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苦戰(三)

五月三十日,真是慘烈的一天,從早到晚,空氣裡一直充斥着硝煙與濃腥之味,便是西天的殘陽,也一樣滿是血色。

根本不容援軍的到來,張慕禮與張賢不得不迎着鬼子的進攻而上。平善壩已經被敵人拿下,鬼子前鋒已經行進到了黃獅嶺,這裡離着石牌的師部不過兩里路。

石牌核心還有一個重炮團,猛烈的炮火襲向平善壩的敵人陣地,暫時壓制住了敵人的進攻,但是炮彈卻是有限的,還要支援四方灣與三角巖一線。在炮火過後,張慕禮與張賢便帶着新成立的三十三團衝上了黃獅嶺,將鬼子的先頭部隊趕下了山去,佔領了有利的地形,準備着再一次打退敵人的進攻。

夜幕在隆隆的炮聲中降臨,雖然經過一整天的拼殺,但是張賢與張慕禮都睡不着,他們和士兵們一起,坐在壕溝裡,靠着土壁,望着滿天的星空,聽着遠處時不時傳來的槍炮聲,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愜意。

許多士兵倦縮成一團,懷裡抱着槍,擠成一堆,就在陣地之上睡着了,好在這是初夏的晚上,天氣不是太涼,所以並不傷人。

“你在想什麼呢?”張慕禮見到張賢睜着大的眼睛望着天空,於是問道。

張賢轉過頭來,卻問着他:“熊三娃也去了半天了,怎麼還沒有回來呢?”

“你原來在想這個!”張慕禮笑了,剛纔張賢派熊三娃去與十八師聯絡,十八師應該在此時繞到了敵人的後面去了,只要等到他們一到位,就可以對當面的這股敵人實行兩面夾擊,一舉消滅。

“我在想,剛纔要不是我急着想奪下這個陣地,應該親自去一趟!”張賢道:“我就怕那個十八師的師長不配合我們的行動,熊三娃辦不成事,甚至連他們師長都見不到。”

“怎麼會呢?”張慕禮笑道:“如今我們江防軍的師長以上,有哪一個不認識你的,熊三娃一直跟在你身邊,就是他們不認識,也有個臉熟的。”

張賢點了點頭,張慕禮說得確實不錯,但他還是道:“我只是擔心呀,其實還是因爲別的原因。”

張慕禮也點了點頭,他明白他所說的那個原因。他們畢竟只是一個團,一個只有不到五百人的團,怎麼可能去要求人家一個師呢?更何況,誰都清楚,十八師與十一師同爲十八軍的兩隻勁旅,其實這兩個師長都在暗中較着勁,因爲十八軍的副軍長一職一直空缺,按照上峰的意思本是要胡從俊來兼任的,只是因爲軍長彭天廣不同意,纔沒有成形。彭軍長想讓十八師的師長來當副軍長。

兩人正在犯疑之時,卻看到熊三娃健碩的身影出現在了面前,他只三跳兩跳便到了張賢和張慕禮的面前。

“怎麼樣?”不等熊三娃開口,張賢首先問道。

熊三娃點了點頭,告訴他:“已經和十八師的譚師長約定好了,明日一早七點鐘,我們就對敵人發起進攻,消滅這股鬼子。只是……”

“只是什麼?”張賢連忙問道。

“只是譚師長說要我們固守陣地,由十八師負責把這股敵人殲滅掉。他說我們的任務是保護石牌,只要阻擊住敵人就行了。”熊三娃告訴他。

張賢與張慕禮互相對望了一眼,兩人互相笑了起來,張賢讓熊三娃先去休息,這纔對張慕禮道:“大哥,這個十八師的師長要爭功呀,我們怎麼辦?”

張慕禮也道:“這個老奸巨滑的傢伙,要我們打阻擊,他從後面來吃肉,想得倒是美!”

