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兄弟辦事還是很講究的,也很有效率;兩船貨一兩天就準備停當,還專門準備了一艘客船,做一行人行旅之用,船上配齊了船工、廚子、童僕和一應物品。
因爲此次去滬上,停留得不會太久,長途行船旅行,在這個時代,也不是很方便,所以就帶了大毛二毛,沒讓藍嬸、小梅子跟着。小丫頭很不高興,好幾天小嘴都撅着;連楊孟晗許諾說回來給她帶西洋好吃的、好玩的什麼的,她也是撇撇嘴,不爲所動;藍嬸也說,這是她們第一次要和三少爺分開這麼久,小梅子不捨得咧。
早上天剛矇矇亮,楊孟晗與二哥蒙曦,在後衙門口匯合了潤淼從舅,坐上一輛老式馬拉箱車,咿咿呀呀的出發了,大毛二毛各自背個小藍布包裹,跟在車後。藍嬸、小梅子、常伯、小猴子一直送到街口;走出去老遠,還看到小梅子失落落地站在街口望着......
等到了下關碼頭,太陽已經出來丈八高了;碼頭上熱鬧得很,上貨的下貨的、以及賣各色早點的小攤,以及賣各種小零食小零碎的遊動小販,來來往往,熙熙攘攘,擠得碼頭上一塊空地都沒有。江面上也是檣櫓聯接,帆影一片。這是危機涌動下最後一段祥和時光啊!
一路行到汪家碼頭,汪家早使人來接,七手八腳的從馬車上搬下楊孟晗他們隨身的柳條箱子,慢悠悠地往不遠處的客船泊位走去。
快到木頭棧橋附近,看棧橋邊上,站着一位旅行勁裝打扮的女子,高挑挑的,臉上蒙着面紗,背後揹着一把劍鞘還挺好看的長劍,臂彎裡還挎着一個出門的小包裹,像是在等人,或者是在等船,有那麼點風姿綽約地兀自立在朝陽霞光裡......
哦,風塵女俠唉,楊孟晗不禁多看了幾眼;在這滿世界都是嬌嬌小小、三寸金蓮女子的時代,大長腿女俠比大熊貓還少;不,都快趕上後世長江裡的白鰭豚,無限接近於絕種了。
就在楊孟晗有點失態地盯着大長腿女俠傻不愣登地看着的時候,女俠竟俏步盈盈地向楊孟晗移步而來。楊孟晗尷尬了,這年頭非禮勿視;這眼光在後世那叫欣賞,被看的美女說不定還會有點小傲嬌地覺得自己魅力大回頭率高;這年月這樣看人家,碰到暴脾氣的,人家兄弟打上門的都有。
就在楊孟晗有點難爲情地不知道如何搪塞對付的時候,俠女竟款款想楊孟晗行了個蹲禮;楊孟晗惶惑了,嗯?穿越就有這麼好的福利嗎?就這麼霸氣側漏嗎?哥哥我還沒使出獨孤求敗的九大絕招吶,怎麼倫家就服了吶?
見楊孟晗沒有任何反應,女俠把面紗拉下來一點,露出口鼻,微微拂身道:馨馨見過三公子......
嗨!原來是熟人;不,見過兩面,老熟人了。
原來馨馨家住蘇州虎丘門外,家母生病,就急急地要趕回去,到了碼頭半天沒找着船。唔,這年頭可沒有長途固定航班,出遠門都是現僱船;短途的客船倒是有,但一路倒船去蘇州,能把人折騰死。
徽商們派出了三個代表,由汪家領頭,汪家派出的代表還是汪百衡;另兩位一位是章家的,一位是丁家的,都三十歲上下,應該是家中位置不低的兄弟或者子侄。
汪百衡很會做人,看到馨馨上船,竟然非常客氣地把原本他自己住的緊挨着楊孟晗住艙的房間,讓給了馨馨。那天晚上他是見過馨馨的,也知道楊孟晗親自給馨馨寫過一個名動江寧的好曲子。
不過他想多了,楊孟晗到現在連馨馨的小手都沒牽過,嗯,連兩情相悅、眉目傳情都算不上......
潤淼從舅是個很開通的人,語言詼諧,全沒有這個時代老學究的端正古板;學問應該是不錯的,談吐間各種詞章、典故隨口就來;只是科舉獨木橋實在太擠了,中舉後進京考過兩次春闈,估計是都考得不太好,覺得希望渺茫;隨着年齡增長,慢慢就息了暮登天子堂的心思;等楊孟晗他老爸轉任升遷江寧布政使時,索性不再窮經皓首、空度歲月,入幕做了師爺。這幾年,應該是老爸的左膀右臂。
幾人坐在船頭甲板上,江風吹來涼習習的,一邊喝着茶一邊隨意地聊着。汪百衡使人在船邊掛了幾個滾勾,說中午用現釣的江魚給潤淼先生、三公子下酒。馨馨倒是像這個時代的女性一樣,一進艙房就沒再露面。
說着說着,自然就聊到滬上租界這個話題;潤淼先生對與西人做生意倒沒什麼牴觸,生意嘛,只要你情我願,跟誰做都是做。但對西洋人的基督教表現得頗爲不屑,對鴉片更是恨得咬牙切齒。這還是比較開通的,大多數人對與西人接觸,就很反感,更別提用洋貨了。而且,這個時代的大清國家管理者們,對國際貿易和國際支付,根本沒有概念。
楊孟晗還一時半會無法用這個時代的語言,跟他們解釋清楚,除非講一大堆後世的經濟專業術語。在有着重商主義傳統的歐洲,國際貿易平衡就是應有之義;因爲貿易不平衡,兩國鬧矛盾是常有的,甚至大打出手、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也不鮮見。就是後世美國人也還是這個套路,你中國貨又便宜又好我願意要,但不耽誤因爲逆差大了兜裡銀子少了我天天跟你吵。
但用鴉片來做貿易逆差的對衝工具,英國人是很無恥很齷齪的。嗯,這是個死結。
一路下江順風順水,因爲茶葉、生絲都是輕脬貨品,船載重不大,吃水也淺;乘風鼓帆,輕舟疾馳,傍晚時分,到了鎮江京口西津渡。放眼北望,能隱隱約約看到對岸瓜洲渡口的片片帆影。
比如飲酒,較之於南方,中國北方人愛喝酒一些;但再愛喝酒,也就是幾天沒喝有點饞得慌;鮮少有整天泡在酒裡,一刻都離不開,整天醉麻麻的什麼都幹不了的。西方戒酒是有專門的戒酒所的(俄羅斯情況最嚴重),東方這種情況少之又少。
反過來,西方人對毒品,尤其是鴉片,成癮性危害性要小很多;而很少酗酒的東方人種,只要沾上毒品,一般就再難戒掉。
就連吸菸都是,東方人比西方人煙癮大,也更難戒菸。
而更神奇的是,毒品自大航海後已禍害了世界幾百年;但作爲這個時代大麻、鴉片主產地的我大阿三哥國,大麻鴉片從來就沒氾濫成社會問題;這不能不令人讚歎,我大阿三哥民族是偉大的開掛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