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師父目光一滯,才反應過來她究竟問了什麼。
可話已出口,她若是收回,便顯得自己很心虛。
然而她也確實心虛。
她感覺她好像把野心暴露的太早了……
她覺得,她越是表現得心虛,師父越容易發現什麼。所以她便盡力表現出一副徒兒對師父該有的恭敬之情,一本正經,默然不語,故作深沉。
許久她才聽見師父低沉的嗓音。
“挪一挪。”
姬無曲有點沒反應過來,挪一挪,挪什麼?
赫連看她眼中迷茫,便知她又開始犯懵了。便直接抱起她,往邊上放了放,隨後,他自己躺在了無曲旁邊。
姬無曲:“……”原是躺椅太窄。
躺椅是單人的,自然是窄,把她往旁邊挪了挪還是窄。
所以她如今除了能感受到微涼的小風兒,還能感受到一旁屬於師父的融暖體溫。
姬無曲感覺自己的心啊,活蹦亂跳……跳得太亂了。
……
晏修進來的時候便瞅見了這麼一副情景。
赫連九霄和姬無曲擠在一個躺椅上,一黑一白,兩人衣袂相交之處格外唯美。
他們看起來無比閒適,可能有微風的緣故,兩個人的墨發被搖擺得辨不出你我,就這麼結在一起。
晏修感覺自己的心驀然被這副場景撕扯地鮮血淋漓。
他還記得錦城之幻,銅鏡中兩個人抱在一起,相吻糾纏的情景。
“姬凝。”
他自己也能聽出來,他道出這兩個字時所帶出的濃濃怒火。
他開口,是想喚醒姬凝,也是想喚醒他自己。
姬無曲本也沒有睡着,聞言便睜開了眼睛,她先是瞧了瞧一旁閉目的師父,再瞧了瞧來人。
是貌似面無表情的晏修,他身後跟了個真正面無表情的風雁雪。
姬無曲道:“何事?”
晏修嘆了口氣,比方纔平靜了不少道:“無事便不能尋你坐一坐麼。”
姬無曲道:“哦……那你隨便坐。”
晏修略有無奈,問道:“這裡,你可還喜歡?”
姬無曲聞言,也知他問的是翻修過的小
院子,便如實回道:“不喜歡。”
晏修笑了笑,略有苦澀。
想他們如今才見了幾次面,沒有一次可以好好說幾句話的。
他便又道:“我剛剛從風家回來,看到英孃的牌位不見了,可是你取了?”
姬無曲道:“嗯。”
一字出口,便又冷了場。
晏修默了很久,又道:“姬通死了。”
這句話落地,姬無曲神色間纔有了些變化。
她瞅着晏修,問道:“你在禁地把他殺了?”
晏修回問:“你知道當時我在禁地?”
姬無曲聞言心道,本來不確定,現在知道了。
師父出了禁地之後曾言,殿中還有其他人。
想要進去,有嫡系的血便可,晏修若是想取姬毓的血,那簡直太容易了。
本來隨便想一想,便知道那堆人裡有晏修,更何況她們入禁地時曾見過樓添。
樓添已經自己承認了,他爲晏修辦事。
所以種種跡象證明,當時禁地裡的人是有晏修的。
姬無曲猜測,樓添出現在禁地入處口的目的,便是讓他們發現正中小屋子內有人,發現之後他們也定會進去瞧瞧。
隨後,若他們不知禁地有三,定會順手從中間房屋雕像裡進去。樓添的任務,本也就是想法設法地讓她們從那進。
故而,當他確定他們進去了之後,便也就離開了。
不過,晏修想讓她們從中間進去,這倒是和姬通不謀而合。
姬無曲便又道:“你也想要腐骨經?”
晏修尋了個座位坐下,道:“不盡然罷,順便求之。”
姬無曲心想,你這是順得一手好便啊。
虧了當初給了姬通一個假貨,不然現在腐骨經肯定也落在他手裡了。
晏修又道:“我並不是在禁地裡殺的他。”
姬無曲想了想,覺得也對。畢竟晏修若想直接下手,在哪裡殺也是殺,爲什麼偏偏跑到禁地裡,怪費事的。
照禁地中那老者所言,姬通最近應該是去找他試煉過的,且應該是不止一次。
姬通這樣做應該也瞞不過晏修,而姬通每次都從中間那個入口進,
這次卻換了個地方,明顯的是有別的目的。
晏修既然能猜出來師父和她會去禁地,那麼也定然想明白了姬通的打算。
姬通一方面想利用師父的實力幫他取腐骨經,一方面想把她拉到自己的陣營裡去。
故而,晏修主要是想聽姬通和她們的對話的。
姬無曲默嘆一聲,覺得晏修倒是挺了解姬通的。
姬通默默鑽到禁地裡,無非是想趁個沒人的地方拉攏拉攏她,到時候難免會把自己老底托出來。
然而姬通他雖然顯得挺蠢的,卻也沒有那麼蠢。他敢把老底兒全對着姬無曲抖落出來,無非也是清楚,姬無曲和晏修早就鬧翻了,合不起來而已。
想到這兒,姬無曲不禁就又納悶了,便問道:“你從前不出手,是不知姬通虛實。那天在禁地裡他自己全都說出來了,你既已聽見,竟沒有在禁地裡動手?”
還要等着姬通出來,讓他見見太陽麼。
姬無曲想,晏修要真這麼體貼,早找着媳婦了,哪會跟現在似的,還回過頭來找她訴情。
晏修哪知道姬無曲在想什麼,他只實話實說道:“姬通就這麼死了,也可惜了。”
姬無曲忽然想到一件事。
鴛冥,也就是寒卿,他會移修爲的。
所以他們沒有殺姬通,是在惦記着他尊者級別的修爲麼。
故而,姬無曲直接問:“若我沒記錯的話,移修爲可是需要被移之人自願的。”
她的確沒記錯,她肯定記不錯。她記性再差也會記得那幾天發生的所有事,也會記得所有的對話,甚至記得每一個細節。
她納悶的就是,姬通他根本不會同意這事,又怎麼會心甘情願。
姬無曲此話只是就事論事,該說什麼說什麼。而聽到晏修耳朵裡,便又砸了他的心。
若她沒有記錯。自願。
她當時被移走修爲,差點身亡,雖然活着卻生不如死。她生生熬了七個日夜,爲的,可不就是他麼。
她當時是自願的,自願爲他。
且,據說當時他們對她說的,是移壽命。
他以爲自己愛她如生命,殊不知,人家爲了他,早忘了生命是個什麼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