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壽本是打算先去見太后的,卻不想在殿外便被慕青堵住了。
“公主安好。”
“哦,皇帝哥哥叫你來找母后有事?”慕青睨了他一眼,卻不讓路。
馮壽道:“原也是有話帶給公主的,今日皇后娘娘與淑妃娘娘在太液池邊起了點兒小衝突,不甚雙雙落水。如今淑妃被打入慎行司,只怕天寒地凍……”
“皇帝哥哥怎麼這般糊塗!淑妃身子纔將好些了,便這般的待她!可不知若在復發了,叫皇帝哥哥怎麼後悔去!”慕青頓時氣炸了,“你且進去找母后,本公主有些事要去處理!”
是什麼事馮壽早已瞭然,恭敬的躬身看着她跑去,這才着人通報了進去內殿。
慎行司裡面依舊陰冷得很,加之如今九月的天氣,越發的叫人覺着冰涼刺骨。
身上的衣服還是溼的,裹在一起又不舒坦,不裹着涼風吹來更叫人覺得冷冰冰的,穆菱着實無奈,只能轉身撿了一些乾淨點的稻草窩着。
這般的地方她也不是第一次見識,更不是第一次來,卻是一次比一次的慘。
樑初當時將她打進慎行司時那般的毫不猶豫,現在想來竟叫穆菱覺着一陣陣心痛。
這些日子以來,她便是算計也萬沒有算計到他頭上去的,卻哪裡想到樑初竟然依舊這般,對她一絲絲的信任都沒有。
現下也只期望蘇念如看在她已然入了慎行司的份上,不要將樑言的事情抖出來。
雖然只她是空穴來風,但如今樑言這般的不信任,穆菱着實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了。
況且後宮的這些齷齪爭鬥,穆菱也並不想要連累到樑言。
深深的嘆了口氣,外頭路過巡查的侍衛聽見了,便上前來寬慰幾句:“娘娘可勿要擔憂了,進來這裡的少不得要受點苦的,屬下待會兒給娘娘抱些新鮮的稻草來,娘娘姑且先用着。”
“多謝。”
穆菱笑了笑,總算覺得這地方倒還有點人情味。
那侍衛倒也未曾磨蹭,很快就抱來了新鮮的稻草給穆菱墊着。
只看着穆菱一身的溼衣裳還有些歉意:“小的無法爲娘娘覓到合適的衣衫,委屈娘娘了。”
“無妨,只這般已然足夠,多謝你了。”穆菱露出淺笑來,再一次道謝。
好在稻草都是新的,窩在身上倒也覺着暖和了一些。
侍衛搓了搓手:“屬下在這慎行司當差了四五年,倒是第一次見到娘娘這般淡然的。”
穆菱輕笑,心想她進來慎行司這幾回,倒也是頭一回遇見這般老好人看守侍衛。
“你叫什麼名字?”
“屬下叫蘇超,家裡是京城人士,我便在這慎行司當差,供養家裡的弟弟讀書。”蘇超露出一些靦腆神色,而後又道:“屬下這名兒還是弟弟取的,原本不叫這名兒。”
看起來倒是知識改變命運,先給他改了個名字了。
穆菱覺得有趣:“看你年紀尚輕,你弟弟該也年幼吧?”
“弟弟倒是隻比屬下小兩歲,只他自小便有學問,被先生贊一個‘神童’。家裡父母期盼着,便着重的培養弟弟。”
神童?
這倒是更有趣了。
穆菱歪頭,忽而想到如今正是開科考的時候,若是蘇超這般年紀,大概便也可參加科考了。
“今年的科考,可有參加?”
蘇超的表情一滯,繼而不好意思道:“不瞞娘娘您說,每月就屬下那點銀錢,全供家裡開支了。哪裡有多的出來打點那些老爺,這若是不打點,那便是考了也是白考,還不若再多等幾年,指不定還能遇見個清廉的。”
穆菱垂眸,倒是沒曾想到如今的官場,竟然已經腐爛到這般的地步了。
看那日竹林的情形來,想必高中之人蘇晉一派自有人選。而貧窮又拿不出‘孝敬’錢來的學子們,只怕齊晉日後也會給個好差使以此來收入囊中。
這些個手段,便是使得極其毒辣。
只這些當時想必樑初自個兒也想到了,如今她自己身在慎行司,又何必去擔憂樑初!
想了想,穆菱還是覺着有點可惜,便褪下了頭上的髻子交給蘇超:“你且將這個拿去,我若還有出頭之日,到時若有能幫上忙的,便拿這個來找承乾宮的宮女便可。”
“娘娘如此大恩,屬下定記在心上!”
蘇超忙跪下來磕頭,激動得兩眼裡都是淚花。
穆菱笑道:“也不知這慎行司能否出去,倒也是張空頭機票。”
“娘娘定會安然的。”蘇超雖不知穆菱口中的‘空頭機票’是何物,是上頭交代了下來的事兒,他還是知曉的。
既然有交代的,定然不會叫這位主子有危險,出去不出去也只是時間的事兒。
正要說話,外邊傳來動靜。蘇超站了起來:“想是有人來看望娘娘了,屬下這邊告退了。”
穆菱點頭,歪頭往另一邊看去。只還沒看到人影兒,便聽到了聲音:“若是叫淑妃受苦了,可仔細你們的皮!”
怎麼是這個混世魔王來了。
穆菱搖頭輕笑,心裡只覺得一陣暖意。
索性比起前幾次孤零零的待在這裡,這次倒還有人惦記着她。
慕青一路往裡頭來,旁邊帶路的侍衛們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這位公主最是受太后喜愛的,誰也不敢怠慢了。
“慕青,你怎麼到這地方來了?”見慕青已到牢門前,穆菱不由得無奈。
這若是叫蘇念如知曉了,少不得還得尋由頭給慕青去添堵。
慕青叫侍衛將牢門打開,一進去見到穆菱滿身稻草的形狀,越發的氣惱和心疼:“皇兄難道都不知是身體什麼情況嗎?竟是叫你受這般的苦楚!”
嚎了幾句,慕青利落的叫身後的宮女將棉被拿了來,手腳麻利的將穆菱身上的稻草給剝了,趕緊用棉被裹上。
“你們且出去,若是偷看了,看本公主可不得挖出你們的眼睛來!”
穆菱將棉被抖開,叫宮女牽着,將準備的乾衣服給穆菱:“快些換上吧,若再晚了仔細又過了寒氣進去!你這破落身子,哪裡經得起這般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