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程篁斂起笑意，回過神來，對着波浪-女敷衍地打了聲招呼。
“姐姐的新衣服可是被你弄花了呢，弟弟打算怎麼賠償一下姐姐？”女人眉頭輕慫，言語輕佻，轉過身去，一朵栩栩如生的碩大花朵在她的衣服上緩慢開合。
程篁望着女人的後背，不由暗暗稱奇。花朵變成花苞時，輪廓柔順圓潤，緩緩綻放後，層層花瓣之間紋理清晰如實物，花朵的顏色尤其是是濃郁的奶茶色，更顯得其柔順誘人。
“挺好看的。”
“那就送給你了。”舉止輕浮勝於言語的女人嬌笑一聲，毫不猶豫地脫下衣服團成一團，光潔的後背面對着程篁，肌骨勻稱的胳膊猛地一甩，那件想來還殘留着香水味的T恤便朝程篁飛了過來。
“傷風敗俗。”坐在餐桌殘骸旁的周舒窈從沙發上的紙桶中拿起一個雞翅，冷冷地說。
“你白天不是還說要尊重前輩來着。”看着周舒窈不善的眼神，黃正澤心虛地小聲提醒。
“咦，黃老師，真是好久不見。”丟掉了唯一一件衣服，氣質成熟舉動的女人手指彈了彈肩帶，朝黃正澤拋了個媚眼，平坦光潔的小腹緊繃如白色緞面，誘人程度更甚飄香四溢的奶茶花。
原本對美景美人十分欣賞的程篁，此刻卻沒有心思欣賞這唯美的一幕，不是他害羞，而是那團白色體恤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精準地落在了他的手中之後，那朵奶茶花卻飄出了衣服。
愣愣看着飄浮在空中的那一朵奶茶花破碎成無數花瓣，在順着花瓣凋零目光下移，一朵朵花瓣在落到地面前又化爲一朵朵更小的小碎花，程篁目瞪口呆。
周舒窈瞥了一眼地上的焦糖色水漬，冷哼一聲，嘴脣微動。
黃正澤見狀連忙對正玩的高興的胡老師招了招手打了個招呼，生怕她注意到周舒窈嘴裡的那兩個字，看到胡老師只盯着程篁，黃正澤悄悄鬆了口氣，隨即自嘲一笑，他突然想到，似乎從秋陽分部出去的老師都有些枉爲人師啊，旁邊的語文老師隨意爆着粗口，而那邊的那位老教師又對着一個小孩搖頭擺尾。
不用去看都知道周舒窈又在罵她，胡冰萱毫不在意，滿意地收下程篁那種呆滯的眼神，臉上笑容嫵媚。常年居住在這座遍佈着熟人的城市，即使關係遠近不一，但大家對互相的能力都知根知底，除了外地人或者新人，這麼多年過去，還能在她引以爲傲的細緻操控下露出詫異驚愕表情的，只有幾個刻意迎合的男性或者閒來無事喜歡看她玩弄小把戲的老前輩了。
不過最令她時常回味的，還是多年前在花雨下的黃正澤，面對身爲老師的她，那張以堅毅不移名揚秋陽學院的少年天才臉上露出的敬佩神情，單純至極，時隔多年依舊令她記憶猶新。
少有人知道她的心思，看着那些或是心懷鬼胎或是道貌岸然的雄性臉孔，始終以輕浮形象示人的她，在內心裡只是將他們當成頭腦簡單的猩猩，只會享受手裡的香蕉在遊客的眼皮下露出他們薄如窗紙的淺顯慾望。
過道上，程篁看着地面上的水漬，撇了撇嘴，蹲在地上，用手裡的T恤擦起了地板，“真噁心。”
又嘟囔了一句沒素質之後，看了眼依舊顯得乾巴巴的襯衫，程篁隨手從身旁的沙發上拿起一杯可樂倒了上去，在桌子被他拍碎之前，桌面上的食物便被黃正澤和周舒窈移到了沙發上。
除了本就離程篁不遠的黃正澤兩人外，分散着坐在餐廳各處的其他人也被程篁此時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所有人就這麼看着程篁把溼透了的T恤捏成球，掂了掂重量，二話不說朝着胡冰萱的臉砸了過去。
