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肖小姐找您。”
對於楊明遠與肖娉婷之間的關係，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凡是知道楊明遠的人，可以不知道他的正牌夫人是秦旖旎，卻不可以不知道他最愛的女人是肖娉婷。而對於整個秦氏來說，更是如此。
這麼一大早地，肖娉婷就找到了公司，這是楊明遠沒有想到的，在他的印象裡，她極少會直接到公司來找他。畢竟，他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是商界鉅子，她是演藝明星，公然在公司談情說愛，還是不大合適的。而她向來懂得分寸，從不會讓他難堪。
“好，請她在會客室稍候吧！”楊明遠答。
“但是她說她想現在就要見您……”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那邊傳來斷斷續續的阻撓聲，“哎，肖小姐，您現在不能進去，哎……”
“嘭”地一聲，楊明遠的辦公室大門被大力推開，力氣之大，那門被震得來回搖晃了好幾下。楊明遠擡眼，看到了門口的那個漂亮女人，依舊光鮮，依舊美貌，依舊叫人移不開眼，卻不復了溫柔，渾身散發着難以掩飾的怒氣。
楊明遠心下一忖，他認識肖娉婷六七年了，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她，此時此刻，那份嫺雅氣度，早已無影無蹤。
正想着，肖娉婷已經徑直走上來，怒氣衝衝地看着他。身後，助手爲難地看着這場面，進退維谷，楊明遠微微一示意，那助理這纔將門關上，退了出去。
他揚起嘴角笑笑，看向面前的肖娉婷，“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肖娉婷柳眉一動，表情一痛，似是在隱忍着萬般苦痛，“你還問我怎麼了？！”
說着，一份報紙已經被摔到楊明遠的辦公桌上。他依舊面不改色，擡手拿起報紙，看到了財經版的頭版頭條，上面巨幅圖片的主人公，正是他，還有秦旖旎。他親暱地牽着秦旖旎，轉頭對她笑着，溫柔至極。雖然角度並不十分完美，但抓取的細節時機很好，雖爲偷拍，但畫面清晰，要表達的意思，只要看到這張圖片就清楚了。
眼光下移，楊明遠再次看到了媒體八卦豐富的想象力和邏輯推理能力，將一段三角戀情的曲折反覆，峰迴路轉描述得繪聲繪色，宛如最催人的狗血小言。
某種意義上來說，楊明遠是樂於見到這則新聞的，他希望藉助這種外來的言論，讓某個一直逃避的人看得更清楚一些，他的情意是有多真切。而另一方面，他又有些頭疼，因爲報道里提到了肖娉婷，並且用了極不文雅甚至帶有侮辱性質的言辭，例如“第三者”，例如“童話婚姻的破壞者”，例如“道德敗
壞”等等。這或許就是從來優雅淡定的肖娉婷再也無法剋制情緒的原因。
楊明遠放下報紙，將身體往後靠去。
他需要一點時間整理思緒。從下了決定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迎戰眼前這個女人的質問與懷疑，但沒想到卻是來得這樣快，並且以這樣一種不大好的誘因與開端。這無疑讓事情變得更加棘手起來。
“坐下說吧！”他語氣冷靜，腦子裡卻開始急速運轉，想着最好的安撫辦法。
肖娉婷咬牙，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好半天后，才深吸口氣，終於將自己放鬆下來，在楊明遠的辦公桌前坐下。
“娉婷，可能，你需要做好心理準備。”
楊明遠的話讓肖娉婷心裡一緊，她多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多希望楊明遠給出的解釋是，這依舊只是媒體的杜撰。可是，他卻這樣輕描淡寫地拋出了這樣一句。
“你……你什麼意思？”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靜默，持續了四五秒後，楊明遠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從他無奈的表情裡，她似乎感受到一種宣判般的絕望。
“就像你所看到的，旖旎……又回來了。”
腦子裡一炸，渾身血液似乎都在倒流，直直地衝向大腦，讓整個身體都開始麻木，卻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幾乎要癱軟下去。
