狐候朗聲道:“敢問閣下何人,爲何攔我去路?”藍衣人並未回答,只是轉過頭來,臉上蒙着布,緩緩走向四人,殺機凜然。白狐候發現他足不沾塵,而且鞋底極爲乾淨,想來並非刻意如此,竟是一路上竟然都沒沾到絲毫灰塵。

藍一人身上冒出絲絲白氣,捲起塵沙,離四人還有五十步,殺氣之強,把白露嚇得險些摔下馬去。白狐侯輕輕扶住白露,拔劍出鞘。他的劍乃是由玄鐵所造,寒意森然,劍身極爲漂亮。

眼看那藍衣人離4人還有30步,大寒小寒忍不住了,策馬殺去。大寒長槍氣勢如虹,小寒長着一張娃娃臉,二三十來歲左右,身法靈活。藍衣人絲毫不爲所動,還是緩緩向前走去。大寒近身之後一槍刺去,結果竟被冒出的絲絲白氣給擋住了。

大寒驚道:“這是小宗師獨有的護體罡氣!公子快退!”白狐候也是一驚,隨後轉念一想,說道:“小宗師的腳程何等之快,雖然我們騎的是侯府的好馬,卻也未必跑得掉。”娃娃臉小寒一怔:“公子見過小宗師?”

白狐候笑道:“只是以常理論之。”心想:我當然見過,當初我救下師傅的時候,師傅一口氣跑了近十里,這小宗師比師傅只強不弱,自然是更快。那藍衣人面對小寒直直劈下來的鋼刀只是輕輕一聳肩,小寒就被他的護體罡氣猛地彈了出去,和大韓一起摔下馬來,倒地不起。

白狐候知道退無可退,決心一戰,輕聲對白露說道:“白露你先走,你在這兒於事無補,只會白白送上性命。”心中暗暗期盼自己能拖些時間,讓白露搬救兵。誰知白露極爲倔強:“公子,南商滅國之時,我無依無靠,是公子給了我一線生機,白露絕不會走。”

又衝那藍衣人大喊道:“要殺公子,先過白露!”藍衣人冷笑一聲,徑直向前走去,離二人不足十步。

白狐侯聽到他這一番話,心中又是感動,又被他勾起了回憶:若是三年之前我和陸言沒有在鄉間玩耍,也不會遇到這小丫頭了,當時這小丫頭告訴我有能力之後一定要侍奉我一生,當時我還一笑置之,如今他竟真的做到了。

他知道小宗師耳力極好,不好明示他回府搬救兵,只能心中暗暗嘆息,凝神備戰。那藍衣人走到白狐猴馬前,平靜的說道:“下馬。”從聲音來聽,應該是和小寒差不多的年紀。

白狐候只想着能拖一刻是一刻,無奈的走下馬來說道:“你總得讓我做個明白鬼啊,告訴我你爲什麼殺我唄?”藍衣人雙指點住白狐侯眉心:“後隋和東昌的國運之爭,並非私怨。”白狐侯心念電轉:後隋朝堂的小宗師只有一個……猛然驚覺:“你是後隋國師,唐壽!”

白狐侯徹底放棄了,將本想用來偷襲的長劍也扔在地上,遇到了唐壽這般的人物,是無論如何也鬥不過的。

唐壽本是一介開壇作法的道士,平日裡招搖撞騙。結果一日在一個武林高手家中做法師,無意之間偷到了武術圖譜,練成一身武功,之後竟然靠着招搖撞騙成爲了後隋有名無權的國師,接觸到後隋皇室的至高武學,以極高的天賦在三十多歲的年紀成爲小宗師。

但他深知單靠着招搖撞騙國師之位是做不長久的,於是名爲國師,實則當起了後隋的殺手,江後隋許多反叛力量都鎮壓了下去,手段陰狠毒辣,而且無恥至極。

白狐侯久聞其名,萬念俱灰,招手示意準備策馬上前的白露,不必再做無謂的抗爭,苦笑道:“動手吧。”誰知唐壽冷笑一聲:“帶我去軍營。”白狐侯猛然醒悟:是啊,之前戰報上說過後隋蠢蠢欲動,兩國遲早要交戰,但是我這個小侯爺與兩國之戰又有何用?想來他是要讓我去幫他殺我叔叔龍帥。

想通此節後,白狐侯卻說道:“你殺了我吧,我死也不會帶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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