似乎並不在乎在場的人怎麼看待他這個陌生人的乖僻舉動，看着被甩了一臉可樂的女人，程篁平靜道：“眼熟嗎？”
餐廳裡寂靜無聲，片刻後，端着一杯可樂，周舒窈語重心長地柔聲道，“程篁，你怎麼能拿東西扔人家呢。”
黃正澤忍住笑意，周舒窈剛纔顯然是怕程篁澆在T恤上的可樂不夠分量，剛準備給程篁的可樂球再加點分量，沒想到程篁沒等她錦上添花就甩出了可樂球。
把衣服從頭上拿下，一抹綠光從溼漉漉的衣服中一閃而逝，胡冰萱坦然一笑，抖開溼透了的衣服，穿在身上，衣服在她抖動的時候就重新變得乾燥如初，一朵黑色和奶茶色交織成的花朵重新出現在她的身後，這不過不同與之前，花朵的四周此時圍繞着綠色的藤曼，上面佈滿了尖刺。
“嘶。”她扭頭對着周舒窈做了一個倒抽冷氣的動作，隨即對着程篁委屈地嘟了嘟嘴，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梳子，坐回座位，臨了還不忘對程篁也拋了個媚眼。
隨着程篁重新坐回座位，餐廳中的十一個人，除了黃正澤對周舒窈不停小聲勸着“消消氣消消氣”之外，在沒有任何人聲。
正當程篁忍不住沉默打算起身告辭回家的時候，獨自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喝着熱咖啡的大叔突然仰起脖子，對着點餐檯說道，“溪楠，三號會議室。”
“OK。”正當程篁有些詫異那兩個字有些耳熟的時候，一隻手突然從點餐檯後舉了起來，緊接着，便是一個令程篁更加眼熟的腦袋從點餐檯後突兀冒出。
程篁微微一愣，隨即淡定地看着穿着肯德基員工制服的吳同桌站起身，在用來點餐的小屏幕上按了幾下，然後擡起頭，對着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程篁面無表情。
吳溪楠出現的同時，分坐在餐廳四處的人逐漸起身走到餐廳中央，周舒窈也拉着程篁走了過去。
等到所有人聚集後，有的人對黃正澤和周舒窈主動打起了招呼，有的人只是對着他們點點頭默默找好位置坐下，但是沒有人對程篁和周舒窈剛纔的舉動做出什麼反應，不過程篁發現，那個大叔特意走到了黃正澤身邊，拍了拍黃正澤的肩膀，動作與黃正澤平常對待學生時如出一轍。
程篁覺得這個大叔似乎有點眼熟，小聲問道，“您也是老師？”
大叔笑了笑，語氣平和，與剛纔逼退雲桐時截然不同，“我姓孟，孟少龍，在一中教高中歷史。”
程篁“啊”了一聲，想起了什麼，突然問道，“您認識姜皓學長嗎？”
與程篁顯然不止一次有過一面之緣的孟老師笑着點頭，“這兒的人都認識姜皓。”
“都認識？”程篁指了指一旁自從看見他後就沒停下笑容的黃正澤，納悶地說道，“這貨之前說他不認識啊。”
“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黃正澤走到程篁身邊，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這麼多人？”程篁鄙視地瞥了眼黃正澤，嫌棄地拍開他的手，回過神來發現，空曠的大廳裡不知不覺間坐滿了人，他仔細一看，發現這裡不是餐廳，而是一個陌生的會議廳。
環視這間寬大的會議廳，不清楚自己怎麼就被置換了空間的程篁一頭霧水地被領到了最後一排的一處空位。他微微伸長脖子，看着坐在周舒窈旁邊的吳溪楠，語氣平淡。
“喲，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