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達哥和小包道長之三
與對手永遠保持接觸,成了何卓人主導情報部後,給手下定下的永遠信條;搞情報,就要眼見爲實,要有證據鏈,要經得起邏輯性推敲。不能聽着風就是雨,人云亦云;更不能別人說什麼,你就傻乎乎地信什麼,還當真事傳回來。
楊孟晗在湖口時,表示關切的,對福建那幾位髮匪山大王,是不是能夠很配合步調,跟着鼓點、踏準節奏的問題;何卓人當時就有心了、記下了。
回到滬上後,何卓人第一時間,就給孟達和小包道長特別行動小分隊,下了一道命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大半年,小達子順手牽羊地,摟草打兔子,順帶着真還給自己掙了不老少;還公務辦差、做生意賺錢,兩頭都不耽誤。具體掙了多少,沒人知道;反正,這傢伙,現在發達了,抖起來了;在滬上、在啓德港、在昭陽、在澳洲,光別墅就買了好幾處了;跟別人家買大白菜似的輕鬆無比。
因爲公務,最近老要經常出門跑海;他竟然還很大方、很騷包地,給自己定製了一條專用的三千噸級豪華遊輪;而且,還很跩的,直接找了陳炅之,把牌照掛在了大夏總督府名下,享有外交豁免權。嗯哼,在南海周邊國家各港口,那是橫衝直撞,想停哪就停哪;因爲有外交特權,就是停在鄰國的港口,因爲有外交貴賓特別通行證,別人家警察,還不帶上來通關查驗的。
所以,所謂的走私夾帶,都是小來兮了,不要太容易。不過,達哥現在,有境界了,還真不幹這等事了;嗯,定遠楊家,那是一等一的大戶人家,哪能幹這事捏,老楊家丟不起這個人吶。
跟着達哥的豪華遊輪,羅亞才羅安瀾再次來到廈門;公子哥達子,就是交遊廣闊,就是消息靈通,下船後就收到風;還很神秘地告訴了羅亞才,剛剛發生的“襄京事變”之長毛內部血腥大火併;嗯,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如同親眼所見一般。
搞得當晚,羅亞纔在廈門,就睡不好覺了;慌手慌腳的找一條船,連夜去福州報信去了。
幾天後,等羅亞纔再回到廈門,看達公子的眼神,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態度更加尊重、謙恭,言語更加客氣,一點不敢拿大了。
話裡話外的,繞着圈子,還試探楊孟達,有沒有興趣,到福州一遊;嗯嗯,見幾個手裡有很多山貨,且價格絕對公道的土豪大款茶商。
小達子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現在,有衛國軍在後面撐腰,更是膽大亡魂的;犯渾的時候,跟壞哥一個德行;沒有最飈,只有更飈。
聽到羅亞才那吞吞吐吐、言語閃爍的邀請後,竟然還咧開大嘴,沒心沒肺的開心地一樂:福州嘛,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去去何妨?嗯,小包道長,辛苦你這活神仙,給咱卜一卦,看看是不是該走這一遭呢?
達公子就是霸氣,直接把大遊輪,開進了閩江;呵呵,之前,閩江上還沒有行駛過這樣事的大輪船吶,惹得一路上無數的老百姓,紛紛跑到江堤上,擠擠挨挨的,大呼小叫的,出來看稀奇。
阿吔,好大一條洋船唉!
達公子出場,就是不同凡響;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達公子已經不穿那個勞什子長袍馬褂了;雖然,某些場合,偶爾也穿穿正宗的漢服;但更多的時候,在白娘子女秘書侍弄下,弄得西裝革履的;還戴着西式禮帽,拿着文明棍。
他跟藍大盛一樣,也是個二皮臉;到那都帶着自己的鬼妹女秘書,寶貝的什麼似的;或許,嘚瑟顯擺的成分,更多一些。
而小包道長,現在也是沒有原來的禿腦門了,綰起養長了的頭髮;一支木簪,一席素白漢式傳統道袍,走起路來深衣飄飄;身背一柄古樸長劍,腰桿挺拔,龍行虎步;也頗有點世外高人的風範,有點仙風道骨的神態風姿了。
羅亞才屁顛屁顛帶到福州的消息,還是足夠震撼人心的。之前,轉進到福州的黃玉昆,雖然也跟大家說過,北王、燕王是有這些想法;但畢竟沒有準確的、落實了的消息。等羅亞才當二傳手,傳回來準確的消息;說東王府楊家待在襄陽的,被滿門屠絕了,老少不留,無一存活;連屬官和部將,都殺得乾乾淨淨的了,雞犬不留;說至少死了有好幾萬人。唯一倖存、僅以身免的,就是領兵在外的楊輔清、楊宜清二人而已;嗯,他們在襄陽的家人,也被一勺子燴了,清溜溜地了無牽掛了。
大家聽着,不免都有些瞠目結舌,都被驚到了、駭到了;繼而,也是心頭黯然,也有點兔死狐悲了;每個人都是緊鎖眉頭,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無盡的愁緒,一時涌上心頭,濃得化都化不開了。
都是一個鍋裡撈馬勺的兄弟,多大的仇恨,何至於此?
