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7年6月22日,倫敦。
仍然如同廢墟一般的倫敦,偶爾的可以聽到遠處的炮聲,那是從泰晤士河傳來的炮聲,那是荷蘭人的軍艦在炮擊,在英國的腹地進行炮擊,在過去的幾天中,闖進泰晤士河,闖進英格蘭心臟的荷蘭艦隊正在攻擊着英國,荷蘭人的火炮齊鳴,煙霧瀰漫。
而英格蘭……幾乎無力抗衡!
六月的倫敦,是一年之中氣候最好的時候,天空萬里無雲,陽光明媚,這個時候,對於那些倫敦的權貴們來說,他們往往會選擇在郊外踱過這個夏天,因爲夏天意味着臭氣薰天,意味着城中將會爲惡臭所籠罩,意味着橫行的蒼蠅、蚊子。
避暑,本來應該是所有人的選擇,但是在1667年的這個夏天,倫敦的權貴們卻反其道而行之,他們中的不少人都紛紛回到了倫敦,忍受着這裡的惡臭、蚊蠅,並不僅僅是因爲國會的爭論,而是因爲這個時候,倫敦纔是最安全的。
至少在倫敦,會有大量的陸軍保護。
上萬英國軍隊在倫敦集結!
即便是在城市之中,鄭明一也能夠看到手持長矛以及火繩的英國兵,他們甚至在有的地方築起了堡壘,他們在防備荷蘭人的進攻。
“他們被嚇壞了!”
在城裡漫步的時候,看到那些英國人的時候,鄭明一暗自這麼尋思着。甚至,當他發覺自己走到了王宮時,不禁心中一驚。在王宮不時有人出出進進,而在王宮內——不爲英王所信任的陸軍,同樣也在那裡築起了堡壘,駕設了大炮。
英國人被嚇壞了。
站在路旁,看着進出王宮的人們,鄭明一的心裡再一次冒出這樣的念頭,路邊的賣報人在那時一邊走一邊大聲嚷嚷道。
“看,快看荷蘭人突襲梅德韋港,海軍8艘軍艦毀於大火……”
賣報人的喊聲,讓鄭明一望着進入王宮的人們,尤其是當他看到帶有阿爾比馬爾公爵徽章的馬車進入王宮的時候,他的心裡不禁冒出了一個念頭——現在,喬治·蒙克那位英格蘭海軍的統帥將要如何向查理二世交待呢?
如果是在大明,這樣的慘敗之後,也許等待統帥的只有一個——自殺或者被殺。
整整半個小時,在長達半個小時的時間內,坐在椅子上的查理二世,這位父親查理一世被克倫威爾處死,曾被迫流亡外國,7年前,在國會遂聲明由君主制復辟後,於多佛登陸,回到倫敦即位的英國國王。即位之初他就與強勢的議會妥協,謹慎地行使其有限王權。
此時,這位英國的國王審視年看着喬治·蒙克,好像要用自己的眼睛得到答案似的,良久之後,他才說道。
“你怎麼能讓他們打到了這裡,而且還把你的旗艦——“皇家查理”號繳獲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表面上看心冷靜的查理二世的心裡卻壓抑着怒火,這場戰爭並濁他想要的,戰爭的爆發是出於海軍和商業的競爭議會向國王施加壓力要他對荷蘭開戰,但是他本人卻沒有多大的興趣。
雖然克倫威爾時期的海軍強大,但是由於英國的瘟疫、倫敦大火以及議會的吝嗇,現在荷蘭人突襲英國腹地,令海軍損失慘重的現實,只會讓英國民衆對國王感到失望。
“怎麼能這樣呢?”
查理二世看着喬治·蒙克。
“爲什麼沉默?”
喬治·蒙克仍然沉默着,他的臉色極爲難看,他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爲什麼?你不能攔住他們,那怕是在阻擋他們的進攻時,損失幾艘軍艦,也沒有任何問題。被敵人白白的燒燬和在海戰時損失幾艘,這樣的差別很大,難道不是這樣嗎?”
喬治·蒙克依然沉默着,他的神情顯得極爲痛苦,他幾乎失去了所有的軍艦——都被荷蘭人的縱火船燒燬了。
相比於他的痛苦,查理二世這位國王恐怕就是憤怒了。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居然會讓他們一路闖進了泰晤士河,甚至還炮擊了倫敦,我的上帝,難道,要讓他們佔領倫敦嗎?”
“陛下這是不可能的。”
喬治·蒙克勉強開了口。
“他們也不可能闖進泰晤士河!告訴我,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面對國王的憤怒,喬治·蒙克理智的選擇了沉默。
“告訴我,我們現在應該拿什麼去阻擋荷蘭人!”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麼我現在告訴你!”
憤怒不已經的查理二世大聲說道,
“沒有任何辦法,他們只要願意,甚至可以闖進倫敦來,然後搶光這裡的一切,如果這裡還有值得他們下手的東西的話!”