張賢也笑了笑道:“大哥,算了,就讓他們吃肉去吧,這股鬼子雖說孤軍深入是在找死,但是畢竟也有近千人,呵呵,要想一舉殲滅,只怕也要負出點代價。我們已經負不起這個代價了,再打下去,兄弟們只怕真得剩不了幾個人了。”

張慕禮點了點頭,他何嘗不知道,就是讓他們來吃掉這股敵軍,他們也只能是有這個心而沒有這個力了。

※※※

計劃雖然很好,但是總與實際有所差別。

與十八師約定在一早七點鐘發起進攻,可是敵人卻在凌晨五點鐘天剛剛亮的時候,就搶先下手,向昨天被三十三團奪走的陣地開炮。當第一顆炮彈落在地上,卻騰起了一片的煙霧,但是炮聲還是將許多人從夢中驚醒。

張賢也是在打盹中醒來,他在聽到炮聲的同時,就看到刺眼的白光,接着嗆人的味道撲面而來,眼淚鼻涕一齊流了下來,咳嗽不止,並且劇烈地打起了噴嚏,整個人就彷彿是走進了地獄一樣得難受。

“是毒氣彈!”張慕禮畢竟久經沙場,馬上認了出來,大叫了着:“大家快用毛巾沾上水堵住口鼻!”說着自己了不斷地咳嗽起來。

每個士兵都有一條毛巾圍在脖子上,毛巾的用處很大,不僅可以用來擦汗、擦臉,受傷時還可以用來裹傷、止血,更主要的是面對鬼子放毒時,沒有防毒面具,毛巾也可以派上一定的用場。

“沒有水呀!”有人在喊着。

“用尿!”張慕禮大聲說着,自己帶頭將尿尿到毛巾之上,又用毛巾在土裡滾了滾,沾滿了泥巴,然後飛快地用它捂住了自己的口和鼻子。畢竟,與丟掉性命相比,聞自己的尿騷和塵土之味要好受的多。

看到團長如此行事,大家都紛紛效仿。但還是有人沒有來得及防範,在睡夢中死去。

張賢也把帶尿和土的毛巾捂在了自己的臉上,他知道這隻能是一個暫時之計,時間長了只怕還不管用,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帶着這些弟兄們到一個通風之處,相對來說毒氣會散得快些。可是,早上還有一些清冷,卻沒有風,敵人之所以會選擇這個時間來放毐氣,也正是因爲這一點。

“這是催淚瓦斯!”張慕禮肯定地道,同時又擔擾起來:“敵人馬上就會攻上來了,到三四百米時他們會用擲彈筒射榴彈,到一百米以內時,他們會丟手雷和手榴彈,我們就只有捱打的份了。”

“我們還是先撤出陣地吧,保證有生力量,等會兒再把它奪回來!”張賢建議着道。

張慕禮點着頭,發出了命令,讓大家陸續撤出陣地。

一直撤到了半山腰的樹林中,大家才紛紛摘下捂臉的毛巾,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早晨本來是一天裡最美好的時光,早晨的空氣本來就是無比得清新,只是因爲侵略者的存在,只是因爲戰爭的緣故,這些最美好的事物才變得如此殘破,大好河山之下,已無一塊淨土。

樹林中也並非安全的,敵人只要佔領了山頂,就會看到藏於這裡的國軍士兵,他們肯定還會發起衝鋒,那肯定是直向石牌而去了。這是一片近百畝的大樹林,石牌要塞就在眼前,只要是再穿過了這一片樹林,就到了要塞的跟前。

“大哥,這片林子我們要好好利用一下!”張賢環顧着四周,對張慕禮道。

張慕禮點了點頭:“這塊林地已經是石牌最後的一個保障了,我們就在這裡設伏,敵人得勝心切,一定會蜂擁而來,我們正好把他們全部消滅!”

