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最終答應了魏夫人的要求, 臨行前收拾行裝的時候被魏佑知道了,吵着鬧着要一起跟去。
“我都好久沒見到大嫂了!我也想去看看她!”
已經長高一大截的孩子仰着頭說道, 言中卻只有大嫂沒有大哥。
魏夫人失笑, 摸了摸他的頭。
“母親這趟是有正事去辦的,沒空帶你四處遊玩, 你就在宮裡好好讀書習武, 等我回來了要檢查你的功課的。”
魏佑卻不幹,一本正經地道:“我也可以幫母親做正事啊!我已經大了!是男子漢了!”
說着還把腰間的匕首摘了下來:“您看, 我的匕首都開刃了!”
這匕首是兩年前楚瑤送給他的,當時當着魏夫人等人的面答應過他, 他這兩年若是習武習的好, 兩年後就給他開刃。
若是表現上佳, 還可以提前給他開刃。
爲了能讓自己的匕首變成一把“真正”的匕首,而不是一把中看不中用的玩具,這兩年魏佑確實刻苦, 無論讀書還是習武都很認真,所以時間還沒到, 魏夫人便同意給他開刃了。
魏佑喜歡這把匕首喜歡的不行,走到哪兒都帶着,但也時刻謹記楚瑤的叮囑, 不許對着自己的親人朋友瞎比劃,也不許仗着會武藝有兵器就跟人逞兇鬥狠。
他很想讓楚瑤知道自己近來表現很好,還想給她看看自己已經開了刃的匕首,可是楚瑤一直不回來, 他根本就沒有表現的機會。
所以聽說母親要去看她,趕緊就跑過來了。
魏夫人輕嘆一聲,摸了摸他的頭。
“阿佑聽話,這趟真的不能帶你去。”
魏佑沉默片刻,問她:“母親,大哥大嫂那邊是不是出事了?”
魏夫人怔了一下,一時竟沒能說出話來。
魏佑年紀還小,所以很多事他們並沒有告訴他,包括楚瑤母親的死。
一來是跟他說了也沒有用,二來容易讓他分心,胡思亂想,或者跟着一起傷心難過。
只是沒想到,他竟然自己看出了端倪。
魏佑癟着嘴道:“你們不要瞞我了,我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以前大嫂經常給我寫信的,還總是讓人給我帶各種禮物回來,可最近她一封信都沒給我寫了。”
原來如此……
魏夫人瞭然的點了點頭。
楚瑤確實很久沒有寫信回來了,最近的信都是魏祁寫的,而魏祁只給她這個母親寄了信,沒有給魏佑寄過,所以魏佑覺得事情不對。
他擡起頭目光堅定的看着魏夫人,道:“母親你就帶我一起去吧!我也可以幫大哥大嫂一起打仗的!真的!苗師父說我學武學的很好的!”
說着還拍了拍胸脯,示意自己真的是個男子漢了。
魏夫人笑了笑,只是笑容中有些酸澀。
“你大哥大嫂那邊的確是出了些事,不過……你去了也幫不上忙的。”
“爲什麼?”
魏佑滿臉不服。
“因爲……不是戰事出了問題,是你大嫂的母親去世了。”
“……”
一陣漫長的沉默之後,魏佑耷拉着肩膀低下了頭。
這樣啊……那他真的幫不上什麼忙。
“那算了,我去了大嫂還要分心照顧我。”
他喃喃道,神情低落。
魏夫人沒想到他如此懂事,欣慰的又撫了撫他的頭頂:“阿佑真乖。”
魏佑心頭一陣窒悶,難受的很,又問她:“那大嫂現在一定很難過吧?”
魏夫人點頭,想着魏祁信上所說的內容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是啊,很難過,所以母親纔要去看看。”
“……那母親你等等,我回去寫封信,你幫着一起帶給大嫂吧。”
他說着就轉身跑了出去,回到自己宮裡寫了封信,又蒐羅了幾樣自己覺得有趣的東西,一起送到了魏夫人面前,託她都給楚瑤帶去。
那些東西都是些孩子才愛玩兒的小玩意兒,帶去了也沒什麼用,但魏夫人並沒有拂了他的好意,笑着接過來全都讓婢女收到了已經準備了一半的行裝裡。
…………………………
最終,魏延派了三千兵馬護送魏夫人去邊關,除了這三千人之外,還另寫了文書,讓途中經過的每處關隘,都再派兩千人護送,直至到達下一處關隘才撤回,換那處的人馬繼續護送。
也就是說,魏夫人沿途不管走到哪裡,身邊至少有五千兵馬,而且這五千兵馬中有兩千都對附近的地形很熟悉。
魏夫人覺得小題大做,不用如此興師動衆,三千人就足夠了。
魏延卻不肯,說她若不答應那就不要去了,免得他不放心。
魏夫人無法,只得應下,最終由魏祁親自送到京城數十里之外,才一路向邊關而去。
成親二十載,這還是頭一次讓魏夫人獨自去這麼遠的地方。
魏延看着漸行漸遠的隊伍,久久沒有離去,忽然想到,早些年他出徵的時候,魏夫人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是不是同樣的心情?