怎麼這麼不能容人嗎?還連斬草除根這絕戶計,都用上了;都是一個教會的自家兄弟,怎麼能狠得了這個心,下得下這個手呢?
也有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念起東王的好唻;都說,要不是當初東王的當機立斷,果斷決定西撤,並親自爲大家斷後;說不定,俺們幾年前,在天京小天堂,就魂歸天國,見紅毛大仙去了。
後來,又聽到,石達開、楊輔清等人,心頭不忿,領兵揚長西去,與天國分道揚鑣,自回廣西老家,另謀活路了;給福建的幾位,帶來的震撼,就更是無以復加了。
自己幾位,雖然心裡都有各自的小算盤,私底下都有小動作;但畢竟,誰都沒有擺到桌面上,明面上還是一家人。現在,已經有先行者了,有打頭的了;這大天國,看着就要散攤子,要樹倒猢猻散了;多多少少,都覺得自己早點有所準備,還是做對了。
甚至,心裡都有幾分慶幸;嗯,七岔八岔、陰差陽錯地,撞入了這八閩之地。至少現在,想跑路,還能有路可逃,有地方可去;不像那些堵在內地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早晚必是塵歸塵、土歸土;或許,會有那麼一天,被當成三牲祭品,擺上獻祭紅毛大仙的供桌與祭臺。
幾個人一合計,既然毅然決然地,要遠赴海外了;到了海外,會更加人生地不熟的;這楊家達公子,關係更要拉緊了啊。就是以後,咱們在海外荒島求生存,恐怕也有諸多的意想不到的難處;他這麼有門路,也要多多依仗他的幫助和賙濟呀。嗯,這個現成的大腿,必須死死抱住;有錯過、沒放過,不可輕忽了,必須厚着臉皮貼上去。
黃玉昆上半年,曾經喬裝打扮地去廈門,和楊孟達打過一次交道;但過後,感覺還是有些不放心,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好,到底是哪兒不對勁。
孟達的套路,太高端洋氣了;讓黃玉昆這個鄉下來的精明人,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因爲,他搞不懂小達子的套路,摸不清人家底牌;呵呵,就是被人家降維打擊了。
不過,黃玉昆人老成精,還是足夠謹慎,想來一招反客爲主;最後臨了,再試探一下;這貴不可言的楊孟達,到底是個什麼來路。
羅大綱、蘇三娘這對江湖俠侶,更是也想會一會,這在江湖上,忽然間,就聲名鵲起、聲名遠播的,黑白通吃的富貴閒人公子哥兒,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
沒想到,人家就是霸氣,啥都不在乎,還真就這麼大搖大擺地來了!
