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嘯林紅着臉, 僵直着身體,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霞姨則笑嘻嘻的,說道:“木大俠, 只要你現在立刻拿出一萬兩銀子來, 你可以走, 本閣主絕不強留。”
我聽得她獅子大開口, 宛如搶劫一樣, 當作什麼也沒聽到。
木嘯林驚道:“我什麼時候欠閣主一萬兩了?”
霞姨道:“我救了你一命,當年的木府主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驚雷掌木嘯林木大俠, 就值這麼多,你要是嫌少了, 給金子也行, 本閣主很好說話的。”
木嘯林苦笑着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又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
木嘯林苦笑道:“符閣主, 卓姑娘,木某承蒙兩位的救命之恩, 日後必當報此大恩,只是我在這裡,恐怕會連累了二位,而且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實在不能安心。”
我道:“你是爲了雲娘要急着出去吧, 你也不想想, 你去木府非但沒有用, 反而帶去危險, 那些暗盟的殺手看今天的陣勢, 絕不會放過你的,木府自有鐵衛保護, 所以很安全,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想不明白嗎?”
霞姨點頭道:“你全身除了替聆音擋的那一刀有些危險外,其餘倒也沒有什麼大礙,但是拖得太久,你失血也過多,你現在出去,隨便一個殺手都能要了你的命。我既然救活了你,就不會讓你死。而且……”
她說着忽然俯身去戳木嘯林滿是繃帶的胸口,說道:“我挺喜歡你的,死了可惜了。”
霞姨性子大大咧咧,說話直來直去,毫不拐彎,我也習慣了,聽她這麼說,也沒有太意外。
林嘯林就不同了,臉紅得幾乎滴出血來,我懷疑他體內剩的一點血都集中在臉上了。
木嘯林長得是很好的,氣宇軒昂,身材結實,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
雖然有四十多歲了,卻充滿了成熟的男性魅力,霞姨對他有好感一點也不奇怪。
霞姨道:“你替聆音擋了一刀,足見是個恩怨分明,真正的漢子。”
木嘯林道:“卓姑娘是爲了我才身陷險境,她若有什麼意外,我萬死難辭其咎。”
“霞姨,您別忘了,他是個三心二意的負心漢。”
我忍不住潑冷水。
霞姨彷彿沒有聽到,說道:“我替你療傷時,你的氣息純厚,精氣十足,說明你往日並沒有亂來,守身如玉。這樣的男人太少見了。”
我道:“第一,他當了二十年的乞丐,正常女人都不會喜歡他吧。第二,男人的那個,咳咳,長年的不用,說不定已經廢了,和守身如玉有什麼關係?”
霞姨終於惱怒的瞪了我一眼,說道:“你一個姑娘家,說這些話羞也不羞?看來我得把你立刻送回去,讓你爹孃好好管教你。”
我聞言忙道:“霞姨,別,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幹嘛這麼小氣?”
木嘯林禁不住我們兩個女人的言語騷擾,趕緊拉起被子緊緊裹住了身體。
霞姨轉頭看見,又笑了,說道:“我替你療傷時,你全身上下我哪裡沒瞧過,現在害羞也來不及了。”
木嘯林臉上的表情尷尬之極,吶吶道:“閣主說笑了。”
我道:“木大俠,我們都是江湖兒女,沒那麼多婆婆媽媽的規矩,你千萬別當真了,事急從權,而且霞姨她並沒有看光你,還有一個地方沒看見,這點我可以保證。”
木嘯林的神色明顯鬆了口氣。
霞姨又狠狠瞪了我一眼,說道:“聆音,你能不能別拆我的臺?霞姨真的生氣了哦。”
我當沒聽見,對木嘯林道:“木大俠,暗盟的殺手爲什麼非要殺盡你們丐幫的人?”
木嘯林沉吟半晌,說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我道:“暗盟的殺手要殺人不外乎名利二字,名是不需要了,如果是爲了錢,你們丐幫都是一羣乞丐,能有多少錢啊,值得花偌大的代價去殺。”
木嘯林欲言又止,嘆了口氣。
霞姨忽然道:“聆音,這你就不知道了,丐幫有錢的很,我煙霞閣的錢比起丐幫來,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完全沒法比。”
我愕然道“真的假的呀。”
霞姨道:“丐幫做得是無本生意,一本萬利。”
我道“不就是乞討嘛,吃百家飯,討千家銀,但畢竟有限,若說能發財我是不相信的。”
霞姨道:“這任丐幫幫主本是商人出身,他雄才大略,把丐幫乞討來的錢集中在一起做生意,只要是賺錢的生意沒有不做的,涉及了百來個行業,不到十年,一躍成爲江湖上最有錢,最大的幫派,其財富之雄厚,無人敢臆測。這在江湖中是公開的秘密。”
木嘯林點頭道:“閣主說得不錯,確實如此。”
我道:“還真是長見識了,表面上看着最窮的丐幫,其實最有錢。”
木嘯林道:“我們這裡的分舵因爲經常要打點那些豪賈富商,高官大臣,以便行事,所以所耗費銀兩最多,上個月總舵才撥下一大筆銀子用於開銷,銀兩在正副兩位舵主和兩位護法手中,昨夜被暗盟的殺手盡數劫走了。”
我好奇道:“有多少?”
