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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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世難逃命運。

試問誰在決定我的命運?

是否青天在上,主宰了你我緣分。

愛你情不自禁,

這一生,只愛一次就無憾。

緒光青一擡頭,早已醞釀好情緒。神情一變,滿腹牢騷不滿充斥臉上。

“陸華容,朕也要隨你們一起騎馬當先。聖旨你也敢不從,別忘了現在在三軍將士們面前。”

主動湊近陸華容耳邊,緒光青說的有些咬牙切齒。

細細審視着緒光青的表情,陸華容並無瞧出異色,不由心神一鬆,心情驟然轉好。

反正拿這廢物取樂一向是挺有意思的事情。既然他一如常態,她也不介意閒暇時候玩玩這個廢物。

陸華容後退了一步,恭敬有加,一揚手,示意貼身侍衛牽來一匹高頭彪悍戰馬。

“既然皇上也有此豪情,願意同士兵們一起衝鋒陷陣。三軍自當士氣大振。這匹戰馬叫做‘黑灼’。性子雖烈,可是日行千里,比起微臣那匹更是厲害。千里良駒自當由皇上這個真龍天子駕馭,想來最合適不過了。”

洋洋灑灑一通話說完,陸華容狀似恭敬的退到了一邊,等待緒光青上馬。

表情一抽,緒光青四下偷偷一張望,發現剛纔陸華容故意扯開嗓子高喊,動靜太大。

此刻四周靜悄悄一片,所有人的視線都交織在他的身上,似在等他的英姿豪情。

直接上馬?

姿態是夠完美,夠出色,可是太過奇怪,很難向陸華容解釋自己突然馬術進步神速,以她的聰慧,必然會有所懷疑。

一如從前?

就他以前這種蹩腳的騎術,想要跨上這高頭駿馬,姿勢實在太過難看。

難道真要自己在三軍面前,採用**騎上馬去?

心裡左思右想,反覆掙扎後——還是色心佔了上風。

罷了罷了,難看就難堪點吧,反正他不中用,是個廢物皇帝,滿朝文武皆知,天下百姓無人不曉。

下定了主意,緒光青袍子一撩,一叉開腿,雙手緊抓着馬鞍就想蹬腿上去。

“小心——”

眼見‘黑灼’性子一烈,就要揚蹄踹飛緒光青,陸華容趕緊飛身,腳步一帶,人護住緒光青一轉,堪堪避開了馬蹄。

緒光青被陸華容護在懷中,想起了昨晚纏綿牀榻的火熱,不由身子一熱,下意識張開了雙臂,緊緊回抱住了陸華容。

這個人,得到了又怎麼會捨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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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佛高高在上,慣是一派“我肆意遊戲人間”的孤傲,殊不料,入世沉浮幾載,也不得不嘆“反被人間遊戲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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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自是痛苦,雖說烈日高掛,無奈夏雨濛濛,這太陽當空時候,卻下起了太陽雨來,大軍前行,更添幾分窘迫。