當下,兩人急急地佈置起來,佔領有利地形,掩藏住身形,將重武器排布在林中必經的要道之處,兩挺馬克沁重機槍一前一後守住要衝,埋伏起來;四周又布上幾十挺輕機槍,再將槍法比較好的射手隱蔽在樹上、山石之後,只等着敵人闖將進來。

※※※

張慕禮與張賢剛剛佈置完畢,就聽到了剛纔陣地的前方傳來了激烈的槍炮之聲,張賢的懷錶已經壞了,張慕禮拿出表來看了看,正是七點鐘,不用多想,一定是十八師對這股敵人發動了攻擊。

山上的敵人也就是剛剛站住陣腳,就被後面的十八師包抄了過來,他們也知道陷入了死地,垂死掙扎起來,向着眼前的目標直衝下來。在他們看來,要想反敗爲勝,只能義無反顧地拿下近在咫尺的石牌要塞了。如果得下石牌要塞,再請求空中打擊,同時讓長江中的軍艦上行,宜昌方面加以支援,一定可以打退進攻的國軍,同時也就等於佔據了長江三峽東口右岸的門戶,已然立於了不敗之地,直接就可以威脅到重慶與恩施的安全。

所以,敵人並不在意身後十八師的猛攻,如在沙漠裡行走多日,總算看到了綠洲一樣興奮着向石牌要塞撲來。但是,沙漠裡綠洲並不常有,經常有的卻是海市蜃樓。

對於三十三團這些曾死戰卻又敗退下來的殘兵們來說,沒有此時此刻看到鬼子衝入自己的埋伏圈,被自己強大的火力當作靶子來打來得痛快了,對於大家來說,終於可以報仇了。

是的,終於可以報仇了,這一刻,張賢也忘記了自己是一個指揮官,他攀上了一根巨大的樟樹,躲在茂密的樹冠上,從上面可以把下面的敵人看得一清二楚,將這片樹林盡收眼底。

兩挺重機槍一前一後堵住了衝入的敵人,正前方更多的輕機槍一齊發作起來,伏於林間的射手們紛紛開槍射擊着,鬼了一個個地倒下來,剎那間便被打死了一大片。但是,這畢竟是一羣訓練有素的敵人,他們在慌亂中很快鎮定下來,各自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用以藏身,然後開始瘋狂地組織反擊。他們還帶着防毒面具,目標很明確,就是要首先要將對面的重機槍打掉,所以他們用擲彈筒向對面發射着一枚毒氣彈,催淚瓦斯的毒氣又瀰漫在了樹林中,許多人在大聲不停地咳嗽起來,很快就被暴露了目標,那挺機槍也停了下來,這正是敵人想要的,他們的槍手槍法十分準,那個重機槍手首先倒在了血泊中。

張賢看到那個鬼子還要發射第二枚毒氣彈,他舉手擡槍打去,那個鬼子應聲而倒。第二個鬼子去撿那個擲彈筒,又被張賢擊斃在地;第三個鬼子去撿,依然被他打死,一時間,那個擲彈筒成了死亡誘惑,雖然明知道會死,還是有鬼子奮不顧身去撿那個東西,因爲他們也知道,這個武器在這時已經成了他們保命的本錢。

重機槍又突突地響了起來,張賢瞥眼看去,卻見到張慕禮捂着毛巾,親自打了起來,那槍吐着火舌,就像是着了魔一樣,將剛剛爬起來衝到近前的鬼子又打倒了一大片,將之打了下去。

張賢終於被地上的鬼子發現,他們躲在大樹之後向這棵大樟樹射擊,一時間張賢只能躲在樹杆之後無法擡槍,可是他看到又一個鬼子去撿那個丟在地上的擲彈筒時,他再也忍之不住,冒着被擊中的危險,砰然開了一槍,那個鬼子再一次被打倒,可是也就與此同時,他的左臂猛地一震,他不由得用另一隻手去捂,這才發現血流了出來,一股鑽心的疼痛瞬間傳遍了全身。

“轟!”的一聲,他順眼望去,見到那幾個向他開槍的鬼子被熊三娃甩出的手榴彈炸飛了。熊三娃轉頭向他得意地笑着,彷彿是要看到他的表揚。

張賢強忍着痛,微笑着伸出手向他豎起了大拇指,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只覺得天旋地轉着,驀然間手臂失去了知覺,他的身體一栽,從高高的樹上掉了下來。

“營長!”熊三娃驚得大聲喊着,不顧敵人的子彈,撲到了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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