帶着墨鏡、叼着雪茄,一身洋裝,還臂彎裡挎着一個金髮碧眼小鬼妹的楊大公子楊孟達,從舷梯上亮相時;確實讓前來迎接的羅大綱夫婦,眼珠子都瞪出來,亮瞎了狗眼。他們也是第一回見到中國人是這種打扮,而且還明白張膽地,挎個洋妞招搖過市;心裡也是自嘆,泥馬活久見了。
倒是讓跟在他們夫妻後面的黃玉昆,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嗯,就這打扮做派,跟我大清朝庭,肯定就不是一條心、一條路子;嗯哼,就這一身打扮,在我大清蠻人地盤上,可是了不得的殺頭大罪呀;不抄家滅族,就是給你面子了。
因爲身份特殊,在碼頭上,倒沒有過於寒暄;簡單地由羅亞才相互介紹幾句,就各自上了馬車,直奔羅大綱的帥府官衙而去。
到了衙門,自然先在書房喝茶;嗯,楊孟達也是以採買茶葉的名義過來的;怎麼着,大家都要假戲真做,裝模作樣的,拿幾包樣品出來,品嚐品嚐,走走過場汕。
書房裡,除掉羅大綱夫婦,和疑是黃玉昆的王大掌櫃外;“王大掌櫃”身邊,還坐着一位,之前在碼頭上,羅亞才介紹過的,話一直不是很多的胡大老闆;他身量跟羅大綱差不多,年齡也相彷彿,看着是個練家子,也是一副鏢行大把頭的打扮,大馬金刀地坐着不太說話。
孟達基本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平軍五虎上將之一的豫王、春官正丞相,廣西平南不第武秀才,江湖人稱蟲二少爺的,胡老二胡以晃了。
羅大綱雖然瞅着這新奇的西式花花大少打扮的楊孟達,有點好奇;包括也對跟着人們一起進了書房的鬼妹女秘書,看得也有點晃眼。不過,也就是好奇而已;走過路過這麼多山山水水,這點定力,他還是有的。
他憑着江湖人的直覺,卻更關注楊孟達身後的,亦步亦趨,沉默不語,站如鬆、坐如鐘,表情肅穆,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小包道長;一看就知道,對方是一等一的江湖高手,身高九尺有餘,自己都未必是他的對手;嗯,此人絕對有幾把刷子,不可小視;說不定,加上三娘和胡以晃,都不一定拿得下這個不知名的、不曉得來路的絕世猛將。
嗯,能請得起這樣的世外高手,做門客、做貼身保鏢;這達公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尋常人家了。
蘇三娘倒是對楊孟達這身打扮,很是好奇,覺得還真蠻好看的,別有一番風味,風度翩翩的,真有點濁世佳公子的味道。
花信少婦女人家的心思,最不好猜的;沒想到楊孟達這套行頭,和他那痞不拉嘰的神態,還真讓蘇三娘對他,多看了幾眼;眼波里,竟有幾分欣賞,幾分豔羨。嗯哼,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誠如是也。
羅大綱一抱拳:久聞達公子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楊孟達很不在意地拱拱手:羅大把頭不要客氣,在下也是與你家佑甫、佑明、安瀾幾位,也算相識,皆是兄弟相稱;而且,定遠楊家與嘉應羅家,本就是通家之好;大家都是同氣連理,一榮俱榮的。嗯,就是不說這些,依照江湖人說江湖事;那也是,山不轉水轉,風不轉雲轉,山水有相逢嘛。況且,在商言商;都是江湖兄弟,有生意做,你情我願都有得賺,某家自然樂不得;就是江湖救急,找到在下跟前;能幫忙的,在下絕不推辭。
嗯,這話說的,很客氣,也很敞亮,很給羅大把頭面子。衆人聽着,個個都是面露喜色。甚至,還都以爲,這一定是羅佑甫、羅佑明二位,在背後託人情了;嗯,他們羅家直接出面,肯定犯忌諱汕;但是,請一個楊家的花花大少出來,一把鑰匙開一把鎖;讓他辦這事,還正合適呀。哼哼,就是那天,一不小心被人家知道了,別人也得很懂事地,幫忙捂蓋子;按照人之常情,只能是不了了之;都是聰明人,沒人那麼不開眼的。
甚至,這一刻,連一向行走江湖,知道人心險惡,不太輕易相信別人的羅大綱,都有點憑直覺相信,這就是自家佑甫、佑明兄弟,在背後變相出手的,沒有別的可能。嗯,他心裡清楚,阿才這不第秀才,根本就沒這個面場。
想到這一層,笑意不知不覺,就從眼角溢出來了,連笑聲都變得歡快輕鬆了。
這一刻,他也很慶幸,自己姓羅了;三清老祖在上,祖宗在上,多多保佑我亞旺,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蘇三娘聽着,也是春風滿面,眼波流轉,眉毛動眼睛也動地問道:達公子,我們之前,好多兄弟坐你僱來的客輪,陸續也走了不少了。但是,客輪一路皆要停靠好幾處港口,加煤加水;每次也有當地官府差役,上船檢查;嗯,雖然後來都是有驚無險,矇混過關了;但一路走過去,路過數國海域,這個一路的檢查,還是有些囉嗦的呀。
楊孟達:嗯,這個都是途中各國的海關檢查,國際慣例,例行公事而已;都打過招呼的,一般是不會有事的;嗯,就是有事,有人不開眼過來找事,某家也是能夠輕輕鬆鬆擺得平的。哼哼,真要有個別膽子大的,非要往槍口上撞;某家妻弟陳旻之,就是大夏國海軍司令;特麼的,分分鐘開着大兵艦,上門滅了他。
依然化名爲王大掌櫃,藏頭露尾的黃玉昆,坐在一旁,一直沒開腔;這個時候,不緊不慢地,笑眯眯地插了一句。
黃玉昆:嗯,達公子,也請理解一下、體諒一下;比如,像羅夫人這樣的,大戶人家內眷;被陌生男人問來問去的,還是多有不便的;嗯,面子上也是過不去、不好看,好講不好聽的。
嗯哼,不管怎麼好藉口、找託詞;那意思就是說,是賊都是怕見官兵的;嗯,不管是哪一國的官兵。呵呵,說穿了,他說的這個潛臺詞就是,小魚小蝦小羅羅,倒也無所謂,你要查那就查囉。真要是混黑道的頭面人物,面對這樣的場景,多少有些心裡膈應了。嗯,更怕露餡漏湯;一旦露餡,那到時候,在別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了。
嗯哼,做賊心虛,此之謂也!