好在雨珠也善解人意,只像沙霧般落着,溼了前方的道路,到意外散去不少熱氣。

春夏時分最是好風景,奼紫嫣紅,一路走來,掃去幾分征戰前的緊張。

一堆堆盛開,粉色,白色,混成一團。遠望過去,似是青空中疊浮一個個桃色的雲彩,又像那翠綠籃筐,形狀各異。

煙霧迷漫中,輕輕的籠罩兩邊夾道。

四周靜悄悄一片,只聽見得得馬蹄聲,斷斷續續,跟在後頭。

陸華容騎馬當先,偶爾回頭一望,不禁莞爾一笑,微搖了搖頭,拿後頭拼命跟着自己馬匹的緒光青毫無辦法。

明明自己馬術不精,非要有模有樣,垂鞭踏蹬,昂首挺胸的像個雄赳赳的英雄一般。

如果不是那哆嗦的手和死命加緊馬肚子的腿能夠放鬆開來,也許還不至於那麼滑稽。

緒光青自然知道陸華容已經放緩了馬步前進的速度,無奈何身下那匹高頭駿馬樣子是夠威風凜凜,可把騎馬的他害的全身骨頭都在吱吱作響。

“皇上,要不要咱們來賽一場馬?也能彰顯皇上矯健偉岸的身手。”陸華容放聲一笑,頭一回,黑髮翻飛之間,眸色藏不住的晶亮,一股渾然天成的美感渲染與這天地之間。

緒光青心口一動,早被陸華容此番美貌迷的神魂顛倒,哪裡還記得自己快要散架的骨頭,無意識的點了點頭。

陸華容一見緒光青點頭,嘴角一勾笑,對着周圍前鋒行進的士兵們朗聲道:“前方離皇城不遠,叛軍定會在那做困守之戰。如今皇上身先士卒,以振我軍士氣。”

“皇上萬歲——”

在一片高低起伏的呼喊聲中,緒光青顫顫巍巍,剛想要舉起一隻手,對着前鋒軍揮手示意。

哪知陸華容策馬已近他馬邊,一揚手,鞭子打在他馬後屁股上,馬兒一吃痛,揚蹄高擡,灰塵一路,已經快馬率先飛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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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遠遠聽聞緒光青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

“陸華容——你個黑心眼的女人。你想要朕的命啊——”後頭的罵聲輕了,漸漸也聽不清晰。

陸華容凝視緒光青背影良久之後,嘴角的淡笑才微微散去,一勒繮繩,乾脆翻身下了馬。

“皇上,咱們就在這裡歇息一下吧。”

坐在馬上其實不比坐在轎子裡頭舒服,風吹日曬的,雲龍息昨日吐了許久,今日又車馬勞頓的,滿腦子已經昏昏沉沉。

一聽陸華容要休息,雲龍息哪裡還顧得上關心緒光青的情況,身子一軟,順着陸華容的攙扶翻身下了馬。

人一站地,就覺得頭重腳輕,眼冒金星。

浮香一陣,隨風飄來,雲龍息暈着頭,下意識覺得此香甚是迷人,不由聞香湊近了幾許。

陸華容瞧見雲龍息整個人趴在自己懷中,腦袋還越湊越近,大有貼上自己胸口的架勢,不由雙手一推,順勢半攙扶着雲龍息向一邊山峰走去。

“皇上,吹吹風就好些了。”

此刻陸華容立在萬丈峰頭,俯望着千仞飛瀑的羣山,凝思神往的時候,也不禁心頭掠起一絲蒼茫獨立感慨,對着眼底河山,吹彈出雄壯的悲歌

曾幾何時,櫛風沐雨的蒼松,化作了嘴醺陽光的薔薇。

“皇上,如若有一天你必須做一個艱難的取捨,你可有信心面對?”

一旁站着的雲龍息搖了搖頭,輕聲道:“仲父,朕不懂你的意思。”

陸華容輕笑一聲,抿脣並未在多言一句,只是遙望了遠方一眼,半響之後才淡淡說了一句:“皇上目前不知沒有關係。只要記住就可以了。將來就會明白的。”

那頭緒光青手忙腳亂,扒着繮繩一路慘叫。

馬兒飛快,轉眼已經看不見了後方大部隊,緒光青微眯了眼,揚手,止馬,動作利落迅速,全無剛纔那般可笑姿態。

回首相望,緒光青嘴角漸漸揚起了得意之色,瞧見四下偏遠無人,立刻從袖口暗袋處掏出一個信鴿,雙手高高舉起,放飛天空之中。

陸華容,很快——你就只屬於我一個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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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尚書吳平顫顫巍巍,哆嗦着身子跨進了議政殿內。

殿內的屍體雖然已經被清理,可是散不去的是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堂上一人聞聲,眼皮一撩,身形未動,只是懶洋洋的發了聲問:“新君冊立大典的事宜都準備好了?”

