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兵符

帥帳正上方掛着虎皮,左邊擺着甲衣,右邊是案臺,正中坐着一個仙風道骨,面目慈祥的老人,正是東昌元帥龍繼光。白狐候行禮道:“參見元帥,拜見叔叔。”龍繼光發出爽朗的大笑,離座上前抱住白狐侯,二人寒暄一陣,龍繼光道:“你們都退下去吧,我要和我侄兒單獨訴說別來之情。”

得到衆軍士退卻之後,龍繼光忽然神色嚴肅了起來,問道:“你看到信上的內容了?”白狐候想起那封信,心情有些沉重,點了點頭。

龍繼光嘆道:“其實我發現你父親在三石磊壘糧時也不可置信,你也知道三石壘是南商故址,南商被六國聯合攻破之後。那裡蠱蟲猛獸極多,沒人肯管。我萬萬也想不到,你爹竟然會把糧草存在那裡,整整一千萬石糧食啊,比國家三年的稅收還多。”

白狐候緩緩道:“其實我也正奇怪,我爹爲什麼在變法之後仍然在朝中廣交人脈,但是結合他最近來的種種行爲和三石壘屯糧……我爹怕是想……對了叔叔,這裡說話安全嗎?不怕隔牆有耳嗎?”

龍繼光搖了搖頭:“外面的士兵離着半丈之遠,而且個個的身手在渾成以上,外人是聽不到的。”白狐候點了點頭:“那您有什麼對策嗎?我相信你是絕對不會跟我爹一起去做那種事的。”心想:叔叔要是真有那個想法,也不會跟我說囤糧之事了。

龍繼光說道:“其實我本想將屯糧悄悄的回去再去勸諫你爹,但我最近根本抽不開身,要不是經營裡的事物有多忙,而是我發現我好像被人盯上了。”白狐候一怔:“您手下掌管着20萬我東昌大軍,誰能盯住您?”

龍繼光沉吟道:“其實我本不該跟你說的……罷了,既然我之後有鑰匙託你,我不妨也跟你坦誠了,盯我那人是本朝的文武全才,他一人帶着三十八位手無寸鐵的百姓逼退數十萬蠻族大軍,和天下第一劍客南宮常比武之時一掌險些劈開峨眉山,稍遜半籌遺憾落敗,你爹變法的時候南商集結40萬大軍來犯,他孤身一人入萬軍叢中破兵甲千餘,斬敵帥首級,這才讓另外幾個國家趁虛而入滅了南商,他……”

不帶龍繼光說完,白狐後便驚道:“莫非是我東昌三代帝師孫宗盯上了您?”龍繼光沉重的點了點頭:“其實想想也正常,他雖然幫助你爹變法,但是那是爲了國家,他可能早就察覺到了你爹的心思,怕我也協助你爹,據說這次他要和太子一同前來巡營,恐怕也是來觀察我們有沒有反心,有這樣一個人物盯着我,我怎麼敢去燒糧?”

白狐候問道:“對了,雖然是校場點兵,不需要太多人馬,但此處西有西秦前有後隋,但您爲什麼只帶了我國最精銳的三千神獸軍呢?”

龍繼光說道:“這也正是我要跟你交代的事。東昌副帥李慶之,接麒麟兵符!”原來白狐侯叫李慶之。白狐候一驚,連忙跪下,雙手攤開。龍繼光從懷中掏出一塊兒金色的麒麟,想來就是麒麟兵符,雙手捏着蝙蝠,鄭重的將它放在了白狐侯的手上。

龍繼光運起內力,朗聲說道:“從此之後,東昌副帥朝廷萬戶侯,兼太子侍讀李慶之,便接任麒麟兵符統領四神獸軍,先皇有晧,持麒麟兵符者,調動神獸軍不受君命,不受兵部管轄,不受內閣鉗制!”

白狐候呆呆的跪在原地說不出話,麒麟兵符是先皇用玄鐵混合着黃金所鑄,看似是隻能調動三千神獸裡,但那只是不受限制的調動,而在皇帝和內閣的批准後,麒麟兵符可以調動全國之軍!

