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容知道自己沒有權利抱怨太多,即使這十年,他和慕南的見面次數連三位數都湊不到。
拿出紙條,迅速在上面寫下:“南,冬天很寒冷,但我竟恍然未覺。外面的天很灰,雪下得很大。我只想在我覺得冷的時候,和一個身影矗立在一起,互相依偎,互相取暖。”
他將紙條塞進儲存硬幣的小豬體內,淺淺地嘆了口氣。
多少年都過去了,‘父親’二字卻總是叫不出口。只是淡淡地,用‘他’代替着那個令人無奈的稱呼。即使他與他沒有血緣關係。
每一次接到慕南秘書打來通知他晚上會回家的電話,他都會盡心把房子收拾得一絲不苟。但是,每次等到的,都是一個告訴他行程有變的電話。
如今,已經三個月了,他甚至連他的電話都沒有接到過。
心有些惆悵,他再次抽出一張紙條,在上面寫下:“南,我總是想得太多,渴望得太多。”
從前,他不知道自己存在在齊家,有什麼意義。
現在,他懂了。他只是一個能讓想抱孫子的奶奶放寬心的工具而已。
慕南沒有生育能力,但奶奶並不知道。所以,在奶奶眼裡,他便是一個私生子。
突然想起了念嘉面無表情的臉。
七年前,他認識了藍念嘉,那個精緻漂亮的男孩。
一羣男生將身材弱小的念嘉按在地上,不停地毆打。見義勇爲的心思一閃而過,他衝過去試圖阻止那些人,卻被連帶着揍了一頓。
那晚,他見到了慕南。他記得慕南淡淡的口吻:“你受傷是活該。你有沒有想過,你有什麼權利管別人的事?”
他沉默了,的確,他沒有權利管別人的閒事。
但能這樣生活,他已很滿足。將手中的紙條塞回小豬裡,站起身。
這樣的生活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就是有點太單調,且時時被寂寞包圍。
但他只想,能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以和他相擁,即使放棄現在這樣條件優越的生活,也罷。
難道,真的是他想要的,太多了嗎……
碧容放下書包,眼睛不由自主地飄到了藍念嘉的座位上。
清瘦的男孩,面無表情的面龐。卻擁有着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
碧容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許多事情,他們都不記得了,只有他一直記着。如傻瓜一般,不曾忘記。
藍念嘉靜靜看着手中的課本,似乎想透過那本書看到什麼。
他靜靜擡起頭,看了一眼齊碧容,再次地下了頭。
有句話,他一直沒能問出口——我們是同類,對吧?
歲月永遠不會爲誰停留,走了就是走了,走過了,只留下我們獨自惆悵着,感嘆着光yin的易逝。
他不記得,這麼多年,他錯過了些什麼,失去了些什麼,又得到了些什麼。
日日醉在酒氣之中的父親,每天哭哭啼啼的母親,每天不脫口的‘尚嘉’二字。
他記得他對父親說過的唯一一句重話:“你有什麼權利管我?自己不是照樣喜歡男人嗎?”
但是,他真的後悔了。
後悔說出這句傷他那麼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