木嘯林道:“總數一百萬兩銀子!”
我吃驚道“怎麼那麼多?你們丐幫想幹嘛?想造反啊。”
霞姨叱道:“聆音,別胡說!口無遮攔的!”
木嘯林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在丐幫的地位並不高,很多機密都無從得知。”
我道:“連你這個內部的丐幫弟子都不知道,那暗盟的殺手又怎會知道的?而前來殺人劫銀?”
木嘯林搖頭道:“我也想不明白。”
我道:“其實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丐幫中有內奸,走露了消息,爲你們引來了殺身之禍。”
木嘯林默然片刻,說道:“若真是這樣,我必須立刻去總舵,向海幫主稟明此事。”
他說着,又想從牀上下來。
霞姨一直站在牀邊,立刻把他按了回去,說道:“你先養好傷再說。”
木嘯林神色焦急,說道:“可是……”
霞姨終於沉下了臉色,說道:“我說不行就不行,我煙霞閣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她說着,素手一拂,點住了木嘯林胸前的穴位,對方瞪大了眼睛倒在了牀上。
“你……你……你……”
木嘯林氣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霞姨的脾氣十幾年如一日,一向說一不二,我行我素的,可憐的木嘯林被她禁錮在了牀上。
我道:“木大俠,關於夫人的事,我還有些不明白。”
木嘯林喘過了一口氣,究竟沒有真的生我們的氣,點頭道:“你問。”
我道:“其實夫人對你還有感情是吧。”
木嘯林神色一怔,沒有回答。
我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據我估計,你和夫人這二十年來其實常有見面,說明她還愛着你,我只是想不通,她爲什麼不原諒你,好夫妻重聚,寧可在木府孤苦一生。”
木嘯林神色突現痛苦之色,我的話顯然戳中了他的隱痛,他又沉默了很久,才啞聲道:“是我的錯。”
霞姨忽然道:“聆音,你還小,不瞭解男人的心思,他根本從來沒有愛過宮鳳靈,當年的先皇賜婚,有因必有果,他這樣的男人,必定心中有個結,無法解開,否則怎會和另一個女人糾纏不休?”
我聞言簡直不敢置信,說道:“難道當年的事他是故意的?”
霞姨道“你何不直接問他本人?”
我瞪着木嘯林,厲聲道:“你有何話說?”
木嘯林閉了閉眼睛,緩緩道:“我唯一沒有想到的事,鳳靈當時有了身孕。”
“砰……”的一聲,我心中大怒,一拍桌子,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聆音!你不能回木府了!”
霞姨追了出來,叫道。
我充耳不聞,大踏步的正想走出煙霞閣,忽聽大堂中傳來了轟然整齊的腳步聲,像是有很多的人跑進來了。
我停下了腳步,從樓上往下看,只見大堂中站着分兩隊而立,墨色勁裝的人,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公門中人。
爲首一人墨色紅底的披風,眉濃鼻挺,瀟灑俊逸,朗聲道:“煙霞閣的人聽着,我乃鐵捕營鐵中流,正在緝拿要犯,搜查全城,請全力配合!”
霞姨的管事李伯迎了上去,躬身陪笑道:“鐵捕頭辛苦了,請,請。煙霞閣一定全力配合。”
鐵中流道:“你們閣主呢?請她出來!”
我和霞姨對望了一眼。
她不必說,我也知道她的意思,我趕緊退回了木嘯林的房中。
霞姨則下樓應付鐵中流了。
木嘯林見我又回來了,沉聲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道:“鐵捕營的人來了,想必是暗盟的殺手那些屍體引來的,而且我帶走你時,在烏衣巷也遇到了他們,差點被逮個正着。”
木嘯林臉色凝重,說道:“鐵捕營?鐵中流可是來了?”
我點頭道:“來了!那鐵中流你認得?”
木嘯林道:“打過幾次交道,爲人剛正不阿,軟硬不吃,武功自成一派,連我也不知道他武功的深淺。他絕頂聰明,行事手段雷霆,據說他屢破奇案,皇上很器重他,特封爲鐵血神捕第一人。”
我聽得皺起了眉,說道:“這麼厲害!這下麻煩大了,恐怕霞姨應付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