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若夕走出咖啡廳，雨也停了。天還是陰沉沉的，沒有放晴的跡象。
空氣中水汽瀰漫，手機裡顯示的溼度已經達到了94%，讓人覺得身上黏黏糊糊，一點都不爽快。
胡興萊倚在陳若夕家門框上，心不在焉地玩着單機遊戲等她回來。
一樓的門吱呀一聲被拉開，隱隱約約傳來高跟鞋碰撞地面出現的嘎嘎聲響。胡興萊趴在樓梯的扶手上，俯着身子往下看。
腳步聲越來越近，慢慢地胡興萊看到了來人的頭頂。烏黑的頭髮讓胡興萊一眼認出那是陳若夕。
“小夕……”胡興萊輕喚一聲，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陳若夕下意識地順着聲音看去，一擡頭看見了胡興萊的笑臉。
很勉強的樣子，連旁人都看的出來。平時的笑容總是沒心沒肺，無憂無慮，而這時候的笑容顯然是裝出來的。
陳若夕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能看到胡興萊心裡一般。
而胡興萊看到的，卻看到的是陳若夕那雙比兔子還要通紅的雙眼。
他微微一愣，難道是因爲辭職的那件事嗎？
他從四樓開始向下跑，想要去接陳若夕，想要抱她在懷裡，想要讓她不會覺得傷心和委屈。因爲跑的急，並沒有看腳下的臺階，剛下了兩級，胡興萊一腳踏空摔了下去。疼，他頭疼的厲害，眼冒金星了。就像小時候，動畫片裡那樣，腦袋上一串星星在飛快旋轉，天旋地轉。
胡興萊呲了一聲，嘴裡倒吸着冷氣，伸手去摸疼的地方，覺得黏黏糊糊，一股腥甜的氣味傳來。還沒拿下手來看，鮮紅色的液體便順着他的指縫沿着手臂淌了下來。
“胡興萊！”陳若夕叫了一聲，隨即捂住嘴，胸腔裡好像有氣體要涌出來，手也在發抖，牙齒在手後面死死地咬住下嘴脣，拼命地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和胡興萊現在只隔了半個樓層，不過十幾級臺階，可她卻邁不動步子。明知道這個男人跟別的女人都有了孩子，可看到他受傷自己竟然這麼心疼。
胡興萊見她快哭了，也顧不上什麼受傷，手撐住
欄杆爬起來，扶着樓梯扶手，笑着向下走向陳若夕。
“你別動！”陳若夕見他還笑得出來，心疼地更厲害了，她三步並兩步地跑上去攙住胡興萊胳膊，“你別動了，我們去醫院……”
陳若夕聲音抖的厲害，眼淚一顆顆像是晶瑩的珍珠從眼角滾落，手死死地抓緊胡興萊，生怕他一不小心又會摔倒。
胡興萊見她這個樣，一側身，雙手捧起她的臉，扯起嘴角安慰道：“別哭啊，我沒事。”
嘴裡說着沒事，頭上的鮮紅卻汩汩地涌出，順着臉頰流下，一滴一滴落在白襯衣上，右肩紅了一大片。
“還說沒事！”陳若夕已經控制不住情緒了，她雙手扒下捧着自己臉龐的帶着鮮血的手，“流了這麼多血還說沒事！我們去醫院吧，快點去醫院吧，我扶你好不好……”
胡興萊搖搖頭，固執地一把攬住陳若夕抱在懷裡。
他抱着瑟瑟發抖臉上滿是淚痕的女孩：“我沒有告訴你我做的錯事，因爲怕失去，怕你會覺得失望，怕你心寒，怕你難過，怕你傷心。但此刻，只要你在我身邊，在我懷裡，哪怕失去全世界我也願意。”
因爲抱得太緊，胛骨突出的部分硌得陳若夕生疼，她想要掙開胡興萊：“你不要說話了，我們先去醫院好不好？”
“不好！……”胡興萊雙手用力箍緊她，“聽我說完。我怕說完了，你會更想逃離我的懷抱了。所以現在，安靜點，讓我多抱一會，好嗎？”
“先去醫院……”陳若夕仰頭，看見胡興萊頭上血還沒止住，哭道，“血，血還在流。”
“沒關係，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不要哭了……”胡興萊伸手扶住她的頭放在自己胸前，“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好多好多，現在不說，不知道一會還有沒有勇氣。”
陳若夕隱約地知道他要講些什麼：“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換做我，如果換做我現在血流不止又不上醫院，你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們去醫院，好嗎？”
“很快，很快。小夕，我要跟你說聲對不起。第一，你辭職的時候，，所有人都不信你的時候
，，我沒能陪在你身邊，對不起。第二，我無緣無故不回你電話和短信，讓你很受傷很失望，對不起。第三，我做了錯事，錯的很離譜的事，對不起。小夕，你會原諒我麼？”胡興萊鼓着勇氣問。
“我一點都不喜歡你這樣！”陳若夕哭道，用盡力氣推開胡興萊，“你要覺得對不起，現在跟我去醫院，走啊！……”
“夕，我，真的做錯了……”胡興萊拉住她的胳膊，接着說，“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我不配。小夕，絮絮懷了我的孩子……”
終於還是說了出來，在話出口的一瞬間，胡興萊心裡的壓力竟然一下子輕了很多。
“就算我原諒你，絮絮怎麼辦？你要讓她怎麼辦！”陳若夕甩開胡興萊的手，心裡很矛盾。下午見小欣和小優時還決定跟胡興萊一刀兩斷，從此天涯陌路，而現在看着他，看着那鮮紅的血，看着那真誠的臉，看着那雙滿是歉意的眼睛，陳若夕心亂了。
看到陳若夕並沒吃驚，而是替柳如絮抱不平，胡興萊有些詫異：“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陳若夕垂下眼睛，不想讓胡興萊看到她眼裡的悲傷與絕望：“我不能這麼自私……”
“那天我真的是喝醉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胡興萊伸手擡起陳若夕下巴，“那天，就是吵架那天，我連夜飛回深水市，找來朋友喝酒，那會只覺得喝醉了就沒煩惱了，所以拼命喝，我根本不知道柳如絮什麼時候，，來的，我更不知道第二天我們會在……”
“不要說了！”陳若夕搖搖頭，擡手擦了一把淚，“你說的所有我都信，我也會原諒你，你所有的錯我都會原諒你。我們去醫院，現在去，還在流血啊，你能不能聽我一次……”
“真的嗎？我現在就告訴絮絮我的決定！”胡興萊永遠是分不清楚主次，搞不明白輕重緩急。
“胡興萊！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胡來了！”陳若夕帶着哭腔對着胡興萊大聲嚷，“你可以不可不要讓我這麼擔心，你可不可以不要讓我這麼心疼！”
胡興萊一愣，隨即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珠：“好，我們去醫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