楊孟達思量了一會,很臭屁地一抖摺扇:那好辦,爲了不讓各位路上出什麼意外,也免得以後見到佑甫、佑明兄弟,灑家沒面子。嗯,某家就拿我這條楊家總督府專用遊輪,親自專門送你們幾個大掌櫃的家眷,一路不停,直接過去新幾內亞,你們看如何?
蘇三娘:嗯,達公子這條船,看着好氣派的;不知道達公子這條船,有什麼講究?
羅亞才:哈哈,小嫂子,這條船實際上是達公子的私產;但是,爲了出海行事方便,卻掛在大夏國總督府名下;一到公海,離開大清國界,都是掛大夏國國旗的;而且,本船在南洋諸國,都是有外交豁免權的;任何國家官府衙役差佬,遠遠看到遊輪的船號,知道船上是大夏國主的家人;都是繞着走,不會上船檢查的。
這句話,說得在邊上一直沉默不語的胡以晃,都是眼睛一亮;見過牛的,特麼的,二少爺我還沒見過這麼牛的!
好多牛人,都是在自己一畝三分地上,才能耍得起威風的;嗯,都是窩裡橫而已。在別人家地頭上,是龍都得盤着,是虎都得臥着;還能這麼牛叉叉的,不管不顧,直接往前闖的;那就是真的牛人了,牛氣沖天,牛得不能再牛了。
蘇三娘笑顏更盛,語氣嬌柔地問道:達公子的船,看着是挺大的,不知一次,能拉走多少人呢?
楊孟達:某家吧,就是個貪圖舒坦的人;這船就是自己偶爾帶幾個朋友,出門溜達溜達,很少帶很多人上船的。嗯,同噸位的客船,一次拉一兩千人,都很正常。嗯,自家船,就圖坐得舒坦,船艙隔得大一些,牀榻、傢俱也做得比較寬大一些,人太多了就不好住了。但是,一次,拉個兩三百個客人,一點也不吃力的。嗯,因爲其他載重少,煤、水和補給物資就裝得多;灑家這船,可以從福建任何一個港口出發,一路不停靠,直航你們在新幾內亞島的私家港口;嗯,單程也就十天半個月的事兒,快當得很。
羅亞才羅安瀾:諸位,坐別的船,跑海上長途,還多少有些辛苦的,都有些顛簸的;可是,坐達公子的這條遊船,那可是一種享受啊,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海上移動皇宮嘛;上面的設施和服務,不要太奢侈;某家在上面呆着幾晚,都有點捨不得下來的呀。
這話說得,蘇三娘更得勁了,如沐春風,俏臉如三月盛開的桃花,暗波流轉,百媚千生。
蘇三娘:阿吔,要死了,剛纔應該順便好好上船看一看汕!
楊孟達:哈哈,要是諸位,對某家這條小船,還有幾絲興趣的話;明天,某家就在船上設宴,請各位到某家船上小聚片刻!嗯哼,灑家船上別的沒有,就是有幾罈好酒;嗯,只要你們說得出來的,天下有些名頭的好酒酒名來;說不定,某家船上,還真有那麼幾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