看着這樣的肖娉婷，楊明遠終究心有不忍，微微皺着眉，伸出一隻手握住她放在桌上那隻顫抖的手，語聲溫柔，“娉婷，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心疼？”她笑了一聲，聲音有些冷，“現在的你，還會心疼我嗎？如果心疼我，爲什麼……爲什麼要讓她回來？”
楊明遠嘆口氣，鬆開握住她的手，站起身來，背對着肖娉婷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眼前這片壯麗都市。
“娉婷，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有對你說，這點，我確實不對，可是我也沒辦法，我以爲可以控制，卻還是沒有成功。”
肖娉婷靜默，只睜着一雙美目，直直地盯着沐浴在朝陽下的背影，明明如此生氣勃勃場景，卻不知爲何，竟透出股蕭索的意味。她不做聲，等着他繼續說下去，心越揪越緊。
“其實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完全忘了她。當年，她驕縱跋扈，盛氣凌人，小姐脾氣上了天，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處處惹人厭惡。這樣的一個女人，我怎麼可能真心喜歡呢？可是，當我把一切毀掉，毀了她的家，幾乎奪去她生命的所有的時候，看到她的脆弱無助，看到她對自己的殘忍，我竟然心軟了。但我告訴自己那不是愛，我愛的人從來都是你，可我仍是無
法抑制自己去想起她。”
“你只是在同情她，你對她心存愧疚，那不是愛！”肖娉婷打斷他，似乎在提醒着他。
楊明遠苦笑，“或許是，我一開始也這樣認爲。而且我也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我做的一切，都傷她太深。但我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希望，希望她能夠對我笑一笑，希望每天都能夠看見她，希望她能夠快樂一點。可是每每想到連這點都不能實現，我就心如刀絞。這種感覺，一直折磨了我兩年。”
說到這裡，肖娉婷的心竟然狠狠痛了一下，不知是因爲楊明遠在她面前，訴說對另一個女人的戀慕，還是隻是因爲他曾經所隱忍受過的情困之苦。那些年，她竟是一無所知，讓他一個人獨自忍受着。
“後來，她終於還是選擇了離開。因爲她愛上了別人。這樣一來，本來我可以藉此忘記，卻始終忘記不了。有時候，我甚至恨她，恨她把曾經對我的愛那樣輕易地就給了另一個男人，更恨她就這麼一走了之，讓我就像個傻瓜一樣，站在原地痛苦不堪。”
一雙柔軟的手伸過來，輕輕環抱住了他，像母親一般，帶着輕柔的撫慰。肖娉婷把頭靠在他的背上，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無奈與憂傷。他選擇背過身去，說着這些他永遠都不可能在人前說出的話，只是爲了不讓她看到他痛苦的神情，不讓她同情他。
這一刻，她還怎麼忍心再責怪他？她恨自己的心軟，卻再也無法讓自己的怒意去傷害他。
楊明遠閉了眼，想擦去眼中的神傷，然後回過頭，輕輕將她抱在懷裡。
“娉婷，我不想負你，也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說過，三個月後會給你一個交代，是給你的機會，同樣也是給我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三個月一過，我和旖旎仍舊沒有轉機，我就會和她離婚，然後跟你在一起，永遠。”
肖娉婷身子輕輕一震，擡起頭來，不可置信，“那要是有了轉機呢？”
“不會的。”
“萬一呢？”
楊明遠垂下眼眸，默然。
肖娉婷再次無法控制，怒極，奮力掙開了楊明遠的懷抱，猛地擡起手，狠狠揮了出去。
室內再次出奇地靜寂。肖娉婷呼吸不穩，喘氣聲清晰可聞。
“楊明遠，你還能再卑鄙無恥一點嗎？”說着，人已經衝出了辦公室。
出了大樓，眼淚忍不住落下來，眼前的太陽光模糊一片，空氣像是蓄滿了水，讓她呼吸艱難。五年了，人生有多少個五年，她把最美好的年華都給了那個男人，到頭來，卻仍是被他當成一個備胎。
她忽然覺得自己怎麼那麼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