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六重天,桃花林。
她仰面躺在厚厚的花瓣上,閉上眼睛,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好香。
想着那日說了自己與雲哥哥的過往之後,桃花姐姐只是聽得滿眼淚花,挽着她的手顫抖着說:“不想寒雲那樣冷酷的人竟會與果兒有這樣一段過去?真是出人意料!只是,既然果兒鍾情與他,那忘……”
“姐姐!雪兒既和你們說了緣故,那你們可不可以不與帝君他們一道爲難我雲哥哥呢?”雪果兒打斷了怡香的多慮。
“雪兒姑娘且莫爲難風月,此事恕風月難以從命!風月還有事處理,告辭!”孤風月竟然在聽完她的訴說之後一甩衣袖,駕雲跑了?
真是可惡!
還好有桃花姐姐支持,她便在這桃林住下了。
起身走到一棵桃花樹下,擡眼看這方終年如是的美景,自第一次來到現在已有一年多了吧,竟一絲變化也無。想來天界確有些與衆不同的地方,花開經年不敗,神仙數年不老。
俯身蹲下,信手拾起跌落在雲間的花瓣,裝進自己的小包袱裡,心裡盤算着回去之後給師父做一個香噴噴的桃花枕。
滿滿裝了一包方纔靠在樹邊坐下,微微閉上雙眼,微風拂面,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清香。
昊天自雲間走下時,被眼前這個傾城脫俗的白衣女子深深吸引,卻只是呆呆立在遠處看她,不忍走近打破那份出塵的寧靜。
她一襲白色仙裙安靜的靠在桃花樹下,那些花兒與她一比,都失了顏色。
此番這些花兒彷彿只爲她才盛放如斯,昊天寬袖一擡,花雨紛飛,長長的紫發隨着花雨飄飛,甚是魅惑。
雪果兒聞着花香,緩緩擡眼,只見漫天花雨中,一襲淺金色長衫的昊天正癡癡望着自己,不由得面色一紅,頷首不語。
昊天見她醒了,便慢步走來,隨手拂去她肩頭與發間的花瓣,柔聲問道:“雪兒,喜歡天界嗎?”
“喜歡。”雪果兒朱脣輕啓,卻忽而想起眼前這個男子就是一心想致雲哥哥於死地的人,不由心中一顫,改口道:“只是,比起帝君的天界,雪兒還是更喜歡忘憂一些!”
昊天扶在她肩頭的手微微一抖,嘴角一歪,帶出一個完美的笑臉:“呵呵!雪兒在忘憂長大,忘憂便是雪兒的家,這天界再好自是比不上雪兒的家。”
那樣溫暖的笑容,似曾相識。
雪果兒只是一怔,起身對着昊天一福:“雪兒失禮!帝君莫怪。”
明顯的疏離讓昊天心內一緊,不對,不該是這樣的,他的雪兒分明叫他天哥哥的,分明無需在意這些虛禮的,分明……或者,自她恢復靈識起,一切便已不同了。
“雪兒,不是說好了,無人時不要叫我帝君嗎?怎麼?回了一趟忘憂,便生分了?”昊天假裝生氣,伸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雪果兒被他一彈方纔驚醒,她是怎麼了?他是六界之主,他一句話便能定雲哥哥的生死,如今將他得罪了,有何益處?真是幼稚。
想到此處,只見她眼眸流轉,微微側頭,朝昊天做了一個鬼臉,俏皮的笑道:“雪兒不過與天哥哥開個玩笑罷了,天哥哥真不經逗!不好玩!不玩了,雪兒要找桃花姐姐學釀酒去了!”說着便要離去。
昊天見她笑顏展,早已將心中疑慮一掃而空,一把牽住她的玉手,輕聲問道:“雪兒學釀酒作甚?可是要給我喝的?”
“天哥哥真會說笑,天哥哥想喝酒自有許多仙子姐姐爭着來釀。雪兒身份低微,粗腳粗腳的,哪裡敢爲天哥哥釀酒?不過是閒來無事,學來打發些時間罷了……”雪果兒自他掌中掙脫,掩嘴一笑,轉身一閃,已往往桃林深處去了。
徒留昊天一臉癡意,呆傻着立在花雨中。放心吧,雪兒,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一連七日,雪果兒都藏身桃林深處,苦苦修煉這釀酒秘術,一切比她想象的要困難許多。
幼時在崑崙,曾見過莫言釀蜜。
春時拾花,夏日集露,秋日方可擇吉日開壇釀蜜。
工序雖繁瑣,卻也只這幾樣,罈子埋在花叢間,三年一開壇,便可飲到醇香可口的花蜜了。
如今和怡香學着釀這桃花釀,卻大爲不同。且不說這六重天只春一季不說,就連仙露也需往返百花谷和桃林數處方可集滿。
這片桃林裡花瓣倒是多的用不過來,初始雪果兒只是一味挑那些模樣精緻的花瓣往林子略略一曬就要入壇,卻不曾想一股腦全被怡香倒進了林子深處的那條溪澗裡。
雪果兒不明所以,只是看着自己拾了一日的花瓣悉數隨了流水,雖頗有些意境,卻依然忍不住嘟着嘴喃喃個沒完:“桃花姐姐,你幹嘛呀?果兒爲了拾這些花瓣累的腰都直不起來了,你怎麼全給丟了呀?”
怡香只是微微一笑,眸子裡帶着幾分神秘,湊到她耳畔輕聲道:“傻果兒,我這桃花釀,可不是什麼花瓣都能入壇的呢。”
說完拉着她飛到雲間,看着雲下那一片桃花林,左手一指:“果兒你看,這些桃花雖似雪般潔白,又透着甜香,釀出的蜜卻苦澀不堪;再看那邊,粉紅豔麗的花瓣釀出蜜來甜膩有餘,而醇香不足。”
從雲間走下,擡手從一旁的樹上隨意摘了一朵粉白相見的花瓣遞到雪果兒手中,又道:“只這一種,方可釀出甜膩適度、醇香醉人的桃花釀,上次讓果兒一醉三月的便是此花所釀。”
“呵呵!原來同是桃花,卻還有這樣大的區別啊!果兒明白了,謝謝桃花姐姐!”雪果兒將那瓣粉白花兒邪插在怡香鬢角,學着天界那些仙子們朝怡香施了一禮。
怡香自知她身世,除了對她與寒雲之間的事深感惋惜外,卻是更加喜歡她了。
她雖是妖身,卻心地善良,單純直爽,比起天界那些所謂的花神花仙不知可愛多少。
“果兒同我就不要這樣客氣了,只是這酒釀好了,果兒自己可不敢多飲的!不然,再醉一次,你師父怕是要將我的桃林都毀了去!”怡香說的一臉認真,引得雪果兒一陣嬌笑。
“呵呵!放心啦!果兒自知毫無酒量,斷不敢再飲的!學了姐姐的秘術也是要釀給師父和師兄喝的。”
“知道就好,再去拾新的花瓣去吧。”
兩人仙裙飄飛在花雨繽紛中來回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