說來說去,終究還是他虧欠了梅梅的。
…………………………
“爲什麼?爲什麼她會對咱們的兵力和城防了解的如此清楚?!”
楚滔接到邊關接連戰敗的消息,氣的直接掀翻了眼前几案。
自從孟氏死在黃谷城之後,楚瑤就瘋了般的帶兵攻打他們楚國。
起初楚滔雖然震驚,惱恨孟氏竟然做出這種事,當着全天下的人說他謀反,還撞在了楚六郎的刀上,做出楚六郎殺了她的樣子。
但既然臉皮已經撕破了,他索性也不再僞裝了,反正這天下之事向來是成者爲王敗者寇,只要保住了王位,其他的都可以以後再議。
只是他沒想到,楚瑤竟然對楚國的城防知之甚詳,一路打的楚國落花流水。
他這個臨時登上王位的國主都對楚國的佈防瞭解的沒有那麼清楚,她一個女人,竟然知道的比他都多!
殿中衆人均是戰戰兢兢,沒有人敢開口,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因爲這件事的確是太詭異了。
珍月是在什麼時候瞭解了楚國的城防的?又是出於什麼目的瞭解楚國城防的?
要知道她當初只是個從大燕回來的質子啊,楚沅雖然表面上寵愛她,實際上心裡也在提防,重要的事情從不讓她知道的。
沒想到,她卻不知不覺的就把自己想知道的全都瞭解清楚了。
難怪當初穆家軍不肯留在楚國……
有回過神的人暗自想着。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穆家軍絕不是像當初他們以爲的那樣只是借楚瑤的力與諸國打上交道,而是真的效忠於楚瑤。
那麼當初所謂的送親,所謂的楚瑤勸他們留下但是他們自己不想留下,就都是做戲。
這可真是……沒看出來更沒想到啊。
這邊正思量的時候,又有人來報,說魏軍已經抵達丘承關。
丘承關,那麼下一個就是五僮關了,離楚京就更近了!
這可真是從最近也最容易攻破的路線直奔楚京而來啊!
楚滔又急又怒,正準備調兩萬兵馬迎敵,卻又有人匆匆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啓稟君上,寧安寨……寧安寨派兵打過來了!”
寧安寨?
楚滔蹙眉,面色越發不耐。
“怎麼?寧安寨現在有一萬兵馬被咱們牽制着,北邊難道連他們剩下的一萬都應對不了嗎?”
“不……不是啊!”
那人面色驚恐,喘息着道:“不是一萬!是……三萬!三萬穆家軍啊!”
三萬!
楚滔身子一歪,險些癱倒過去。
“怎麼可能……他們怎麼可能還有三萬兵馬?”
這跟他們當初預計的根本就不一樣!
“真的是三萬!泰安城等三座城池已被接連攻破,他們馬上,馬上就要攻到七路關了。”
北面被攻打到七路關,南面被攻打到丘承關,一面三萬兵馬,一面兩萬兵馬,南北同時開戰,憑楚國現有的兵馬,想要應付十分勉強。
楚滔強撐着一口氣穩住身子,不願在衆人面前露出怯意,硬着頭皮調兵遣將,讓人拿着兵符接連調動了幾處兵馬。
然而兵符還未出宮,便傳來孟氏一族帶兵絞殺亂黨的消息,而亂黨指的正是楚滔。
“呸!”
楚滔啐了一口,惱怒非常:“他孟氏算什麼東西,憑他們手裡的那點兒兵馬,也想趁亂分一杯羹?”
來傳話的人卻告訴他:“孟氏手裡……拿着兵符!各處的將領都合符了!確實是真的!”
什麼?
他們的是真的,那自己手裡的呢?
楚滔眼前一黑,這回真是暈了過去。
在這之後,魏國又奉世子魏祁之命,從西側各處對楚國進行討伐,楚國一時間真應了那句四面楚歌,短短數月間便損失近半國土。
萬般無奈的楚滔只得向周趙兩國尋求幫助,但周國自顧不暇,趙國雖不願魏國做大,有意趁機拉攏楚氏一族,共同對抗魏國,卻被顧白攔下。
“咱們攻打大燕,尚有清君側的名義,與楚國聯手攻打魏國,又有什麼理由?”
“若說咱們不知道楚氏一族謀反也就罷了,還可以打着匡扶正道的名義出兵。”
“可楚國先王之妻孟氏就死在楚趙魏三國邊境,還是當着所有人的面指認楚氏一族,這麼大的消息,離咱們又這麼近,說咱們不知情怕是任誰都不會相信。”
趙王猶豫,道:“那就這麼眼睜睜看着楚國被魏國得去?”
“不然呢?”
顧白說道:“楚國如今大勢已去,咱們就算出手,也只是多了魏國這麼個敵人而已,到時候非但不能從楚國得到任何好處,還會惹得魏國記恨,等他們騰出手,下一個對付的就是咱們。”
“周國如今自保都來不及,肯定是不會淌這趟渾水的,說不定還正希望咱們能幫忙分擔一些魏國的兵力。”
“君上若是願意爲周國做嫁衣,倒是不妨派兵襄助楚國。”
趙王一聽,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只當沒收到楚國的求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