國王的憤怒即便是在門外,也能夠感受得到,身爲首席大臣的海德聽到國王的憤怒之後,他走進了屋中,看着坐在桌旁的阿爾比馬爾公爵,走向前對着怒形於色的陛下行禮道。
“陛下,我們還有一個選擇。”
在倫敦郊區的一座宮殿之中,作爲秘使的熊賜履在走路的時候都顯得有些飄然,原因無他——英國人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或許,現在沒有任何英國官員與他進行接觸,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很快,看似破裂的談判,將會重新開始,而英國人將不得不做出讓步。
“……荷蘭艦隊攻佔希爾內斯炮臺,並繳獲了包括火藥、木材、桅杆、瀝青在內的大量軍用物資。大夢初醒的英國人慌忙阻止防禦,但很快荷蘭艦隊就粉碎了喬治·蒙克指揮的抵抗……”
這兩天一直在外界收集信息的鄭明一,如實的向熊賜履彙報着他所掌握的情報,儘管這些情報都是在報紙上刊載的,現在在英國,又有誰不知道這些事情呢?
“英國人爲什麼甚至都沒有反應?”
熊賜履好奇的反問道。
“首先,英國人在艦船駛入梅德韋河口和查塔姆之間,設有一根長達800碼、重14.5噸的橫江大鐵鏈,有了這條鐵鏈,英國人以爲,就可以萬一失,另外,任何人也未曾設想到,荷蘭艦隊竟敢深入敵腹,將戰火引至英國的家門。都說戰爭是一場豪賭,可以肯定的說,這次荷蘭人的偷襲無疑就是一場真正的豪賭。”
深爲然的點頭贊同之餘,熊賜履請鄭明一繼續說下去。
“爲了阻擋荷蘭艦隊的繼續深入,6月22日,英國在梅德韋河狹窄處鑿沉了7艘艦船,英軍希望用這種辦法爲己方的反擊爭取準備時間。但英軍的沉船措施並未奏效,德·勒伊特很快便率艦隊繞過了沉船區,在這個過程中,荷軍還用火攻船摧毀了英軍設在梅德韋河上的攔阻鎖鏈。”
聽着鄭明一的彙報,熊賜履則有些激動的說道。
“看來,這個勒伊特,看來確實堪稱是歐洲的海軍名將,膽大不說,而且心細,看似運氣,恐怕實際上絕非是這麼簡單。”
“情報非重要,從勒伊特進入泰晤士後,他就沒有犯任何錯誤,反倒是英國人自己不斷的犯錯,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的話,荷蘭人應該安插了大量的間諜,所以才能掌握足夠的情報,保證艦隊進入秦晤士河後的行動順利。”
鄭明一的語氣非常肯定,作爲海軍軍官的他,知道情報的重要性,這是每一名海軍軍官都必須要上的一堂課,甚至那些海軍少年生的第一堂不是學習航海,而是學習情報。
“昨天清晨,荷蘭艦隊進抵英國海軍的查塔姆基地,隨即與英軍厄普諾爾炮臺展開了炮戰。由於昇平日久,英軍炮臺上的火炮大都年久失修,威力有限。更要命的是,英軍在匆忙間運到炮臺上的炮彈大都與火炮的口徑不符,戰備水平低下的英軍岸防炮兵自然不是荷軍的對手,很快荷蘭艦隊便壓制住了英軍炮臺的火力。”
搖頭感嘆着英國岸防炮兵的無能,鄭明一似乎也明白了,爲什麼五軍都督府會要求岸防炮兵每年必須進行多次操練,還要不定期進行防偷襲演習,恐怕就是爲了這種昇平日久導致的軍心懈怠。
“在打啞了英軍的炮臺後,德·勒伊特隨即指揮艦隊對泊於港內的英艦展開了攻擊。一時間查塔姆基地內頓時濃煙四起,火光沖天,龐大的英軍戰艦成了完成成了荷軍砧板上的羔羊,很快8艘英軍戰艦便葬身於荷艦的炮口和縱火船之下。不僅如此,荷蘭艦隊還將其英國海軍統帥喬治·蒙克的旗艦“皇家查理”號當作戰利品拖回了荷蘭……”
荷蘭人贏了!
英格蘭慘敗!
沒有任何疑問,在鄭明一彙報完畢之後,熊賜履只是默默的踱着步子,他慢慢的向前走着,偶爾的他會把目光投向遠處,投向遠處的英國士兵。
“現在,整個倫敦都是人心惶惶,即便是荷蘭艦隊已經離開了,恐懼仍然在每個人的心頭盤旋着。”
“這不是件壞事!至少對於我們而言……”
熊賜履肯定的說道,他的臉上帶着一絲笑容。
“準備談判吧!現在他們已經沒有選擇了!”