“是,是準備好了。”

“嗯,不出明日,新君就會率大軍進皇城。到時候會將那雲龍息逆賊斬首與馬前,以告皇天后土,改朝換代。”

吳平沒敢應聲,他是殘存下來爲數不多的臣子中之一。

也許這種改朝換代,謀逆大事,殺他一個禮部尚書無關緊要,乾脆就留着用來擺設。

新君——陸華容。

吳平豈會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這個名字幾年來已經名揚天下,已經和這個國家息息相關。

更直白的說——陸華容除了沒有名義上皇帝的稱號,已經有皇帝的實權,又何必如此多此一舉,殺害羣臣,明目張膽呢?

若是說陸華容要篡位,何必這麼大費周章。還特地安排個人在宮內屠殺羣臣,又率兵從城外攻入裡頭。其實陸華容想做皇帝,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吳平弄不明白,心中更是對眼前如此詭異的局面忐忑不安,對眼前這個看似無害,實則心狠手辣的男人抱以極大的恐懼。

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來歷不明,自稱是宮中侍衛,他來往宮廷卻從未見到過此人。何況那人狀似和皇后姿態親密,皇后每每望向他的時候,眉目傳情,宛若情郎一般的對待。

宮中這種不堪入耳的事情,多了去了。

本就不是他們這種做臣子的可以窺探一二,弄不好就會掉了腦袋,抄了家,害的自己家破人亡。

要不是這個男人出現的太過詭異,怕是自己萬萬沒有膽子暗中揣測。

與其說是陸華容再謀權篡位,更應該說是這個男人勾引了皇后,密謀政變,意圖謀逆更加合理一些。

可是怪就怪在這裡,既然這個男人野心勃勃想要做皇帝,又爲何拱手將皇位讓給陸華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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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坐在離皇座不遠處的臺階上頭,身子倚靠着邊上雕龍金漆的扶杆,手半撐着腦袋,半歪着脖子,掃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龍椅。

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含笑的半眯著,雙瞳之中精光閃爍。

臉上微有倦意,一雙顏色淺淡的嘴脣如落入水中的柳葉一般微微翹起。

人真是奇怪,眼巴巴要那張椅子做什麼?

爲了顯示帝王高高在上的地位,龍椅離大殿之上羣臣所站的位置有長長一段距離。

中間隔了七八格臺階,不僅站在下面的羣臣不敢輕易仰視君王,分辨不清帝王的神情。

高高在上的皇帝同樣也看不到垂頭低首,狀似恭敬的臣子們到底有着什麼樣的神情。

真不知道這麼一把冷冰冰的椅子坐在上頭,真就能夠俯瞰天下衆生了?

世人真是愚昧,以爲這就是至尊,其實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寂寞罷了。

久未聞聲音,吳平壯了壯膽子,偷偷微擡了眼看去,只見斜靠在欄柱邊上的男子直勾勾的盯着高處龍椅,發呆。

嚇得吳平立馬斂眸屏息,腦袋卻在胡思亂想之中。

果然對皇位感興趣的主。

他就想呢——怎麼會有人放着天下權勢不要,輕易拱手讓人的。

“你覺得我想當皇帝?”突然耳內一傳聲音,吳平心思未轉,順着話就連聲作答:“是啊,誰不想當皇帝。”

話一出口,吳平嚇的死命捂住自己嘴巴,恨不得就抽上幾巴掌。

真是禍從口出,怎麼就把心裡頭想些什麼全部給抖出來了呢。

浮生瞧見吳平驚惶不定的樣子,冷笑了一聲,正待開口,卻見宮外一道黑影飛逝而來。眼底精芒大盛,手猛地一揚。

“啊——求求你不要殺我啊。”瞧見浮生揚手,吳平想起剛纔那場屠殺,頓時整個人趴在地上,渾身發顫,嘴裡不斷髮出淒厲的討饒聲。

冷哼一聲,浮生不屑的掃了眼跪趴在地上的吳平,徑直揚手,讓飛來的黑影停在了自己手臂之上。

輕柔撫摸了一下臂彎處的信鴿,浮生抽出它腳上綁着的密函,展開一閱,不由縱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