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在養心殿太后便是說漏了嘴的,這會兒竟是不管不顧的將事情說了出來。
穆菱皺眉看了看太后,不管如何,她是不贊同太后這樣處理事情的方式的。
但既然已經說了出來,那也就只能索性將事情說清楚了。
“太后娘娘,請您將事情說清楚。”穆菱冷了面色,看向太后的眼裡也多了幾分複雜。
樑初的身世從那封密室裡面的信開始,就帶着謎團,現下既然知曉所有答案的太后在這裡,那不妨將所有事情都問個清楚,也好過總是自己去猜測。
不想太后方纔還瘋狂的表情,這會兒卻突然冷靜了下來:“你想要哀家說出來,好讓他去找那個人嗎?”
“找不找都在其次,既然當年太后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那個人是不是還活着都不一定了。與其去找到一具骸骨,還不如就讓亡靈就此安息。”
穆菱大約也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不過倒也沒想到她竟是會存了這樣的心思。
太后冷笑:“你倒是看得開的,但哀家看皇上卻未必這麼想。”
說着便轉向樑初,那雙眼睛裡面此時全是嘲諷和狠毒,不見母子間的一絲寵愛。
皇家的親情,總是這樣的涼薄的。
當年幼小的樑初並未曾做錯什麼,可皇帝由於有寵愛的妃子,便想要廢黜了樑初太子之位。若是仔細想想,不過是因爲一時的寵愛,先皇卻也就將自己的兒子做了棄子了。
而當年的太后生了一對雙生子,本來就是不詳的預兆,爲了保存自己的地位,不知從哪裡抱來一個孩子與自己的孩子兌換了。
是以樑初從進宮的那一刻起,便是作爲一枚棋子。
現在對於太后來說,樑初這枚棋子也無法掌控了,所以她不惜預謀聯合母家,要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穆菱是擔心樑初的,同時又打心底裡心疼這個男人。
他此刻該是用了多麼大的力氣,才能抑制住體內的情緒?
“呵。”一聲輕笑,“母后當真以爲,朕那般的在乎?”
“你若是不在乎,哀家這便派人去將你那沒福氣的母妃挫骨揚灰了,叫她一點好處也撈不着!”太后冷笑,越發喪心病狂,“怪也只能怪那個賤人,不過是個賤婢罷了,卻還妄想母憑子貴。呵呵……她是一天福氣都不配享受到的。”
挫骨揚灰!
這對於古人來說,便是對死者最大的殘忍。
然而樑初聽了卻格外的平靜,連周身的冷意都收斂了幾分:“若是母后現下還有使得動的人,那便去做吧,朕倒是正好看看,你將朕的生母藏到了哪裡。”
他聲音輕緩,帶着幾分冷冽。
太后方纔還瘋狂的面色,立時便冷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這麼多年來,前朝局勢一直動盪。便是當年的蘇晉也是母后您一手培養起來的,卻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的野心比你的還要大,到後面你卻是都控制不住了。是以便放手任由他去策劃那謀反的事情,左右朕若是發現了是饒不了他的。”
樑初淡淡笑着:“事情也正如母后您所料,蘇晉有野心,可到底不是個做大事的。他早早的被朕逼得狗急跳牆了,朕也如母后所願將他處置了。您只以爲是消除了一個心腹大患,便高枕無憂了。”
太后瞪大了眼睛,瞳孔劇烈的收縮。
穆菱也着實驚奇,原來樑初比她想象的要知道得更多。
只是心裡揹負了這麼多事情的他,又該是有多辛苦?她不敢想象,更加不願意去想象,此刻她能做的也就是站在他身邊,給予他無聲的支持罷了。
“母后是在想朕怎麼會知曉這麼多對吧?”
太后點頭。
樑初繼續道:“當年七王母妃一事,讓父皇突然發病駕崩。若是前朝沒有蘇晉幫襯着,不會有那麼多大臣擁戴朕登上這個位置。說到底當年母后您與蘇晉聯手,倒也是一片苦心的幫着朕,即使朕後來知曉了,也從來沒有怪罪過母后。”
這前朝後宮的勾心鬥角、爾你我詐,向來都是勝者爲王。
若不是當年的太后做出這樣的部署,確實不會有今日的樑初。
當年太后對七王母妃做的事情確實是卑鄙的手段,但若是七王母妃先下手,說不定也不會留了樑初的性命。
說起來這一切的手段,也不過是刀尖舔血,能讓自己在這後宮生存下去而已。
是以樑初說起這些來,對太后還是沒有一點的怨恨,反而對這位養母,還要存幾分感激才行。
但是樑初話鋒一轉,繼續道:“您如願坐上了這太后,朕尊敬着您,是以這後宮大權自然掌握在您手中。說起來您做這一切也並不是爲了高枕無憂,而是爲了享受操控着大梁皇帝這樣的勝利感。而現下朕將前朝的老臣都換了,後宮妃嬪全數清楚了,再也沒有您能插手的地方。”
“您便覺着是朕要將您作爲一顆棄子了,這纔想着去培養下一個大梁皇帝,一個完完全全只是掌控在您手裡的皇帝……是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太后面色慘白,顯然樑初說的這些有九成是對的。
或許太后也沒想到,樑初能掌控了這麼多信息。如今就算是她承認或者不承認,都對樑初來說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穆菱就不明白了:“人老了能子孫繞膝、諸事不想,不是最爲愜意的麼?太后您又何必執着於這權利?便是不能掌控前朝和大梁皇帝,您依舊還會是世人景仰的太后,便是要什麼沒有呢?”
“無知的婦人!”太后鄙視的看了她一眼。
“我倒是覺着,您纔是最無知的。”穆菱冷冷的反駁,“這朝廷大權您真當以爲不夠控制幾個人就成了麼?這大梁江山天下蒼生,您真當以爲您坐在這後宮便能治理好了麼?控制一個皇帝,您真真是天真又無知!這大梁皇帝若是真能被你控制了,那這江山遲早都要玩完!”
當真是將這江山當成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