緊接着帥帳外面有腳步聲傳來,想來是許多人走到帥帳面前,只聽整齊的一聲撲通,大地者爲之震了一震,外面的人整齊的喊道:“參見少帥!”東昌制,徒有其位沒有實權的只稱官名,擁有了實權的便以年齡和官職而稱,所以衆軍稱之爲少帥,而不再是副帥。

龍繼光走出帥賬一些官話,讓衆人散去後,輕聲對白狐侯說道:“我把神獸軍交給你,一來是爲了讓你去燒掉囤糧,二來孫宗這樣能殺我於悄無聲息的人物盯着我,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你爹如果真做出傻事,你還能夠阻攔。”

白狐候回過神來,說道:“叔叔啊,我當個有名無實的富帥尚且有人不服您這相當於把兵權分了一半給我,我……”龍繼光道:“無妨,他們不服你的原因無外乎有兩點,能力和軍功,軍功可以慢慢積累,能力的話我從今天開始教你兵法,你能學多少是多少,慶之,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我有極其強烈的感覺,我的日子不多了。”

白狐候緩了許久,心想:兵符不但意味着權利還意味着責任,從此之後我身上便肩負着二十萬大昌士兵,肩負着國家興衰,我真的有能力接下這塊兵符嗎?忽然想起陸言那句話:你這個年紀坐在這個位置,得有自己的謀劃。

轉念又想:是啊,我既然年紀輕輕就坐到了這個位置,責任是與生俱來的,逃也逃不掉,叔叔也說的有道理,能力和軍功都是可以慢慢累積培養的,而且陸言跟我說的那些百姓們的不易,行至南湖縣時那個老者不要古典字畫,卻要一碗摻着沙子的米飯……我真的好想改變這些。

我昌國現在腹背受敵,內憂外患,外有五國窺伺,內有……我一旦決心收下兵符,可能就真的要像陸言所說的一樣要有自己的謀劃了,我,真的準備好了嗎?來來回回糾結了許久,白狐侯終究是收下了兵符。

龍繼光欣慰的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黃色的冊子:“我一生大大小小數百戰,從未有過敗績,百戰之中跟着我的將士們傷亡也極少,從來沒有過二百以上的損傷,這也是我一生引以爲傲的戰績。我將畢生行軍的心得,排兵佈陣,陰謀陽謀,都寫在這個冊子當中了,你慢慢研讀學習吧,有不懂的隨時問我。”

白狐候收下冊子,忽然有些擔心白露的傷勢,三言兩語拜別龍繼光之後就走出了龍帥帥帳。

正要趕回自己的少帥帳時,忽然被人拉住了衣角。轉頭一看,一個絡腮鬍子,滿臉滄桑的中年牙將,帶着乞求的神色拉着自己。白虎猴猛然認出那人,將那人帶到無人之處時,小聲說道:“大將軍,你怎麼也跟着神獸軍來了?”

那人嘆道:“什麼大將軍,那是過往的輝煌了,現在也只不過一個小小牙將罷了。我這次來是想問問我女兒……”白狐候恍然大悟:“芒種他現在當了我的家將,實力也逐步上升,府中沒人敢讓她受委屈。”

那牙將點了點頭,苦澀的說道:“如果當時我不爛賭酗酒以至得罪上官,他現在還是將門小姐呢,哪兒還用擔心受不受委屈。”

白狐候接過兵符之後心中本就千頭萬緒,此時聽到這番話,更是五味雜陳,安慰道:“其實也不完全怪您,當時我爹還沒有變法,就律法極爲嚴苛,您爲國征戰數十年,負傷無數,只是因爲賭桌之上得罪了上官便險些被斬下頭顱,實在是……不應該。”

那牙將沉吟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塊物什,似是玉佩一類的,交到白狐侯手上:“煩請公子……不對,現在應該改口叫少帥了,還請少帥將這塊玉佩交到小女手上,我……”牙將眼眶有些發紅,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行了一個禮便落寞的離開了,背影蕭條中帶着些許滄桑。

白狐候心中感慨:誰曾憶,金戈鐵馬,爲國爭戰負傷無數。

只記得,軍營賬中,爛賭酗酒放縱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